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梦》江无南

2、二

　　一
　　我最好的兄弟今天结婚了。
　　收到请柬的时候我是不太信的，继而又一想，便又觉得是理所当然。废话，他长得又帅，家里又有钱，人还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整个就一理想型。想到自己混了这么久也只能够仰视他，牙就痒痒的不行。
　　大一新生报到时候，我第一次见他，他比我高一点，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和一脸的不耐烦。没错，他抢了我的床位，我们俩打了一架，谁也没让谁。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看了他一眼，无所谓说道：
　　“算了就让给你了，不打不相识，留个名吧。”
　　我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事当场发泄完了就没了，还要腆着脸跟别人搭话，说白了就是贱的吧。他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陆远舟，交个朋友”我向他伸出手。
　　“江赫。”他勉强握住了我的手。我趁其不备猛使劲，“卧槽，你神经病吧！”他缩回手，我咧开嘴，冲他笑了一下。他盯了我一眼才一拳捶在我肩膀上，“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当兄弟了。”他终于肯对我笑一下，还笑得跟大爷似的，看着就欠揍。
　　二
　　我们关系越来越好。上大学果然不能傻白甜，宿舍里的不是高冷学霸就是火爆宿霸，虽然男生宿舍比较好一点，但人心这玩意儿实在是难测。一位平时不显山露水的闷骚哥们阴了江赫一把，我直接收拾了他一顿。结果人家带着一群□□报仇来了。我一个人大战一群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江赫找来了，他报了警。然后他看着我，我正要给他一个胜利的微笑，他倒好，这小子直接一拳招呼我脸上。然后我们打起来了……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就不能告诉我一声一个人来着威风你以为你是谁？”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
　　“你发的什么疯你知道那混蛋玩意儿怎么说你的吗？你要动手了你知道什么后果吗？院长那里那个名额铁定吹了，你他妈还说我”我抓住他的手腕，直直看进他的眼睛。
　　最后他请我去吃饭，我们找了个路边摊撸串儿，喝了一箱啤酒。
　　“我们是一辈子好兄弟。”他醉眼朦胧，靠在我的肩膀上呢喃着。
　　三
　　虽然我不承认他比我更有吸引力，但这是事实。听说他还有个什么系草称号的，很多女生给他写过情书。我照照镜子，感觉也挺帅啊，可惜就没有人欣赏。
　　作为他的哥们，我每次都要帮很多女生传递情书礼物什么的。可那家伙看都不看就扔给我让我看着办，人家小姑娘亲手做的巧克力也差不多都进了我的肚子。每次我看那些女生那期待的小眼神就忍不住在心里骂江赫一百遍。
　　他生日那天我亲手做了个蛋糕。我还从来没有做过饭，更别说蛋糕这种高级食物了。做好了之后我很郁闷，这是个什么鬼？好在江赫并不嫌弃，他先是损了蛋糕几句，然后还是皱着眉头吃完了。
　　“我说，你这是生化武器么？你是不是想毒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
　　“那你还不是吃完了，跟个饿鬼一样。”我瞪了他一眼。
　　晚上找了几个朋友聚餐。我们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我和江赫又打起来了，原因已经忘了，反正喝多了神马都是浮云。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同一张床上醒来。这没什么，我们经常一起睡，但这次却又不一样。我们都没穿衣服，身上的痕迹告诉我们昨晚上度过了一个狂乱的夜晚。我们第一次感到了尴尬。
　　他脸皮薄，一直没开口，等我们整理好之后，我拍着他的肩膀一脸严肃：“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睡我？”说完我们便忍不住笑出来，我凑近他的耳朵，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不用在意。这不影响我们的友谊。”说完就出去了。
　　他跟着追出来，搂着我的肩笑嘻嘻地问：“走，哥请你吃饭。”我们都顺着台阶而下，留着那一层底线。
　　四
　　江赫的家庭条件很好。他爸开了个公司，有钱得不得了。江赫就比较低调了，既不开豪车也不买名表，整天跟我抠那几块钱饭钱，使劲压榨我。在家里过的是少爷日子，在寝室却愿意帮我洗衣服打扫卫生。这有钱人还真是搞不懂。
　　时间过得很快，临近毕业了。我记得他好像以前跟我说过他要去国外深造，啧，理想还蛮远大。这三年上的大学，除了没交过女朋友，其他都还好。对了，怎么没能交到女朋友呢？而且江赫那小子也没有，他那条件那么好，难不成眼光太高了不过我都还没有谈恋爱，咱们就一起单身贵族下去。
　　变故始于一次见面。江赫他妈突然要见我，约我一个人到咖啡馆。看着对面妆容精致的女人，我微笑着要了一杯咖啡。
