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8 章 ...
-
夏步切从美国回来后不知怎的,格外黏人。
陆星杳在书房写稿子的时候被他缠的有些气恼,“夏步切,你再这样我拉你看恐怖片了!”
夏步切不理她的威胁,伏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周,我们就去C城。”
C城临山有湖,是绝佳的疗养胜地,更是因芬兰一著名设计师亲自操刀设计的岩石教堂而闻名全国。
由于游客众多,所以C城的机场也按照国际化的规格所设计,机场之大,一时之间两个人竟没有找到取行李的地方。
陆星杳使坏跳上夏步切的背说走累了。陆星杳本就瘦小,这点重量对夏步切而言自然不在话下,怕摔着她,把她又往上提了提。
“不过你不是经常来这里吗,怎么对机场还不熟悉。”
夏步切是经常来,可是每次坐的都是私人飞机,对于这机场自然也是不熟。
“我看到了咨询台,去问一问。”为了掩饰心虚,夏步切赶紧换了个话题。
咨询台前人多,陆星杳便挣扎着要下来,岂知夏步切不肯放,陆星杳又便只能任由他。
打听清楚后,两个人正要转身离开。
咨询台的小姐红着脸递过来一张纸,“先生,如果再找不到可以打电话来问。”
纸条上显然是个手机号而非座机号。
夏步切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陆星杳,“杳杳,有人质疑你老公的智商这可怎么是好?”
咨询台小姐姐的脸色顿时尴尬的很。
看着齐刷刷转过来的头,
陆星杳:“……”
下了车,陆星杳发现夏步切竟然带他来到了岩石教堂。
以前陆星杳只看过它的图片,亲眼所见之时,才真正体会到建筑魅力的一二。
感应天地,与自然融合,好的建筑,承情显意,多一分是累赘,少一分有缺陷。整个教堂的外围只用了岩石和玻璃这两种材质,顶棚的玻璃让整个教堂的采光全部依赖自然,半圆形的环壁把教堂分成了上下两层,一个巨大的管风琴竖立教堂之中,每到正点,都会自动演奏。台阶的墙壁旁,是一面烛光之墙,点亮了世间男女们的千百种心愿。
“不是要去见长姐?”陆星杳疑惑。
夏步切笑了,“你猜到了。她就在二楼等我们。”
夏步切拉着她的手踏着一个个的木质楼梯走上了二层。今日微雨,教堂也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抬眼望去,二层的正中间,放了一个被花环缠绕的木质十字架下,一个身穿水青色棉裙,肩披白色披风的女子浅笑着看着他们。
陆星杳从未见过这样干净,恬淡,不染尘埃的女子。她就是江南才子画幅中那些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的佳人,撑一把油纸伞,踏着青砖琉瓦缓缓而来。看似轻盈如烟,但又重如千钧,一入心田,就再也出不来了。但细看,又能发现她眼底藏着些化不开的忧愁。
苏淼走上前,拉住陆星杳的手。
“想必这位就是让我这二弟念念不忘的佳人。”
“姐姐好,我是陆星杳。”
苏淼看着眼前少女笑眼里的璀璨星光,热烈勇猛,一看就是被爱包裹着长大的孩子。
“来坐下说,我总是听小彻……步切提起姑娘,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爽朗明媚的女子。星杳,步切日后做了什么事惹你伤心,姐姐求你对他多几分包容,我从小看他长大,步切这个孩子虽然有时看起来不着调,但比谁都重情。”
夏步切不满,“长姐,我哪里不靠谱了。”
听闻苏淼之言,陆星杳立马抱紧苏淼的胳膊表明了跟她统一战线的决心。
不过突然想到刚才苏淼嘴中的“小彻。”
不仅疑惑道,“淼姐姐刚才喊步切是小彻,这是他的小名吗?”
