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心香一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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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里的酒宴，实在太过尽兴，比起往日，李元昊早早就醉了去，只剩下众多将士喝的天昏地暗，余靖更是不胜酒力，昏坨坨的被架回屋后，便打着惊天动地的鼻鼾，一副要睡死在床上的架套。
夜半时分，那个僵死的身形忽然动了动，而后麻利的翻身坐起，抹下脸上那张惨白的面具后，露出一张清朗俊秀的面容来。
展昭嘴角含了笑，灵巧的转了转眸子，似是要扫去那层连日来附着上的黯淡，他脱去大袖长衫，换上黑色短打，行动处宛若一只黑色的灵猫般无声无息。
正往马厩处走时，忽见不远处一把大火着了起来，辨认下方向，竟是元昊寝宫，展昭皱眉轻叹：早知道就应该连那个不肯吃亏的公主一起麻倒，给她那粒解药做什么？
没参与酒宴的兵士跑去救火，谁也没瞅见有个黑影尾随其后，他四处打量，寻觅着萧观音的踪迹。人是没找见，却看见一匹骏马，这马在火光下映出光亮毛皮，缰绳系在旁边一颗大石之上，众人纷纷绕过奔走，全然不顾它立在路当间有多可疑。
众人远离后，展昭缓缓走近，竟也没发现什么蹊跷，正当他伸手去牵缰绳时，那块黑色大石忽然立了起来，展昭躲闪不及，脑门上登时被撞出一个鼓包。
萧观音扯去蒙在头上的黑布，露出明媚笑容，她拍拍身边骏马：“元昊那贼的坐骑，借来玩玩。”
双人一骑，往耶律宗真御帐方向奔驰而去。
“展昭，父亲他？”
“王爷伤了右腿，不过不碍事，已送回御帐了。”
萧观音听了这话终于放下心来，忽然就觉得累了，她伏在展昭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问： “展昭，皇上他想把我嫁给李元昊了是么……”
展昭犹豫了一下：“皇上惊魂未定……”
“我这样逃出来，会不会毁了和西夏的和谈？”
“不会的。”
“会不会让你为难？”
“不会的。”
“怎么就不会呢！明明会的！”
“云麾将军许是会的，但是展昭不会。”
萧观音听了抿嘴笑了笑，又问：“你来契丹时存的心思都实现了吧，为何还要搀和进来？”
展昭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公主……是郡主的阿姐啊。”
萧观音扑哧一乐：“思思喜欢的原来是个死心眼儿么？”只是话语忽然哀伤：“思思听了这话，该欣慰了。”
展昭忽然勒了缰绳，自己下马换了位置，他将萧观音揽在怀里，柔声道：“公主安心睡一会儿，展昭送你回家。”
萧观音在他怀中温暖，抬头又看他眉目晴朗，泪水无声淌下，竟是一边哭一边就睡着了。
至此，展昭心里为萧思思打的那个死结，方才真正打开。
……
耶律宗真营帐外日日都有人等着展昭，因是暮色时，展昭的马匹一露头，便被他赶上来牵住，展昭赶忙扶了萧观音下马，自己笑眯眯的去给那人作揖：“怎么敢劳烦余大人给展昭牵马。”
那人瞪了展昭一眼：“臭小子！打晕契丹去和谈的使臣就算了，还敢偷了我的官印文书！”
原来此人才是真正的余靖，辽夏开战后，为传达国书而来。
展昭凑上来耍赖：“不是把巨阙抵给余大人了吗？”
余靖把身后佩剑扔回展昭怀里：“你给我留这玩意儿，好让我抹脖子是吧？”
展昭笑呵呵的解下腰中小包袱：“完璧归赵！”
余靖正清点东西的时候，萧观音仔细打量了他，这人身量与展昭差不多，也是一张端正的面容，文质彬彬，气质卓然。
萧观音来到余靖身边，惊奇道：“您才是余大人的真身么？”
余靖见礼。
萧观音感慨而言：“真没想到您本人竟然是这么俊朗。您知道么？展昭在西夏皇宫易容成您的那个样子！啧啧……丑的不能再丑了！”