　　“阿姨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感到有点紧张，该死，忘了吃早饭。
　　“你就是陆远舟吧，江赫经常提起你。”她神色淡淡，语气挺客气。
　　“啊，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也是个成年人了，我就不绕弯子了，你和江赫是好朋友”
　　“是…是啊，怎么”
　　“朋友之间都是有界的吧，不管是什么朋友，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她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阿姨，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感觉大脑短路了。
　　“你也不用跟我装糊涂。你知道江赫是什么人，我们家就他一个孩子，他将来是要继承他爸爸公司的，他的未来还很长，我不想他因为某些原因而走上不归路。”
　　“阿姨您……”
　　“我知道谁都有青春冲动，但那只是一时兴起，又不会长久。你知道江赫放弃国外X大学保送名额吧？”
　　“这……他没有和我说过。”我背后开始发冷。我知道他想去X大学，他以前说起来的时候眼睛都闪着光，我忘不了那样的眼神。
　　“他一直想去X大学，要不是被我发现了恐怕他真的就打算瞒着我们。我问他原因，他没说。我不管你们想要成为什么都到此为止了。他凭什么为你放弃他的未来你有什么资格让他为你牺牲你又有什么资本给他这些东西平心而论，我作为他的母亲，是不可能看他往火坑里跳的，你好自为之吧！”她依旧是淡淡的神色，变成了冷冰冰的语气。她没有看我直接走了。
　　我的咖啡来了，我一口喝下去，苦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就知道我运气不好，哪碰哪着。大概是上辈子缺德事干多了这辈子报应来了吧，真他妈晦气。
　　五
　　我不动声色的和江赫保持距离，他还是察觉到了。不过他看起来状态也不好，每次见他都是一脸疲惫，真是揪我的心。
　　毕业那天晚上，同学聚会。江赫红着眼睛问我拉着手的女孩是谁，我弯弯眼睛，对他说：“我女朋友啊，漂亮吧？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哥给你介绍个”用的是平常嬉闹时候的语气。
　　“我不信！”直觉告诉我他生气了。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啊？她真是我女朋友，不信你看……”我拉过女孩的手，低头吻了上去。
　　他一脚踹在我腿上，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是不是有毛病？你要是喜欢我让给你了，你发什么酒疯”我揪住他的手。
　　他一把揪起我的衣领，把我拖到外面去，我劝住了几个同学，让他们继续不用管我们。
　　“为什么躲我女朋友怎么回事？你他妈说话啊？！”他把我按在地上，见我不说话又一顿打。打得挺狠，我鼻青脸肿的也没还手。实在受不了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他妈家里有钱你玩得起，我不行！我有女朋友怎么了？你要跟我抢你就抢，反正我也抢不过你。怎么了？！你以为我和你当兄弟为什么。老子他妈就是想作践你，骗你的！我没拿你当兄弟，你不配当我兄弟，老子最烦你们这种人，以为别人都跟着你转。我他妈看到你就想吐！”我闭着眼睛，感觉嗓子都哑了。
　　“你放屁！”他眼睛红的滴血，一拳砸下来，我还以为要毁容，却看见他砸在了我旁边的地上，手破皮了，渗出血珠来。
　　他站起来，阴沉沉地盯着我，“你认真的”他声音有点沙哑。
　　我点点头，他没说什么，直接走了。我没有看他的背影，我怕只会更疼。我把手搭在眼睛上，一片湿润。
　　我在那里躺了很久，那个女孩出来把我扶起来，轻声说：“表哥，值得吗？”我没说话。这种事，哪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才知晓了。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六
　　时间就这样过去，我们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我也开始尝试忘记那些忘不掉的事。
　　前几天收到请柬还很吃惊，犹豫着要不要去。可不知怎么却还是来了。或者是想给自己一个了断吧。婚礼上的他潇洒帅气，新娘漂亮大方，他们很配。
　　看着他的笑容我觉得分外刺眼，我闭了闭眼，做出一个笑来，我端起酒杯喊了他的名字，
　　“恭喜你，愿你们百年好合。”我一饮而尽。
　　他很忙，没空理我。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提着一瓶酒，麻痹我的心。
　　江赫，老子他妈喜欢你啊，喜欢到要命了。这么久还是忘不了，你说我是不是很贱。你说我文笔不好，我半夜三更地去网上找那些莺莺燕燕的文字 ，我写了好多的情书，从来没有送出去过，我不敢。我一个人吃了几百块失败的巧克力……我把这份心思藏的严严实实，以为谁也发现不了。那天晚上我骗你的，我并没有醉。我一边不安一边兴奋。你那天亲我我知道的，我没有睡着……可是我们谁都不能轻易捅破这层窗户纸，我们懂的。
　　江赫，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