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诀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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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玥将破云剑递出，眼睛仿佛看向楚乔，又仿佛只是望着虚空。
楚乔忙伸手接过剑。
宇文玥的手寻着她的呼吸声轻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抹去眼泪。
他的手依然很凉，惨白的手指匀称修长，带着薄薄的茧。手指轻扫过她泪湿的脸颊、额头、鼻子、下巴，最后停在她的肩膀 ……
他不舍，可他必须放手了。她的翅膀已丰，是该独自高飞的时候了。
他缓缓说道：“星儿，哭过了，再坚强地走下去。你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做！”
楚乔的泪却更多了，她泪眼婆娑中恍惚看到多年以前的他，俊朗冷清地坐在对面，拿着帕子别扭地为她擦去眼泪。
那时的他就是心疼自己的吧？
那时自己的心还恨着他吗？
上一次他对她说“哭过了，再坚强地走下！”的时候，他们也在冰湖。
那时，他一身白衣，伫立在月光下如为她引路的仙人一般，她的心几乎被他融化。
此时，他躺在冰湖边，命在旦夕，告诉自己的依然是这句话。楚乔的心如烈火焚烧，化成焦灰一片。
宇文玥眼光如星辰闪亮，“凝望”向楚乔，眼神中没有悲伤、没有怨恨，也没有眷恋，只有平静和温暖。
楚乔用颤抖的手轻轻抹去他脸上残留的丝丝血迹和污尘，然后开始为他整理头发。
他的公子永远都该不着凡尘。
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别操心我了！你要坚持住，我和他们一起送你回去治伤。”
“公子！”
背后传来蒙枫焦急中略带欣喜的声音。
楚乔站起身望着窈窕的黑衣女子轻盈地一跃而至。
女子眼光如电，只向楚乔瞥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就风一样奔到宇文玥的身边，附身急急查看他的情况。
宇文玥虚弱地问道：“蒙枫，情况如何？” 蒙枫单膝跪地靠近他轻声说了起来。
楚乔不愿细听他们的对话，毕竟她们属于敌对阵营，排兵部署都是机密。
她转身走到远一些的断崖边，仔细观察起下面的动静。
此时，湖面近处一片死寂，燕北小队带来的火把都已经熄灭，借着月光可以依稀看到遍地的尸体。远处的火光依旧闪闪移动，搜索还在继续。
楚乔排除杂念，专注思考起送走宇文玥的最佳方案。
燕洵的大队人马应该已经撤去，不然蒙枫他们也不可能毫无动静地来到这里。有了这些过硬的帮手，熟悉道路的话，抬着宇文玥越深沟、钻树林，走到隘口也不会太久。
虽然通过隘口肯定要遭遇阻截，但如果有大部队接应，还是有几分冲出去的胜算的。
当然，最好的方法是翻过上面的高崖，直接从没人想到的路径躲到深山疗伤。可没事先计划，天寒地冻，山高路险，这个方案难以实现。
她杀的那两个大梁谍者虽没来得及送出信息，可他们埋伏这里不可能没人接应。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他们失踪，大梁谍者一定还有后招，必须时刻提防他们的暗算。
正思忖着，楚乔听到身后蒙枫的脚步向她走来，她回头询问道：“你们打算如何护送宇文玥回去？”
蒙枫目光炯炯盯着楚乔的眼睛，淡定地说：“我听公子的…… 他请你过去。”
楚乔感到了一丝丝敌意，她不难想象宇文玥的部下这会儿心里会多怨她。
她顾不得这些了。只要能救出宇文玥，其他都不重要。
宇文玥的脸在月光下显得灰白一片，一向殷红的嘴唇也完全失去了血色。只有他的眼睛还闪着光芒 。楚乔望着他心乱如麻，强压担忧，平静地说道：“宇文玥，你的人来了，咱们准备出发吧！”
宇文玥没有答她的话，而是伸出了手，寻找到她的，紧紧握住，一字一句地说：“她是蒙枫，相信她，她会帮你！”
听出他语气中的微微异样，楚乔一愣，随即猛觉得背上一麻，大穴已被后面的人制住。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宇文玥，慢慢歪倒。
蒙枫从后面扶住楚乔，拿过她手里的破月剑，对宇文玥郑重说道：“公子请放心，蒙枫定不辱使命，送星儿姑娘平安回去。”
楚乔模糊地听到了她的话，既震惊又悲愤。宇文玥居然不顾生死，现在就安排送自己回去，他疯了吗？没有见他脱险，自己如何能安心回去，又为何要回去？
为何要回去？
一个个身影浮现，秀丽军、宇姑娘、乌先生……
楚乔的心狂乱不已，终究还是他知道自己的牵挂，自己的责任。
你可知道，我的最大的牵挂是你，是你！
楚乔挣扎着想反驳，但只觉得热血上撞，浑身虚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蒙枫再次出手，楚乔在绝望中失去了神志。
……
不知过了多久，楚乔苏醒过来，浑身酸痛，疲惫不堪。
感到自己全身被束缚着，楚乔睁开眼睛，确定自己正被绳索绑在一个树枝做的简易担架上。透过树枝，有微弱月光洒下，她可以看到身前身后两个黑衣人正抬着她在树林中快速穿行。
