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花开[傅红雪x花无谢]》苍白微

36、不正常

　　傅红雪走到床前，用鸡毛掸子戳了路小佳几下。

　　路小佳嘟囔一句：“混蛋！”就翻了个身，面朝里继续睡。

　　傅红雪也不废话，手腕一转，鸡毛掸子就朝路小佳的后背抽去！

　　就见刚才还睡得昏昏沉沉的路小佳，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似的，身体猛地往床里头一滚，躲开傅红雪的袭击，他坐起身，睁开眼——他眼底一片清醒，没好气地看着傅红雪：“你抽什么风？”

　　傅红雪道：“你可真行，为了逃酒钱，连装醉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路小佳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桌边倒茶喝，“又没花你的钱，你操什么心。”

　　傅红雪沉默。

　　路小佳又问：“这大雪纷飞、良辰美景的，你不去找你的心上人，来找我干嘛？”

　　傅红雪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路小佳一阵意外：“问我？”

　　傅红雪在床边坐下来，沉声道：“我不太正常。”

　　“噗！”路小佳一口茶喷出来，一脸兴奋道：“你终于知道了，你不正常！”

　　傅红雪攥了攥手里的鸡毛掸子，看着路小佳，不说话。

　　“……”路小佳勉强收起兴奋，正襟危坐道：“那你说说吧，你的问题是什么？”

　　傅红雪道：“我不能看见花花的脸——”

　　路小佳惊讶：“不能看见他的脸？为什么？我今天偷偷看了一眼，你这个心上人，的确是盛世美颜、风华绝代，怪不得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傅红雪把话说完：“我一看见花花的脸，就想……吃他的嘴。”

　　“……………”路小佳惊愕地张大了嘴，下一刻，他连忙捂住他自己的嘴，戒备地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眉头紧皱：“我原以为只是喝醉了，可酒醒以后，还是这样。”

　　路小佳听到傅红雪这一番话，本来是想奚落加嘲笑的，可看到傅红雪一脸认真的困惑，他刻薄的话又咽了回去，做出一派经验十足的样子：“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傅红雪眉头一松：“这正常吗？”

　　路小佳道：“你喜欢他，想亲他，这当然正常了。”他又笃定地问：“我猜，你不只是想亲他的嘴，其他地方也想动手动脚吧？”

　　傅红雪眼神一颤，脸色忽然由苍白转红。

　　路小佳一脸八卦地问：“那你动手动脚了吗？”

　　傅红雪摇头。

　　路小佳失望：“为什么呀？多好的机会！”

　　“我……”傅红雪忽然意识到路小佳只是在吃瓜，就收起情绪，直接道：“不关你的事。”

　　路小佳一脸无所谓：“好，不关我的事。反正男男女女的事，你也不用知道太多，就闷头瞎想好了，说不定有一天，你就无师自通，和你心上人如鱼得水了呢！”

　　傅红雪：“……”
　　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小佳心里暗自得意了一下，立即板起脸，又问：“那你为什么没有下手呢？”

　　傅红雪道：“我没想明白我是怎么了，怕花花不高兴。”

　　路小佳道：“傅红雪，我说你不正常，还真没冤枉你！”他强调了一下：“但你不正常的点，不是因为你想亲花无谢，而是你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欲|望。”

　　傅红雪不解地看着路小佳。

　　路小佳道：“不止是这一件事，你整个人都活得太克制了，所以十分累，每天都像一根绷紧的弦，好像背负着不得不完成的使命，之前你需要报仇，压抑自己，我能理解，现在你自由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克制呢？”

　　傅红雪辩解：“可是，想吃花花这件事，很奇怪。”

　　路小佳摇头：“一点都不奇怪。这人世间，有两件事，是无法克制的。”

　　傅红雪问：“是什么？”

　　路小佳道：“一个，是人心的欲|望。另一个，是身体的欲|望。”

　　傅红雪眸光微微一动，仿佛有所悟。

　　路小佳道：“人心的欲|望，譬如你喜欢花无谢，你是无法控制你自己的；身体的欲|望，譬如你想吃掉花无谢，这种欲|望，就和人饿了要吃饭是一样的。”

　　傅红雪问：“每个人都有吗？”

　　路小佳道：“每个人都有。”

　　傅红雪又问：“花花也有吗？”

　　路小佳反问：“他是人吗？”

　　傅红雪提着鸡毛掸子，站了起来。路小佳立刻退开两步，大声道：“那他肯定也有啊！要不，他怎么会去喝花酒呢？”

　　“……”傅红雪想了想，又问：“我为什么对你没有这种感觉呢？”

　　路小佳道：“因为你不喜欢我！你要是随时想吃掉我，我还敢陪你走这么远嘛？”

　　傅红雪道：“那我该怎么办？”

　　路小佳问：“什么怎么办？”

　　傅红雪道：“我怎么才能控制这种欲|望，在花花面前正常一点？”

　　路小佳无语：“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是吗？你为什么要控制？你想亲他，就直接去亲，根本不需要控制。”

