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冰湖后传》云夕时

5、救玥

　　楚乔的头顶蒸蒸冒着热气，整个人如火炭般滚烫，她已经连续为宇文玥输送内力一个时辰了，渐渐感觉内力无以为继。

　　她知道寒冰诀疗伤之法中，过量使用内力是大忌。可是，宇文玥体内的寒气一直顽固难去，她好怕她早一刻停下来，他就再难有机会复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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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她感到宇文玥体内的寒气渐被压了下去，经脉流转活跃了起来。

　　楚乔慢慢收回内力，把宇文玥平放在铺开的斗篷上，借着月光细细地查看他的情况。

　　他依旧没有醒来，楚乔用手轻轻抚上他苍白的脸颊，欣喜地发现那里已经不再冰冷。

　　“宇文玥，你快醒来吧，你别再吓我了好吗？” 楚乔声音颤抖。

　　宇文玥没有回答，嘴角却有一股血线流了出来。

　　楚乔大惊，忙去查看他身上的伤口，胸口在流血，腰间在流血，好像到处都在流血……

　　“ 坚持住，坚持住，宇文玥，你一定要坚持住！”

　　楚乔知道这是之前因冰寒而凝血的伤口，随着体温的回升再次破开了。

　　楚乔立即撕开宇文玥的战袍查看，见他遍体鳞伤，胸口箭伤和腰间刀伤尤其骇人。
　　紧急止血，撒上自己和宇文玥常不离身的金创药，再扯下衣襟当成绷带为他包扎。楚乔硬是忙出一身热汗。

　　楚乔强迫自己要冷静，脑海中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刚刚他伤情变化的过程，心情才稍稍安定下来。

　　伤口重新大量流血，证明了宇文玥血脉已经不再被寒气阻塞，他终于闯过了恢复体温这第一关，下面就要看他的外伤走向了。
　　他伤到了要害部位，流血实在太多。

　　楚乔不敢再多想下去，只是机械的一直做着她所能做的一切。

　　紧张地处理完他所有的伤口，楚乔摸了摸宇文玥的脉息，还好，他的脉络已经在微弱地跳动。

　　宇文玥，你也是天生的战士，你一定要好起来！

　　楚乔抬起身，突觉眼前一黑。方才她所有神经都集中在宇文玥身上，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停下来的一瞬间，她才发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寒冰诀内力本就刚刚复苏，还没有达到大成 ，刚刚的用力过猛已使她几近虚脱。

　　楚乔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把斗篷仔细盖在宇文玥身上，闭目打坐运起功来。

　　自己内力消耗竟如此之大，楚乔也是一惊，她已经虚弱到几乎难以调动真气了。

　　不行，此刻绝不能倒下。

　　楚乔闭上眼思索着下面该何去何从。

　　宇文玥命悬一线，需要高明的医生治疗他的外伤；他失血过多，需要救命的灵药。这些她已经无能为力。
　　她还能做的就是尽快带他离开这里，去找能救他的人。

　　夜色渐浓，楚乔探起身子，轻轻拨开杂乱的干树枝向外望去。
　　一轮残月已经升起，湖面反射出淡淡的白光，远处火光点点正缓缓移动。看来黑鹰军还没有放弃搜寻，没见到宇文玥的尸体，他们不会轻易罢手。

　　她不能松懈，宇文玥的性命就在她的手里。她已经差点儿失去了他一次，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楚乔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宇文玥的手，生怕他会消失一般。
　　怎么他手还这么冷？
　　楚乔掀开斗篷，探身去试宇文玥的脖子和胸口，还好，都还温热着。他身负重伤，一定是承受不了这里的寒气，他需要更暖一些。

　　楚乔这才发现，自己在冰天雪地中居然一直没有感觉冷。刚刚忙着为他包扎伤口时，还感到燥热。
　　她明白，自己催动寒冰诀的时候全身都是火热的，短时间内热度也不会散去。

　　没有任何迟疑，楚乔躺在宇文玥的身边，将大大的斗篷盖在两人身上，再伸开双臂轻轻环住他，将自己和他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的身躯还是那么高大，散发着她熟悉的气息。这矫健的身躯她是熟悉的，他曾手把手教自己武功，也曾接住房檐坠落的她抱在怀里，更不只一次抱着受伤的她飞奔而去。

　　他一直是那么强大，武艺卓绝又心思缜密，还有忠心的护卫和尊贵的家族作为后盾，他虽身患寒疾，却一直很好的控制自己，从不将虚弱示人。
　　她从来没想过这身躯也会倒下，如此虚弱，没有了从容和生气。

　　楚乔的眼泪再一次无法控制，一行行滑落在宇文玥的颈边。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

　　楚乔喃喃地低语着，闭上眼睛幻想着他飘然跃起，向以往多少次一样，身姿俊逸地向她走来。

　　“宇文玥、宇文玥，快回来啊！别抛下我一个人，求你！！求你！！”

　　宇文玥在做一个梦。

　　星儿漂浮在水中，向他伸着手，喊着他的名字，缓缓地越漂越远。他不舍的看着但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他已僵硬如冰，只能就这样望着她远去。

