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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牛肉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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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认识玉壶馆的琴师,这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这琴师长得真是平平无奇,毫无记忆点,连花无谢这种擅长记忆的看过之后,脑子里都没有特别的印象,别说傅红雪还是个小脸盲。再者,傅红雪自下山报仇以来,除去拉了一堆仇恨值满点的仇人外,只认识叶开和路小佳,根本没提过其他人,所以,傅红雪和琴师是怎么认识的?
而且这琴师身上的气质深不可测,花无谢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
傅红雪却毫无所觉,他从桌前站起,朝琴师走过来,眼中有一丝好奇,“小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小羊们呢?”
琴师道:“天冷了,小羊们没有草可吃,我就出来赚钱。”
傅红雪眼前微微一亮:“这里能赚很多钱吗?”
琴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花无谢。傅红雪也看向花无谢,但只看了一眼,他便又转开视线,朝琴师问:“你在这里,你的小羊们谁来照顾?”
琴师道:“有老乡们帮我照看。”
傅红雪略微放了心,便不再说话。倒是琴师道:“在下郁淮,二少爷可有想听的曲目?”
花无谢道:“外头是飞雪,屋内是繁花,不如请郁公子来一曲《飞雪玉花》。”说罢,朝傅红雪道:“高老板的酒摆好了,我们去尝尝。”
傅红雪点点头,跟着花无谢走回花丛里坐下。
郁淮便在花丛外盘膝而坐,将琴往膝上一横,以指抚弦,一阵清冽,却又优美的琴声,便从他指尖下流出。
傅红雪对音律丝毫不通,当日为了寻找花无谢,让他吹了一晚竹笛后,他就下决心再也不碰乐器,自然也没有特别高雅的审美,当下只觉应时应景,十分好听。
高寄萍手里提着一只剔透的玉壶,壶内的酒呈暗红色,替花无谢和傅红雪斟满杯。
杯子是玉石做成的,盛着红色的酒水,在烛火照应下,波光潋滟,十分奇妙。
花无谢拿起酒杯,饮了一口,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
傅红雪学着花无谢的样子喝了一口,只觉这酒不仅颜色奇怪,味道也奇怪,丝毫不辣嗓子,还有一点甜甜的,居然很好喝,他不知不觉就把一杯喝完了。
高寄萍又替傅红雪斟了一杯,笑道:“小公子,这是西域来的葡萄酒,你若喜欢,可以多喝一些。”
傅红雪惊讶:“葡萄酒?”
花无谢道:“因为是葡萄酿制的,所以会有一些水果的甘甜。”
傅红雪更惊讶:“水果?”
花无谢见傅红雪似是想到了什么,便问:“怎么了?”
傅红雪指着盛酒的玉壶问,“这样一壶,多少钱?”
高寄萍道:“十两。”
傅红雪再次被价格惊呆,他转头问花无谢:“斑衣教种了很多果树,结出的果子是不是也可以酿酒,然后卖到酒楼?”
花无谢一愣,旋即笑出来:“可以是可以,不过酿酒的工艺十分复杂,也并非所有的水果都适宜酿酒,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话虽如此,但总算看到了点希望,傅红雪舒了口气,又喝了第二杯。
高寄萍斟第三杯,傅红雪正要喝,花无谢将他的手背一按,温声道:“高老板这里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先别喝得太急。”
傅红雪便放下杯子,疑惑地问:“还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傅红雪一直不理解路小佳为什么执着于“喝花酒”,就像这玉壶馆,酒虽然好喝,花也开得好,可只一壶酒就要十两,更别提其他消费,如果把这些钱省下来,能做多少事呢?
又不过,每当他这样说的时候,路小佳就会嘲笑他不懂享受人生,傅红雪想,他的人生好像从来就不是用来“享受”的,现在就算不用复仇,他还要考虑斑衣教上下老小的未来,还要保护花无谢,虽然在路小佳眼里他的人生十分无趣,但他甘之若饴——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人生了。
花无谢道:“曾经有位客人,喝醉了在高老板面前说,他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一整只烤熟的骆驼,第二天一大早,这人刚睁开眼,就得到了一只烤熟的骆驼做早点。”
高寄萍温柔一笑:“玉壶馆本就是让客人们享受人生的地方,不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说着,她看向傅红雪:“小公子可想要点些什么?”
傅红雪不明白为什么享受人生要吃一整只的烤骆驼,一来骆驼肉不好吃,二来会把胃给撑坏,就道:“我要一碗牛肉面。”他犹豫了一下,道:“……要多放一些牛肉。”
花无谢笑道:“再加个荷包蛋。”
高寄萍见花无谢再无其他吩咐,便带着丫鬟退出繁花阁。阁门外等候的侍从见她出来,轻声问:“老板,花二少点了谁作陪?”
高寄萍道:“花二少自己带了位小公子来,让那些准备的人退下吧。”
*
几乎是高寄萍前脚出门,各色美食就装在玉盘里,一样一样端进来,不多久就摆满了桌子。
菜式做的精美细致,尽是些山珍海味,傅红雪一样都没见过,不过,他并未欣喜,而是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花无谢一面替傅红雪夹菜,一面宽慰道:“没关系,今天吃不完,可以打包带回去,也不算浪费食物。”
傅红雪这才松了口气,就低头默默吃菜。
——花无谢自动略过了傅红雪刚才那一番让他惊心动魄的表白,傅红雪便也像他说的那样,丝毫没有再提起的意思。
傅红雪吃了一会儿,才发现花无谢根本没动筷子,不由问:“花花,你怎么不吃?”