苏淼没有错过夏步切骤然握紧的双拳,淡声道,“也不是小名,家里人都这样叫他。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这样喊他。”
夏步切轻咳一声,苏淼笑了起来,把他们二人拉起来,双手叠到一起,“光顾着唠家常了,把这小子拜托我的正事耽搁了。星杳,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父母皆逝,我、小彻和小航三人相依为命。我们祖上有些产业都是小航在管,所以他平日较忙,今日不能现身,还请姑娘谅解。都说长姐如母,那今日我就代替小彻的父母来恳请姑娘的同意,是否愿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愿意。”夏步切清朗干脆的声音在这教堂里回旋,久久未散。
陆星杳看着夏步切缓缓跪下,把右手上的红绳解下置于掌心。
温润黄玉,满载柔情。
“杳杳,长姐身体不便前往Y城拜访伯父伯母,但上次我以我生命为誓,让他们二老允许我护你一世周全,伯父没有反对,所以现在我想在长姐的见证下恳请你的同意。杳杳,我的确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完,还不能给你一场盛世婚礼,这个枫叶玉坠是我母亲的遗物,自我母亲离世后,从未离身。今日我想以它代戒,求你信任,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可好?”
陆星杳把细腕伸出,没有说话。
苏淼轻推了一下夏步切,“小彻,快给星杳戴上呀。”
夏步切这才从迟钝中返神,怕她反悔似的,连忙起身把红绳缠上她白皙的手腕。
拥她入怀,陆星杳头靠在他的胸怀,缓缓开口,“小彻,我信你,我愿意。”
陆星杳从未来过C城,苏淼便执意要带她多逛逛。
C城多文人艺术家聚集,因此精巧小店颇多。
陆星杳虽说平日很少买这些东西,但在苏淼的感染下也逛得津津有味。
逛到晌午,夏步切的手上已经拎了十几个袋子。
正巧艺术街区附近有个百年的鸡焖鱼老店,苏淼便提议去那里吃饭。
刚落座,苏淼就拿过夏步切手里的袋子,把其中的大半都递给了陆星杳。
“星杳,这是刚才逛街时候,我看你挺喜欢的一些首饰和摆件。初次见面,也没有准备得太妥当,还请你见谅。”
虽说陆星杳喜欢这些东西,但是以实用为人生信条的陆星杳在看到标价的时候觉得这就是在抢钱。
看着苏淼递过来的袋子,陆星杳连忙摆手,“淼姐姐,我平日里很少用这些东西,真得不用这么破费。”
夏步切却从苏淼的手中大方接过,“那我就替我太太谢过长姐了。”
听到夏步切嘴里的那两个字,陆星杳一时愣住。
苏淼杏眼微翘,眼神很是温柔,“对呀,都是一家人了,无需客气。”
说着还把脖颈上的一条银链也解了下来,拉过陆星杳的手,放入她掌心。
同样的材质,同样大小的枫叶形状,有人都能看出这跟陆星杳手腕上的那块是出自同一位大家之手的作品。虽很相似,但仔细一看,形态却又各不相同,此片枫叶向内微微翻卷,比陆星杳手腕那块多了些含蓄的柔情,但不论如何,所。
“星杳,这块玉当年被分成了三块,雕刻成了三枚形态各异的枫叶。小彻把他那块送做你当做定情信物,姐姐也把我这块送给你……”
陆星杳大惊,连忙推拒,“淼姐姐,这东西太贵重,我收一块就已足够。”
苏淼将她掌心合上,不听她的拒绝,“星杳,你先听我说完。我想用这块玉替小彻换一个机会,一个不论小彻做了什么,你都肯再回头等等他给他个说话的机会。”
夏步切的眼眸暗下,漆黑如夜,挡住了汹涌的情绪。
“那…我就就替杳杳谢谢长姐。”
夏步切压抑住声音里的异样,把项链系于她修长的脖颈上。
陆星杳被苏淼语气里的真挚所打动,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顿饭吃完,苏淼想要给他们二人多点私人空间,便打了个电话先让人来接她。
苏淼拉着陆星杳的手不舍放开,“星杳,姐姐真是喜欢你,以后有空常来看姐姐。”
陆星杳对这苏淼虽是初见,但那份亲切之感也让她心生不舍。
谈话间,一辆银白色的沃尔沃停在了餐厅门口,从车上走下一个短发女人。
酷是陆星杳对她的第一印象。
与苏淼白如雪的皮肤不同,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虽说利落的短发削弱了她的女性柔弱,但那姣好的五官也难掩她的美人面容。
同苏淼和夏步切站在一起,有着一种难以严明的默契,这种默契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拥有的。
这位姑娘,是他们的旧人。
“二s……”苏敏的少还没说出口就被苏淼打断,
“苏敏,你来了,步切你也好久没见了吧,这是他的太太,陆星杳。”
苏敏眼神一滞,望向夏步切身边的玲珑少女。
米白色的毛领棉服称的一张小脸更是白皙,五官虽算不上惊艳,但有神的双眼里有着说不出的灵动俏皮,在这湿冷冬日,也让人觉得很是温暖。
“步切,这位苏小姐是?