　　“宇文玥、宇文玥……”星儿的声音却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着。他的眼前却慢慢陷入黑暗，他好想再看她一眼，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星儿，好好走下去，我不能陪你也会看着你去想去的地方。

　　“宇文玥、宇文玥……”声音还在耳边叫着他，而且越来越清晰，他努力想回应，却疲惫到几乎发不出声音，只从嗓子眼里模糊地吐了两个字，“星儿！”

　　楚乔木然僵住，竖起耳朵倾听。
　　“星儿！”又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乔惊喜万分，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望向宇文玥的脸。

　　月光下，他的嘴唇在轻轻颤动。
　　他终于醒了！

　　“宇文玥，你吓死我了！”楚乔抬起身紧盯着宇文玥的脸，泣不成声。

　　成串的热泪落在宇文玥的脸上，他彻底清醒了。

　　自己还活着，惺惺念念的人就挨在他的身边，她在摸着自己的脸。这巨大的幸福竟然是真的，他们都还活着！

　　他努力睁开双眼，眼前却一片黑暗。
　　他看不见了！

　　“星儿，我们在哪里？” 他缓缓伸出手按在楚乔的手上，虚弱地问道。

　　“在湖边崖上。你感觉怎么样？”楚乔满怀关切地问。

　　“还活着！”他轻轻地答。

　　是呀，还活着真好。尽管他现在目不识物，气若游丝，浑身僵硬，伤口巨痛。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糟，更想知道的是她的状况，“星儿，你怎么样？”

　　“我好好的活着，和你一起！”楚乔边柔声说着，把自己的脸贴在宇文玥的手上。

　　“月七他们？”

　　“他们……”楚乔哽咽着说不下去，热泪止不住地淌在宇文玥的手上。

　　宇文玥不再说话，眼中也水光点点。

　　两个人就这样手脸相贴着，谁也不说话，贪婪地想留住这一刻，好似生怕说什么做什么就会打破它。

　　下面的湖面忽然喧闹起来，一队打着火把的燕北军人终于发现了那个还没有完全冻上的冰洞，一个声音大喊着：“这里有人来过！”

　　楚乔知道不久就会有大量的追兵赶来，不见人他们不会走。

　　尽管黑夜来临，她上断崖时也尽量在雪地上做了伪装，掩盖自己的足迹，但这个“安全所”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她必须有所行动。

　　宇文玥眼睛微闭，安静地思考着。

　　星儿能把自己救出冰湖已经是奇迹，她绝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好。自己如今的状况，怕终究难逃一死，可星儿不能死，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她为自己已经做了太多。

　　“宇文玥，你还冷吗？”楚乔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轻声问。

　　“不冷！”宇文玥也轻柔地回答。

　　“你等等我，好吗？”再一次的温柔，几乎融化了宇文玥的心。

　　宇文玥没再回答，他不能让她再去为他拼命了。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微合，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楚乔也听到了一些声响，应该又一批人到了。
　　她不再犹豫，起身将斗篷为宇文玥盖好，伸手去拿身边的破月剑。

　　“星儿，过来！”宇文玥突然沙哑地低声叫住了她。

　　楚乔附身靠近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的目光没有焦点，难道他看不见了？

　　楚乔心中大恸，伸手握住了宇文玥探过来的手。“我在。”

　　“等一等，别去！”宇文玥反手抓住了楚乔的手腕，轻轻地道。

　　楚乔含泪点头。如果在一起的时光注定所剩无几，与其去无望地拼斗，不如共同享用这宝贵的时刻。他要如此，自己就随了他的心意。

　　宇文玥握着楚乔的手忽然紧了几分，清晰地说道：“星儿，记住，你要好好活下去，按自己的心思活下去，我会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你！”

　　“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楚乔哽咽着，把脸贴在他的手上。

　　“星儿，听话！” 宇文玥宠溺无比，却也坚定无比地说。

　　嗖、嗖、嗖，几声极细的弩-箭之声传来。

　　楚乔为之一震，轻放开宇文玥起身查看。

　　只见几个黑影从湖边的密林深沟中窜出来，动作干净利落，瞬间将这一小队燕北士兵大多射杀倒地。有几个幸免的士兵慌忙想逃，却立即被第二波弩-箭射杀或被追上砍杀。

　　一个黑影身轻如燕，下手也最为很辣，一人就撂倒几个，跑得最远的那个燕北士兵也被她精准的飞刀射进喉咙，连喊一声也没来得及，救扑倒在地。

　　楚乔目力惊人，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惊喜地拉住宇文玥，低呼道：“宇文玥，你的女杀手部下到了！”

　　宇文玥握着星儿的手抓得更紧了几分，郑重地说道：“星儿，记住我的话！”

　　“嗯！”楚乔勉强应了一声，泪水又不争气的涌上眼眶。

　　宇文玥松开楚乔，摊开双手道：“破月在吗？”

　　楚乔忙把破云剑放到他的手中，看着他在剑身上有节奏的弹了几下，破月剑顿时发出一串低沉的吟响。

　　楚乔向下望去，见那女子忽地停住脚步，彻耳倾听片刻，一摆手命令几个人到四下去警戒，自己一转身向矮崖奔来。

　　宇文玥的部下，一向如此训练有素。

　　楚乔看着他们竟生出久违的亲切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