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开旋落旋成空》且行

37、艰辛

　　即使杏儿与彩姑不再前行，所滞留的这处位置也已非常危险，无奈之下，她们只得选择暂往后退。
　　可她们不能就这样放弃。
　　沿着村子最外围的阴暗处，彩姑与杏儿又来到了村子的东北角，再次一步一步摸索着靠近村子中央。可是，此处的情况与东南面完全一样。就此情形来看，似乎邻近村子中央一带的院落屋子，都被官兵用来歇脚了。她们无法再往中央靠近一步，依然没有看到任何村民的身影，更别提家人了。要不是途径的每间屋子都是空空荡荡的，她们几乎会有更可怕的假想了。
　　杏儿与彩姑无功而返，折回了石墙边附近的院落阴影中，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时而紧张的探视着四周，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能把她们惊出一身的冷汗。
　　夜更深了，村中越发的沉寂，巡夜的官兵往来的也少了，脚步声听起来都带着一些疲惫与松懈。
　　杏儿看着彩姑，彩姑的神情越来越显消沉，似乎已经放弃了试想靠近村子中央的办法，整个人没了一点儿精神气，绝望开始蔓延在她周身。杏儿很担心彩姑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咬着嘴唇苦思了片刻，忽然灵光一现，对着彩姑开口道：“娘！要不咱们回家看看？家里有地窖，没准爹和柱儿都藏起来了呢？”
　　彩姑闻言，顿时眼中一亮，终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两人挪动着身子，沿着石墙的边角，悄声往村子西面的家中潜去。可当她们靠近村子正北方向的时候，这才意识到，村子北门有一条笔直通往村子中央的道路，视野清晰开阔，完全没有遮蔽。即使夜色深沉，也无法掩盖她们穿行而过的身影，更何况，她们还在北门口看见了数个值夜的岗哨，不眠不休的监视着北门附近。
　　绝望再一次抬头，压迫着她们脆弱的心灵，她们只能用那唯一的一线希望作为寄托，执著的坚信，家中一定有亲人躲藏着，在等待她们的到来。
　　她们咬咬牙，决定退回石墙破洞的位置，出墙洞下沟壑，贴着沟壑的边缘，再摸索到村子的西面。
　　只是，没有了东边沟壑的土坡与石墙的破洞，她们又该如何攀爬呢？沟壑的土坡，边缘夯的都比较结实，笔直的斜面难有着手落脚之处。此时，她们已经顾虑不到那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大半夜的来回奔波，数次的无功折返，没有任何休憩，疲惫与焦虑不断的折磨着她们的意志，只靠信念支撑。
　　杏儿觉得脑中越来越混沌，她只能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在沟壑中谨慎而行时，她边注意着身边的一些碎石块，看到有称手的就收集在手中，当她与彩姑绕到了村子西面的沟壑底部时，恐怕得借助这些简陋的石块，生生凿出一些借力攀爬的坑洞。
　　当她们靠近了位置，用这些石块在沟壁上开挖时，发现不光坚硬的土层需要花费相当大的气力才能挖开，那些粗糙的石块，也把她们的双手磨的生疼，更别提那些直接钻进了指甲缝的碎石泥土了。同时，她们还必须尽可能不发出响声，又要警惕着四周。
　　沟壑大约是一人半的高度，她们在可以够到的沟壁位置，分别凿出了几个足够落脚或抓手的孔洞。杏儿先托起彩姑帮着她爬上沟壁靠近顶部，尽可能的使出全身力气托举着彩姑，帮她爬到沟顶的地面。也许换成两个男子，这番动作并不需花上太多气力，好在杏儿与彩姑平时劳作繁忙，手脚也还算有劲。
　　轮到了杏儿，因为没了人帮着托举，她攀爬的更是艰难，她只能独自爬上一半后，够着彩姑伸出的手，靠着彩姑的臂力拖拽攀爬高处的那一段。虽然杏儿较瘦并不重，但女子的臂力毕竟有限，第一次尝试时，险些把彩姑都一同拽了下来，好在杏儿及时松手以自身跌落为代价，没让彩姑掉落。尝试了几次后，杏儿才好不容易的爬上了沟顶的地面，来不及歇一口气，已经在颇为显眼处耽搁了许久的她们，急急的贴近了石墙，躲入阴影中，这才大口大口却无声的喘息着。
　　她们想着自己已经更靠近家人一步，身体上流失的气力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可是，挡在中间的还有一堵石墙。石墙并不难攀爬，错落的石块间隙足够借力落脚，但石墙的高耸，将把她们的身形完全暴露在明月的夜空之下。
　　杏儿与彩姑反复商量着，试想两人分次攀爬，不在攀爬的一人远远避开，即使被发现，也只会有一人出事。然而，谁先攀爬尝试，却让她们争论不下。因为，那将是最危险的第一次尝试，她们都不希望对方涉险。
　　争论未果，杏儿只得仰头看了看高处石墙的情况以及周围的情形，再透过石缝仔细观察了一下村中的动静。她发现了一处院落的房屋，正好有一截阴影覆盖在了一段石墙之上，似乎看起来相对易于藏身，她们决定从这里上去。
　　当空中的月光再次被阴云遮蔽，同时反复观望确认了没有巡夜的火把光亮靠近，杏儿和彩姑一起快速的贴上石墙奋力攀爬着，在翻过石墙最高处的一瞬间，她们尽量把身体紧贴着墙顶，远远看去，即使有依稀的光亮，也看不出墙顶有何突兀异状。
　　当她们落入墙内的村中时，欣喜的已经可以远远望见自家屋子那熟悉的轮廓了。彩姑立即就想向着家的方向奔去，杏儿拽住了她，摇了摇头，找了附近的阴暗处先藏身了起来。
　　就在杏儿尽力安抚着难以按捺焦急心情的彩姑时，一团摇曳的光晕点亮了四周。彩姑刚才探出的身形立刻僵住了，她们甚至能听清来人的对话。
　　“老刘，这儿有状况？”
　　“看看再说。”
　　“花眼了吧？这山里的都是树，风一吹影子晃悠罢了！”
　　“……恩，大概吧。不过咱仔细点儿好，这地方地窖也多，没准哪儿还藏上个人也说不定。”
　　“嗐，哪还会有人藏啊，不都给撩了嘛！瞧瞧，这儿哪有个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
　　“嘿嘿，是是，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的踏着琐碎的步子离开了。杏儿与彩姑这才知道，原来，她们的行动险些就被人察觉了。一直以来潜行的平安，让她们多少有些松懈了。还好这一次并没有真的被发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虽然她们听到了来人口中提到了“地窖”，但此时，她们不能再多想了，彩姑更意识到了自己见到家中院子时的冲动与莽撞，差点把她们两人都害了进去。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迫着自己略略定下心来，否则就算家人躲藏在家中某处，也没有机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