夏步切跟苏敏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星杳,这是苏敏,我长姐的义妹。苏敏,这是我的太太,陆星杳。”
陆星杳朝着苏敏伸出手,轻握,也是冰冰凉凉的温度。
看到夏步切的眼神,苏淼突然扶住陆星杳,“星杳,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你陪我去一趟洗手间可好?”
转身间,苏淼挡住陆星杳的视线拍了拍苏敏的肩膀。
苏敏握着的拳渐渐松开,嗓音依旧清冷干练,“二少,你知道的你瞒不住陆小姐,更瞒不住少爷,现在还将小姐牵扯进来……。”
夏步切有点不耐烦地挥挥手,压低声音,“苏敏,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如何行事。”
苏敏没有被夏步切语气里的气愤所动摇,“保护小姐和苏家之人是苏敏的职责,因此提醒二少保护冷静也是苏敏应做之事。还有二少,你不留一点余地将暗枫全部拿出,太过危险,这毕竟是太太……”
被苏敏一席话噎住,夏步切竟然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唉,苏敏你永远是那个厉害的苏敏。谢谢了,我知道虽然暗枫是我主控,但将它完全启动却丝毫没有受阻,是你在苏家那边帮我周旋了。我知道瞒不了我哥多久,但还是谢谢你替我争取的这段时间。”
说完,夏步切想起什么,调侃了她一句:
“不过女孩子不要这么厉害,要不然将来哪个男孩子敢娶你。”
苏敏还记得14年前初入苏家,也是这样的隆冬时节,那时的她10岁。
Y城靠北,冬季的风可真是刮得刺骨。她在街边纸箱里被苏家人找到的时候,已经命悬一线。
一夕之间,和苏伯父同在一辆车上的父亲就葬身火海,紧接着一群人就破门而入,母亲拼死护住她,但她还是被那群人打的奄奄一息,濒死之际她被塞入一个纸箱,被丢入了垃圾车里,她就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瓜果残骸里,听着不断的枪响,昏了过去。
从苏家的床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带笑的温柔双瞳。
“唉,我说你可真厉害,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像苏航一样,在这个年纪受这么重的伤还一声不吭,还是个姑娘。”
看着眼前的这个比女孩还美的少年,苏敏压抑了多日的泪忽然就如决堤之水溃了出来。
苏彻恍了神,一时竟也找不到纸巾,只能手忙脚乱地替她去擦,语气有说不尽的哀求,
“唉,你别哭,我最见不得女孩哭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夸你很勇敢…那个,我哥说了,陈叔叔的死我们会负责,你先在苏家住下,那个那个,我去厨房让他们给你做碗粥。”
看着落荒而逃的俊朗少年,陈敏原本如死灰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光亮。
病好后不久,苏航就当众人面宣布她是苏敏,并指派给苏淼做贴身保镖。
在那日,她回了在那场大火中早已面目全非的家。
她埋头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恍惚之间还能听到母亲在喊自己吃饭,泪就这样一滴滴往下砸,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她抬头,依然是那双含笑的双眸。
“果然让我猜对了你在这。你知道现在苏航那个家伙上位,好多人都不服他。你是陈叔唯一的女儿,苏家欠你的。让你姓苏,是为了昭告天下苏家要保你的态度。名字嘛,都是代号,我就很想随我母亲姓夏。何况等你日后变强,把那些坏人都收拾掉,改回来就是。”苏彻拍了下她的头,“这么厉害的女孩可不能总是哭。”
于是,这苏敏她一做就是14年,做到后来竟然是舍不得放手。
相同姓氏的情谊,也许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但于她,那是他们二人少有联系里最深的眷恋。
目送夏步切二人离开。
苏淼握住苏敏的手叹了口气,随即又放开。
“阿敏,虽说你并不是我苏家骨肉,但在我心里,你早就如同我的亲妹妹一般,所以今天想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在苏家,大家都觉得小彻跟阿航除了相貌,没有半点同胞兄弟的相似之处,一个潇洒不羁手上清清白白,一个强硬冷酷在刀尖过活。但在我心里,他们却是极像的,都是那种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或某个人后,宁肯坠入地狱无边,也是不肯放手和回头的。被这样的人爱很辛苦,但爱这样的人更辛苦。杳杳现在已然没有了选择,但你有。听姐姐一句劝,早点抽心,将来若有合适时机,千万别犹豫,离开这苏家,做回陈敏。做苏家之人,真的太苦了。”
夏步切握着陆星杳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走,本少爷带你去逛C城最有名的步行街。”
陆星杳轻哼了一声,“你是少爷,那我不就是少奶奶了。夏步切,怎么以前我没发现,你还真有少爷习性,如果……”
“如果什么?”