萧观音憋着笑往营帐里走去，听得身后余靖一句赶一句的教训：
“臭小子，败坏我名节！”
“啪”一声。
“这脑袋上怎么那么一个大包！又受了伤么！”
“怎么这么烫！”
“喂喂！展昭！”
萧观音回身时，展昭已晕在了余靖怀里。
萧观音张口愣在那里，自己竟全然没有发觉，展昭身上，一直带伤。
而她不知道的事，还有一件，窝笃碗斡鲁朵都部署的位子，已换了人坐，那人叫耶律乙辛。
萧观音进账时，面色已肃杀下来，来时听说，耶律乙辛在耶律宗真跟前递了些闲话，便是自己情急之下说出的那句：皇帝是谁来做我根本不在乎！耶律宗真虽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再让萧观音担任守卫之职。
耶律宗真颜面无光，吃了败仗不说，就这么个妹子，竟还是让个宋人给救回来的，他心中有愧，只一声一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旁边立着耶律乙辛，低垂着眼帘，看也不敢看她。
萧观音跺到耶律乙辛跟前，冷笑而言：“把主子踩在脚下往上爬，很得意吧！”
耶律乙辛还未答话，早被萧观音撇在身后，萧观音连听他说句话的耐性都没有，大步扬长而去。
耶律宗真看着乙辛讷讷表情，摆手言道：“去找她说道说道，无论你做成什么样的官，她都还是你的主子。”
耶律乙辛辞了耶律宗真来到萧观音帐前，却被侍女拦住：“公主歇下了，耶律都部署改日再来吧。”
这“都部署”的官号像是长着倒刺，勾着耶律乙辛心疼，他立在帐口，直至月上中天时，萧观音才拖了宽大长袍出来，她面色清冷，只略略说了句：“立着做什么？这里不是你守卫的地方。”
耶律乙辛接言：“白日里公主赐的讥讽，乙辛不敢受，来还给公主。”
萧观音扬手就要打，终究忍住：“谁生在这权势之地能没有往上爬的念想？是我出了错，不怪你。”
“乙辛不是为权势，公主也确是犯了大错！”
“你倒说说！”
“自从那展昭随兵出征，公主就已不适合做这都部署的位子了！”
萧观音慢慢皱起眉头，两眼已眯已成一道缝隙：“你说什么！”
“我说公主对那汉人动了真情！已不配坐我斡鲁尔都部署的位子！”
萧观音抽出耶律乙辛腰间匕首，直抵他的咽喉：“奴才！”
“公主手中匕首，难道不是该指着展昭么！”
萧观音恼怒非常，咬牙狠道：“你以为我不敢？”
“乙辛拭目以待。”
萧观音回瞪他一眼，托着长袍往展昭大帐走去，只是才推开帐门，看见展昭于木床上睡的香甜，心里忽然就宁静下来，方才与耶律乙辛的争执，顿时化作了虚幻的记忆，一会儿便飘渺不见了。
萧观音走近，看他似在梦中，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忍不住探手，竟惊醒了展昭。
展昭睡的仍是迷糊：“是公主么？”
萧观音点头，单手抚上展昭额头：“还是这么烫。”
展昭轻轻摇了摇头：“不妨事。”
萧观音心下黯然：“听说是为了护送父亲回来受的伤？怎么这么笨！”
展昭忍不住笑道：“公主就不能说几句让人听了顺心的话么。”
萧观音替他揽揽被子：“睡着吧，我来守着你。”
展昭头上晕的很，也听不清萧观音说些什么，抵不住的困意袭来，便又睡去了。
萧观音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匕首，不禁哑然失笑：“哪里是来做这个的？真是……”
扔了匕首，怀中掏出丝线，于展昭床前打坐。
口中轻颂的，是药师佛十二护法神将名号，手中挽成的，是寸寸佛心的五色十二幡结。
萧观音轻轻将其挂在展昭床头，屏息而退。
隔日，展昭痊愈。
至诚无息。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心香一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