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160、永恒二十

　　在招财客栈里做杂工当然要比之前的工作要辛苦许多，但也不至于到无法坚持的地步。
　　对微安来说，身体确实是辛苦，但并不心累。一方面至少不用再过以往提心吊胆的生活，另一方面也不用担心连着几天不开工会出现食宿没有着落的情况。
　　微安不似阿光，她脑子灵光而且眼力见儿十足，没过两天就熟悉了杂役的工作，同其他杂工们也很快熟络了起来。
　　安定下来以后，日子也变得渐渐舒坦起来，唯一让她比较担心的就是阿光，他被安排在了后厨干活，微安特意趁着空闲过去瞄了几眼，见他都是在机械地洗着碗碟，压根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倒是那对师徒稍稍得空就坐在一边闲聊，完全没有帮阿光搭把手的意思。
　　阿光的情形微安气愤不过，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阿光的苦日子并不长久，他运气好，很快就被季少爷赏识从后厨调到前面来做了账房。
　　对于阿光什么时候拥有了做账房的能力，她一点儿也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阿光可以脱离‘苦海’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但她没想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点儿，作为新的账房，除了季无忧对他还不错之外，阿光显然不受梅账房待见。
　　更无奈的是，自从阿光做了账房之后，周围之人对于阿光的闲言碎语瞬间多了起来，好像跟他们没有半点交集的阿光偷了他们的钱包似得。
　　偏偏阿光自己又无法辩驳，大家难得找了个软柿子，可不得都上手来捏一捏。大家对于阿光的不屑言语更是变本加厉起来。
　　微安也试图帮衬着为阿光说好话，可是她人微言轻，劝阻完全没有改变众人的言行，倒是让原本不屑于她的季无忧对她刮目相看了一次。
　　阿光固然摆脱了后厨的身体劳累，但在账房的岗位上，却不断遭受着大家的指摘。
　　相比于微安自己，此时的阿光固然摆脱了身累，但却在周围的闲言碎语中变成了心累。
　　人之无奈，往往在于心累和身累之间，至少总得占着一样。
　　关于季无忧这位招财客栈的大少爷，自从发生上次那件尴尬的事情后，微安原本以为自己将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阿光的事情发生之后，两人居然破天荒地开始有了一些正常的交流。
　　微安看人的本事一向不错，与季无忧稍微熟悉之后，微安才惊觉这位大家口中的‘读书人’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甚至还是个少见的全能之人。
　　譬如说他从其他人吐槽阿光做账房的时候也一并听说了当年季无忧做账房时可是仅仅只有了一天的时间就能开始独立记账了，就连梅账房也夸他悟性惊人。
　　当然，季无忧那时已经读了好几年的圣贤书，于计算一道也早就有了基础。做账房，只需要再额外学些本职的相应内容也就可以应付。
　　这一点还好解释，但是季无忧的另外一项手艺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前一阵子有几个挑剔的富家子弟来店里聚餐。却对厨师的手艺大是不满，直言没有自家的厨师做的地道。
　　这种情况下最没面子的当然就是后厨，但打发食客的任务一向是落在掌柜的身上，一方面作为客栈里最有发言权的人出面体现了对于食客的重视，另一方面菜不是掌柜做的，作为中间人对方也没办法直接撒泼。
　　偏偏那一次掌柜的夫妇上山烧香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季无忧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重任自然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梅账房的头上。
　　梅账房好说歹说解释了半天，对方却还是不依不饶，就在大家想着怎么将对方打发出门的时候，季无忧不知道从哪里端出了几盘与桌子上一模一样的菜肴出来。
　　结果这几盘菜大合对方胃口，几个纨绔不仅再也不提吵闹之事，甚至还额外给了不少賞钱。
　　那次事件之后，微安才从资历最老的一个杂役伙计口中知道季无忧不仅会做菜，而且厨艺惊人，远远超过了后厨的那两位师徒。
　　说来还是掌柜的一家早些年间经营路边摊的那会儿练出来的本事。后来他们一家赚了钱，盘下了这间客栈，日子好了起来，就不再自己动手，不过季少爷的手艺倒是一直没有落下。
　　据说那时小小年纪的季无忧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像其他家的公子那样到私塾读书，想着有一天能够进去天龙书院。
　　日子好起来之后，掌柜的夫妇觉得当年愧对儿子。虽然那时已经过了念私塾的年纪，夫妇两人还是请来了业已退休的梅先生，也就是现在的梅账房来教他读书，甚至不惜花费重金每年都去京都参加天龙书院的考核。
　　几年下来，梅先生自觉没有将季少爷教好，未免别人说闲话，就自觉地担起了客栈里账房的事务。
　　结果季无忧读书不行，学做账却端得是聪明无比，就连老账房有时候都会自谈一声不如季少爷来的仔细。
　　总而言之，季无忧显然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都能做得十分出色。
　　这其中，唯独读书除外。
　　幸好微安不认识一个叫闻芷的人物，否则她一定会惊呼这世上竟然会有两个几乎完全相反的人物。

　　时间追溯到梅账房给阿光出题的前一晚。
　　这天白天，微安还是领到了她和阿光人生中的第一笔工钱。放工之后，她特意去街上买了些吃食，想着找阿光一起分享。
　　谁知还没有来得及开门，却首先听见屋子里季无忧愤愤的声音传了出来。“梅老头可真是小心眼儿了，居然拿这么难的问题来考你。”
　　“既然问题很难，那你帮帮他吧。”微安破门而入道。因为阿光的原因，她与季无忧的关系总算缓和了许多，但对于季无忧，微安实在提不起少爷的尊重来。
　　微安的打断把刚刚还在说梅账房的季无忧吓了一大跳，“你这臭丫头真是太不要脸了，大半夜的还往男人房间跑，我看日后谁要是娶了你可真得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见季无忧说得难听，微安也丝毫不客气，“我的事就不劳烦季公子担心了，倒是阿光，你真不打算帮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