夏步切看她突然沉默,反问道:“如果…如果不是伯父伯母发生了意外,陪在你身边的会是另外一种女孩吧。我虽然很少过问你的家庭,但我能感觉到你跟淼姐姐应该是电视剧里那种大户人家的孩子,只是现在家道中落了,不过就像我爸说的,有钱有权不比真心一颗,我不想要那种大富大贵的日子,现在这样就很好,但是你以前那些少爷习惯得改改了!来的时候还偏要带我坐什么商务舱,死要面子活受罪,我都看见家里你买的那堆方便面了。我工作这几年也存了一些钱,回头帮你换辆自动挡的车,你那辆老车每次红绿灯都熄火……”
听着陆星杳的絮絮叨叨,心里仿佛被一只温柔之手抚摸,夏步切虽然汗颜苏航辛苦扩大的事业被她用家道中落来形容,但一直不知如何解释的一些问题竟然被陆星杳以这种方式自我消解,让他如同一个被推迟刑罚的罪犯般,长舒一口气。
摸摸她的长发,把她圈在怀里,就这样抱着她,纵使跌入万里云霄,也无惧不悔。
步行街离餐厅不远,走了不过十几分钟,就见着长长的一条石子路两旁林立着各色店铺,与上午那些艺术小店不同,这里的店铺更多了些烟火气。
腊肠、灌汤包等各色小吃让虽然吃饱了的陆星杳又馋了起来。不过种类太多倒是让陆星杳挑花了眼,肚子空隙实再不多得精挑细选个最爱吃的。
正在犹豫之时,却突然瞅见了一家卖糖葫芦的小铺子,陆星杳立马抱住夏步切的胳膊喊道:
“步切,我要吃糖葫芦!”
陆星杳举着一根硕大的扁糖葫芦吃的不亦乐乎,吃了好一会才想起忘了夏步切,连忙踮起脚尖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夏步切嫌弃避开,“小孩才吃这种东西。”
陆星杳撅了噘嘴,“一看就没有童年。我跟你说这种压扁的最好吃了,山楂的汁液跟冰糖完美融合,酸甜可口。”
夏步切拉拉她的毛线帽,盖住她的耳朵,又用手指擦掉粘在她嘴角的糖渣放进嘴里,“嗯,果然是小孩才喜欢的味道。”
陆星杳没理睬夏步切的调侃,又拉他走进了一个名为慢递店的明信片店。
打量着摆满整面墙的精致明信片,陆星杳突发奇想提议道:“步切,我们给彼此写张明信片吧。”
夏步切扫视了一圈,取了一张轻压在陆星杳的头顶写起来。
陆星杳动弹不得又见不到他写了什么,急的一个劲问,“夏步切,你写好了没?”
见夏步切一直没有回她,陆星杳正要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夏步切却捏着明信片一角在她眼前转了个圈。
他选了一张画满了糖葫芦的明信片。
背面是苍遒有力的两行字:
小孩陆星杳的专属糖葫芦提用券
有效期:一辈子
陆星杳眼眶顿时红了,哽咽着抱住他,“你忘写扁的了。”
夏步切被她逗笑了,一个低头吻住了怀里的她。
“好,不管圆的扁的,长的短的,只要是我家小孩想要的,我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