花无谢本来在看着傅红雪出神,这时道:“我……减肥啊,不想那么胖。”
傅红雪:“……”
他顿时握着筷子吃不下去,憋了半响,才道:“你胖胖的就很好,我不想看见你消瘦。”
花无谢“哧”地笑出来,轻柔地道:“我逗你开心的,等牛肉面来了,我想吃点面。”
傅红雪的酒量不太行,刚才虽然只喝了两杯,喝得时候只觉甘甜可口,现在却忽然觉得酒意上来了,他脑子里轻飘飘的,看着花无谢近在眼前的笑颜,红润的嘴唇,一股燥热从心头涌起,直上脸颊,只不过瞬间,他的脸就红透了。
他喉咙动了动,忽然道:“有点热。”便起身,离开花丛,走到了窗边。
他一把推开窗,清冽的冬雪之气卷进来,冰的他一个激灵,他终于清醒了些。
窗外,雪花依旧在落。
花无谢低头喝了口酒,含在嘴里,慢悠悠咽下去。
一直在弹琴的郁淮,似乎是受不了寒气,指尖忽然一顿,轻声咳嗽起来。
花无谢微微一醒神,朝郁淮看去。
郁淮立即有所觉,也朝花无谢看了一眼,不过,他很快便垂下眼眸,继续抚琴。
直到牛肉面端上来,傅红雪才坐回桌边,面做的非常精细,面上盖着大半碗牛肉,面下卧着两只白胖的荷包蛋——高寄萍似乎料到这碗面要一分为二似的,加了两只荷包蛋。
傅红雪将面、肉、蛋,一分两半,一碗递给花无谢,一碗留给自己。
于是,两人放着满桌的珍馐不理会,合吃了一碗面。
吃完也就饱了,花无谢伸了个懒腰:“咱们回家吧。”
傅红雪这才想到:“你……不是来喝花酒的吗?”
花无谢指了指桌上的酒,又指了指身边的花,笑道:“我这不是喝了花酒吗?”
傅红雪较真道:“这不是‘喝花酒’。”
花无谢惊叹道:“小雪儿,你长大了啊,都知道‘喝花酒’是什么意思了!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喝花酒?”
傅红雪垂眸道:“应该找个女人,陪你一起喝。”
花无谢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悠闲地问:“然后呢?”
傅红雪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皱眉道:“还得……摸她。”
“咳,”花无谢被酒呛了一口,他本以为傅红雪不懂这些,没想到三个月不见,傅红雪不仅像变了个人似的,还知道逛青楼的意思了,他问:“你经常去喝花酒吗?”
傅红雪老实道:“我没喝过,路小佳喜欢喝。”
花无谢暗自松了酒杯,有一瞬间,想到傅红雪知道逛青楼了,他心里是嫉妒的,但他不应该嫉妒,傅红雪就算现在还不懂,以后终归要懂,也会有他自己的女人,而他花无谢,终究只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没办法接住傅红雪真心的男人——
想到这里,花无谢道:“我有些累了,不想喝花酒。小雪儿,你要是想喝的话,我请你。”
傅红雪摇了摇头:“我不喝,我不知道有什么可摸的。”
他说着,忽然一愣,想起刚才那份突如其来的醉意,那一刻,他是十分想摸花无谢的脸的,还想吃花无谢的嘴——
想到这里,傅红雪心底一乱,忽然站起来道:“我要走了。”
花无谢不知道傅红雪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他虽然不解,却没追问,只道:“那我们一起走。”
郁淮抱琴站在一旁,目送花无谢和傅红雪离开,然后看着走在最后的萧平,略一点头。萧平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便也离开。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傅红雪始终不敢直视花无谢的脸。
花无谢好奇地问:“我的脸真的胖了很多?都不忍直视了?”
“……”傅红雪硬着头皮看了花无谢一眼,心跳忽然加速,他只得立即转开脸,小声道:“不是,我……路小佳呢?”
花无谢:“……”
他看向萧平,不甘心地问:“你有镜子吗?我要照照。”
萧平正在闭目养神,眼也没睁,冷漠地回道:“没有。”
花无谢无力地靠在车壁上,叹了口气,感觉他的人生真是诸事不顺——为什么每次发胖,他都先胖脸呢?
傅红雪想要劝慰花无谢,真相却又难以启齿,最后只得沉默。
好在路程不远,没多久就到了白鸟山庄,金哥儿已经回来了,正在门口等着,说是路小佳喝醉了酒,已经睡下了。
傅红雪一听路小佳回来了,就道:“他在哪里?我去看看。”
金哥儿看一眼花无谢,见花无谢没精打采的,根本不搭理他,便在前头带路,引着傅红雪穿过一重重的院落,最后来到一间厢房前,他道:“傅公子,您的房间不在这里,您进去看一眼路少侠,我便带您去其他房间。”
傅红雪却拿过他的包袱,直接道:“我就在这里睡了,不去其他房间,你回去吧。”
不等金哥儿说话,他就关上了门。
金哥儿:“……”
亏他特意把傅红雪的房间安排在花无谢的隔壁院子,还特意把路小佳安排的远远的,想制造二人世界,这傅公子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傅红雪关上门,回头就看到路小佳一身酒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正打着呼噜。
傅红雪在屋里扫了一眼,看到搁在插瓶里的鸡毛掸子,就抽出来,朝床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