　　傅红雪道：“花花不喜欢我，要是知道我对他有这种想法，他肯定更要赶我走了。”

　　路小佳“唔”了声，“这倒真是个问题。要是两情相悦的话，两人在一起卿卿我我，发生点什么都是水到渠成的，如果有一方不喜欢的话，那就是强抱强|暴了。”

　　傅红雪：“……”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经常去喝花酒，也会对喝酒的女人动手动脚吗？”

　　“啊？”路小佳脸上忽然有点不自在，没有直接回答，不过，他道：“傅红雪，你终于明白什么叫‘喝花酒’了。”

　　傅红雪继续问：“你对那些女人，也都喜欢吗？”

　　路小佳顿时明白了傅红雪的意思，他道：“喜欢，但只是身体上的喜欢，和你的不太一样。”

　　傅红雪认真听着。

　　路小佳道：“这世上有两种姻缘，一种是两人情投意合，结成夫妻，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就是你说的成亲；还有一种露水姻缘，就是单纯满足身体的欲|望，这也就是为什么男人总爱看漂亮女人，爱喝花酒。”

　　傅红雪问：“花花也爱看漂亮女人吗？”

　　路小佳道：“他是男人吗？”

　　傅红雪：“……”

　　路小佳咳嗽一声，躲开傅红雪手里的鸡毛掸子。

　　但这次，傅红雪只是垂眸站着，神情看起来有些失落，没有动手的意思。

　　路小佳就安慰道：“你也不必这么提早放弃，虽然男人爱看漂亮女人，但也有很多男人是喜欢漂亮男人的，你至少是个漂亮男人，说不定还有机会。”

　　傅红雪抿紧唇角，仿佛是彻底不准备说话了。

　　路小佳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男人虽然可以喜欢男人，但男人和男人成亲的例子却不多，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在斑衣教，你娘和叶开同意你和男人成亲，但花无谢这种朝中权贵，不论他的身份，还是他的家族，不论为了面子，还是传宗接代，都不会同意的。更别提，花无谢还是钦定的未来驸马。所以我劝你，能亲的时候就亲，该上的时候就上，反正两个男人睡觉又不会怀孕——但是，成亲这种事，长相厮守这种事，不要再想了。”

　　傅红雪手指一抬，手里的鸡毛掸子就“嗖”地飞进一旁的青瓷插瓶里，稳稳插好。他走到床边，四平八稳地躺好，“我要睡觉了。”

　　路小佳一愣：“……聊完了？这么快就睡？这床是我的，你的不在这里。”

　　傅红雪道：“我征用了。”

　　路小佳走过去，大大咧咧道：“那一起睡。”

　　傅红雪道：“虽然两个男人一起睡不会怀孕，但我还是拒绝。”

　　路小佳：“……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你让我去哪儿睡？！”

　　傅红雪指了指一旁的小榻。

　　路小佳：“真不要脸，你怎么不去睡那个硬邦邦的小榻！”

　　傅红雪闭上眼，转身背对着路小佳，淡声道：“我最近在长个子，睡小床会长不高。”

　　路小佳：“…………”
　　没辙，只能从傅红雪身边拽了条薄被子，然后吹了灯，躺到小榻上。

　　好在屋里炭烧得足，倒是不觉得冷。

　　过了好半响，傅红雪忽然问：“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不想在花花面前是这个样子。”

　　路小佳道：“除非你不再喜欢他，真的只把他当成哥哥。”

　　傅红雪便不再说话。

　　窗外雪停了，一道清冷的月光，从窗户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白墙上。

　　傅红雪盯着月光出神，那月光忽然就变成了花无谢含笑的脸——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

　　天还未亮，傅红雪就取出黑木刀，在院子里练了两遍《千绝刀法》，又练了两遍《大悲赋》。

　　然后，他回到屋里洗脸、漱口完毕，路小佳还在呼呼大睡。

　　路小佳的剑法超群，但人不算勤快，他属于天赋型，随便练练，就比一般人要厉害多了。

　　傅红雪和路小佳完全不同，他属于苦熬型，他现在所拥有的武功造诣，都是他十数年如一日，日复一日，刻苦练习得来的。

　　甚至叶开的天赋，都要比傅红雪高。

　　不过，傅红雪从未抱怨过，既然他比别人笨一些，他就多努力一些，结果是一样的。何况，老天待他不薄，他天赋虽比不上路小佳和叶开，也不算太笨。老师傅曾夸过他，说他是“内秀”，且性情坚韧，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大有所成。

　　傅红雪对“神刀无敌”这个名头，没有执念，只不过，如果能把白天羽的名号发扬光大，花白凤也一定会开心的。想到这里，他就更无怨无悔了，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下，傅红雪把黑木刀塞进他的包袱——他包袱里放着许多瓶瓶罐罐，他看了一眼，并没有犹豫，就安安稳稳系上了。

　　收拾完毕，正好天亮，他主意已定，就朝花无谢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