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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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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跑远后,奚慈扶着左手从荒草里站起来,她落马的时候撞到胳膊,挺疼的。
眼前的山路又黑又静,沈蝶的人和李焕长的人消失了,路边模糊的一块黑色是中箭的骑兵。骑兵是沈蝶的人,奚慈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紧张地问:“你还活着吗?”
奚慈没有得到回答或任何表示。她不能把他丢在这里,除非确定他已经死了,只好咬着牙去摸了摸骑兵的心跳。
微弱的心跳透过薄衣传到奚慈手中,让她一阵高兴,对尸体的恐惧变成了欣喜。这时,奚慈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在两座山坡以外的地方,李焕长的伏兵追上了沈蝶,双方开始交战。虽然奚慈的‘叛变’让剧情产生了波折,李焕长对沈蝶的拦截依然有效,一切又回到了设定的节点上。
奚慈的心情有点恍惚。因为知道剧情,她好像把事情看得有点简单了,事实证明:破坏剧情虽然不难,引发的联动也能让她摔坏胳膊,甚至送命。
这是真实的世界,会痛会死,不会事事如意,除了她这个变异的女配不想干,主角和广大配角们都在本本分分地推动剧情。
奚慈做的,其实是在对抗全体。
从远处传来的厮杀声更激烈了,奚慈不禁为沈蝶难过。沈蝶被李焕长劫走后,会被秘密囚禁在某处,李焕长不会杀她,沈蝶后来却守节自尽。
奚慈不能接受无辜的沈蝶被迫自尽,这样下去的话,她也会变成活死人!对原文的不满让奚慈憋出了一股斗志:一定要等到翻盘的机会。
奚慈不再胡思乱想,动手把骑兵挪到草丛里,免得李焕长的人回来时发现他,然后沿着山路往前走,想找到骑兵走失的马匹。必须要有一匹马代步,他们才能离开这里。
这一走就是好久,奚慈不知不觉来到双方交战的地方。残留的火把照出模糊的情形:地上到处都是深色的血迹,没有人活着的动静。幸好可怕的细节都被黑夜遮住了,奚慈还能管住双脚,不至于失控逃走。似乎是对她勇气的嘉奖,奚慈最后如愿找到了一匹马。
天色微亮时,温顺的枣红大马驮着骑兵和奚慈走在临岩城外的荒郊里,天亮后,奚慈认出这匹马竟然是沈蝶的坐骑。
李焕长的人带着沈蝶连夜往东走,会在下个城镇停下休息,奚慈不能和受伤的骑兵出现在那里,只能先回临岩。
骑兵横挂在马背上,肩胛处竖着一截手指粗的铁箭,还没有清醒。
奚慈表情木然地驾着马,对于不得不返回临岩这件事,她已经做好准备。错过沈蝶,还有渝西侯贺知华在前面等她,只有回到杜心慈的位置上,才能得到改变剧情的机会。
到了临岩城前,奚慈脱下骑兵的外衣盖住箭伤,牵着马走进去,向别人打听到医馆的方向后,直接去了那里。
大夫和奚慈协力把骑兵搬进屋子里,这个时候,奚慈才看清了自己救回来的人:他年纪不过双十,微微扭曲的表情透着坚毅,好像在牵挂未竟的职责。
大夫看过骑兵的伤势,只说会尽量医治。奚慈不能守在那里,用杜心慈的钱和首饰作为药费,把骑兵托付给了大夫。
走出医馆,奚慈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身上没有不痛的地方。沈蝶的枣红马睁着乌黑水灵的眼睛,在木桩边静静地看着她,奚慈走过去摸摸它的鼻子,那时候,她和马想的一定都是沈蝶。
不得不说,奚慈的乞丐装很成功,她出现在旅店附近的时候,站在门口左右张望的侍卫完全认不出来。
奚慈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把马绳塞给他道:“我回来了。”
侍卫当然是目瞪口呆的,显然又很高兴,神情复杂地问:“夫人,您去哪儿了?”
奚慈道:“你们知道啊,我和白茶闹得不愉快,所以出去散散心。”说完她就进去了,料想侍卫也没底气审问她:为什么搞成了一个丐帮?
奚慈经过旅店柜台时嘱咐了伙计几句,上楼回房,才脱了那身烂衣服,听见有人拍得房门砰砰响。她以为是送水的伙计,穿好衣服去开门。
白茶气呼呼地劈头喊道:“杜心慈!你搞什么鬼?如果不想活,别拖着别人垫背!”
奚慈受不了她的自以为是,讽刺道:“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为了自己活得好而背信弃义,才是把无辜的人往火坑里推。”
白茶怔了怔,也冒着火气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比你好,从来忠孝不能两全,为了爹娘和弟弟,我只能对不起夫人。可你呢?你虚荣又轻浮,竟然相信那个恶魔的鬼话,他如果真心疼爱你,怎么会让你去祟州送死?”
奚慈脸色一缓,意外地问:“你爹娘和弟弟是怎么回事?”
白茶瞪了她一眼,“不关你事!如果再回来得晚些,他们就要把你私逃的事上报给公子了,你会害得我们都活不成。”
是这样吗?奚慈有一点点愧疚。白茶好像有难言之隐,而她私下离开会连累别人遭殃,这些暗藏的关系原文里都没有写,奚慈也没有想到。
“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奚慈用让人心软的眼睛真诚地看着白茶。
白茶觉得今天的杜心慈怪怪的,怎么奇怪又说不清。她向来嫌弃杜心慈轻浮,才懒得管她怎样,抿抿嘴转身就走。
奚慈关上门,忽然有所领悟:也许人和人之间无法斩断的联系,正是故事内在的灵魂?就像蛛网的某处轻轻一晃,纵横相连的每条丝线都会跟震动……噫,这样想让奚慈觉得更麻烦了。
洗好澡,她穿着宽松的寝衣爬上床,用细针慢慢挑开脚上的许多水泡,漂亮的小脚又红又肿,看起来非常可怜。
伺候好脚丫子,她仰面躺在柔软的床上,虽然非常累,脑子里还像撞钟一样停不下来。
奚慈想起沈蝶对李焕长的反应,沈蝶不认识李焕长,多奇怪……李焕长不可能是个无名小辈,这是怎么回事呢?
咚咚两声门响,侍卫在外面道:“夫人,属下有事和您商量。”
奚慈答应了他,马上起来穿好外衣,直觉告诉她:侍卫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
她和侍卫在桌边坐下,侍卫道:“夫人外出遇到了麻烦吗?是属下照顾不周。”
奚慈明白侍卫的意思,她的身份特别,侍卫担心她将来在李焕长面前提起这段遭遇,会给他带来不利,于是道:“这和你无关,大家都平安无恙,就不用再说了。”
侍卫露出笑容,“夫人说的对。属下刚刚接到了命令,明日一早启程去祟州,请夫人做好准备。”
奚慈点点头。沈蝶顺利消失了,她作为替身可以安然登场,把致命的毒丸喂进贺知华的嘴里。谁会怀疑与渝西侯伉俪情深的侯夫人呢?搞出这种主意的李焕长,一定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