转眼向身旁望去，几个黑衣人就警惕地走在周围不远处。附近还有一副担架，上面的人身材高大，被黑色斗篷包得严严实实，脸也掩在斗篷中，只依稀看到他乌黑的发和头顶束发银箍蓝宝石上反射的微光。
那发箍宇文玥的，她在湖边还为他整理过。
这是到哪里了？他的伤怎么样了？他还没有脱险，蒙枫绑着自己又是为何？
楚乔焦急思忖着各种可能性，想着自己该怎么办。宇文玥说要送自己回燕北，这样和自己一起走不是去送死吗？他说蒙枫会帮自己，这样的帮法岂不是奇怪。
难道他已有了什么脱险妙计？还是……
未等楚乔想明白，一声响箭在附近的林中破空而至。几个身披风雪斗篷的蒙面人手持利刃围了过出来。
楚乔猛一用力，想挣脱绑着自己的绳索，却没有成功，反而感到一阵无力。她的功力衰败严重，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
匆忙间，她发现右手居然是自由的，手边还有一把带鞘的匕首。
她心中顿时雪亮，这是苦肉计。
可这突然杀出的人马也在蒙枫计划之中吗？
此刻，蒙枫他们已经和敌人交上了手。对方有几位竟是身手不凡，显然不是普通士兵，倒是和湖边埋伏的两人很相似。
楚乔不由得为蒙枫捏了把汗。两部担架都被放在地上，楚乔手持匕首观察着，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不多时，双方都有两人挂彩，蒙枫一声娇呵结果了一个厉害角色，迅速向楚乔靠过来。
这时，两个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扑向宇文玥的担架，手中暗器齐出，向躺在担架上的宇文玥射去。
楚乔大惊失色，手中匕首的射出，拦向暗器。于此同时，蒙枫已到她身边，左手飞刀打落一枚暗器，随后射出一把钢针，那两个敌人应声闷哼，似是受了不轻的伤。
蒙枫迅速又塞给楚乔一把匕首，向她喊到，“保护好自己，别乱动。公子有我呢！”
楚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大量的火把由远处快速移动过来。她立即割断困着她的绳索，准备迎敌。
他们怕是难以走脱了。
还剩下的几个敌人好像约好了似的，捞起同伴瞬间撤退，转眼没入林中。
楚乔急声对蒙枫说，“你带宇文玥先走，我拦住他们。”
蒙枫没有说话，招手让其他人回来，将两副担架围在中间，然后深深看向楚乔，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要做什么，只要相信我，不要辜负了公子的一片心！”
楚乔死死盯着蒙枫的眼睛，见那里居然有点点泪光。难道宇文玥已经……
是了，如果她回到燕洵那边，没有宇文玥的死，如何能平息黑鹰将士的怨愤？
宇文玥心细如发，难道，难道知道他自己伤重难愈，要以己为饵，为她换取生的希望。
不、不……
楚乔猛站起身冲向宇文玥的担架，她要看看他到底如何了。
蒙枫出手如电，再次制住了楚乔，不容置疑地说：“听我的！”
楚乔全身麻木，两眼充血，楞楞地瞅着宇文玥的方向，不甘地重新倒在担架上。
……
举着火把的大队人马已冲到近前。蒙枫长剑一震，直指楚乔的颈项，朗声喝到：“楚乔在次，不想她死，都退开！”
阿精带着特营统领和贺箫等人急步来到队前，一眼就看到了手持利剑的蒙枫和刀剑圈子里的两副担架。其中一副担架上赫然躺着楚姑娘。
他忙厉声喝道，“都住手！”
“这女人，你认识吧？”蒙枫冷冷地道，剑尖又离楚乔的咽喉近了一分。
“你要怎样？”
“放我们带公子走，她可以留条命。”
阿精岂能放走宇文玥，他强硬道：“休想！宇文玥我们要定了！”
“哼！” 蒙枫脸若寒霜，咬着牙说道，“也好！公子冤魂一定还未走远，那就让这个祸水即刻陪葬吧！”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要先看看宇文玥。” 阿精突然醒悟，急忙制止道。
蒙枫沉吟片刻道：“好！动作快点儿，别耍花样！”
蒙枫用剑在楚乔脸上虚画了一圈，剑尖再次停留在她的咽喉上。
阿精当即命令跟在身边的特营统领，带上医官过去查看宇文玥。
医官看着满脸杀气的蒙枫，有点儿腿软。他硬着头皮走过去，蹲下身小心地掀起盖在宇文玥身上的斗篷。只片刻，他就确定这人早已不活了。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不敢大意，依然仔细查看了一番鼻息、颈部和胸口。
担架上的男子身子已经僵硬，也许曾非常英俊的脸如今如死灰般暗淡，留着青紫伤痕。致命的伤口在胸部，大片血迹在战袍上已凝结成冰。
他向特营统领点点头，回头朝阿精大声报告：“此人已死多时！”。
特营统领却没那么容易罢手，他趁医官起身的瞬间，袖中突然探出短刀直抹向担架上人的脖颈。
一直盯着他们的蒙枫大喝一声挥剑去挡，同时一把飞刀直射特营统领咽喉。
距离太近，饶是他身手了得，依然只躲过了要害，肩头登时血光炸现。但他的短刀虽被蒙枫的剑击偏，还是插入了目标的手臂。
当然，那人毫无动静，血都没流一滴。
特营统领拼着命证明这人的确死透了，顿觉自己挂了彩也值得。他翻身后撤，躲闪着就要跑回。医官已经傻了眼，被蒙枫一脚踢翻在地，动弹不得。
“竟敢辱我家公子，找死！”
随蒙枫而来的黑衣人个个义愤填膺，立时分两拨同时剑指特营统领和楚乔，马上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诀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