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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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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月闲闲地站在我的对面,脸上带着笑意,“你已经连续躲了我将近十七个小时了,是打算躲到我离开?”
我看她一眼后就低下了头,“没有啦……”
面前的人明明还是那个最熟悉不过的人,可我这会儿心跳为什么会这么快,甚至连她视线都不敢对上去了……难不成真是我臆想人家过度,潜意识在羞愧而我不自知?
她却说:“我知道是我太莽撞吓到你了,我向你赔罪。”
哦,还好不是。
“那啥……”我摸着脖子,“就是,你没跟我说过这事,我就……”
“是我的问题,”她说,然后笑起来,“走吧,你不是打算帮你别人做个……过寿你要做什么?”
“寿桃馒头。”我才想起进卫生间神经质之前我是在准备开工这个来着,是同村有家的老大爷过八十大寿拜托我帮个忙。
“嗯,”她笑,“走吧,我来帮你。”
她走过来像往常一样揽住我的肩膀,我慢慢放松下来,边走她边问我怎么还会做这种东西,很厉害嘛,我谦虚地回答还好还好,也就一般般的厉害。
做寿桃对于我来说基本就是小菜一碟的事,早两年前我就帮我爷爷做过,曾经还因为做得有模有样被大家夸了好久。其实寿桃也很简单啦,最关键的先把面揉到位,揉到面团光亮,韧劲十足,后面才能蒸出饱满的形状。上一次是我妈帮我揉,这一次又有尤月来帮我,我觉得自己可真是幸福呀,所以我在旁边做准备工作一边给她加油,她说渴了我就给她倒水,她说热了我就给她扇风,她说想上厕所了我就……好啦,别紧张,这个是开玩笑的。
“你看这样行了吗?”
她捧着面团到我面前,我伸出两个手指摸了摸,摇头,“还不行。”看她已经很累的样子了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要不你放那待会我来吧。”
她说没事,回过头又继续揉,后来居然都流汗了,我忍不住想笑,帮她擦了擦,顺手捏她正在用劲的手臂,感叹:
“不愧练武之人,太有范了,”想了想又觉得:“不过这对于女生来说不怎么好看吧?”
她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了句:“好看,打架的时候你就觉得好看了。”
我………
这位女神,咱说话能别那么猛不……
很快我俩就合作蒸出来了一个大的,但效果很差,整个寿桃到处都是塌陷的小洞,我去找原因所在,一个人在厨房里摸索了老半天,最后只能结论出可能是最近天气没那么冷,发酵时间过长了,于是重新调整了一下配料的克数,还多加了炼乳进去,这样能把寿桃做得更白嫩些,这次照样是尤月帮我揉面团。
这次揉面我已经能感觉到尤月没有上次劲头足了,我看的好心疼,几次劝让她放下面团快快休息,她不听,还望着我来了一句:你知道的,为了你我甘之如饴。羞得我不敢再劝。
好吧我承认,那句成语当时我没有听懂,让弄到脸上爆血的实际上也是她的眼神,后来特意去查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甘之如饴”不是“干之如姨”……
第二次的效果就好很多了,原先我还打算做两片叶子在寿桃下面装点一下的,但由于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和面粉混色,就拉倒了,后来才发现野外有种可以炒着吃的叶子能榨出很地道的颜色,可那个时候我早就把寿桃蒸了。盯着案板上的寿桃发呆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我要再试一次。
但是当尤月问我:还是不太满意吗?我却回答可以了,这样就可以了。结果到了晚上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跑到厨房开始吭哧吭哧的和起了面。
唉,没办法呀,都是我自己造成的问题总不能又麻烦人家尤月再来一次吧,她再揉一次就不光光只是手臂痛了,到时候再甘之如饴也没用啦。
不枉费我一个晚上的辛苦,第三次非常理想,我顶着黑眼圈笑眯眯的看着大寿桃和五颗小寿桃,老大爷有三个子女两个孙儿,做出来是寓意他子孙满堂,幸福美满。
我爸起的最早,他一看就明白我干了什么,但他什么话都没说,随后是我妈,她直接竖了大拇指表示对我的赞许,然后开始感慨她王水凤生的小孩就是有能耐。
虽然吧,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耐跟是不是她王水凤生的有啥直接关系,但我不打算较真,反正能听到我老母难得的夸奖我也挺开心的,谁知道她王水凤又说了:
“看来还是便宜了前村那胖小子。”
嘿,我乍一听怎么有点不对味儿,还没来得及细想,我爸就先来一句:“你还真以为红红要嫁林家那个?”
“怎么就不能啦?”我妈眼睛一瞪,开始条条框框比较起来:“我们红红哪差?长的比他差吗?除了比他个子小点差哪里?家里条件吗?不也就少挣了那个俩钱而已,我们还没嫌他爹妈离婚呢!好,最难听不过是学历没他高嘛!可我们红红年纪比他小好几岁……”
我妈还在絮絮叨叨,我听得差点想当场跪下求她别说了,再说下去你女儿就要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跳河自尽了。
“瞎说什么!”一个巴掌即刻招呼到我背上,然后我妈自己一个没绷住,先笑了,“那我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不让你自卑啊。”
我尖叫:“谁自卑啦?”
“行了行了,”我妈挥手打发我,“你们两个只要有姻缘都不用我操心,等晚点你把这东西送过去吧,我去弄点吃的。”
补了个回笼觉,下午我把寿桃送到了老大爷家,来了一番“来来把钱收着不不我不能要”的做作客气后,我眼含热泪与那一百块钱……不是,与老大爷和他家人告别,转头回家的路上碰到了马小媛。
说起马小媛那就有话可讲了,她是除了我妹妹外唯一一个和我开裆裤长大的朋友兼同学,也就是初中毕业没几天就被我俩妈一起打包出门的那个倒霉蛋。
印象最深刻小升初那年,她知道我要转去县里中学跑到我家抱着我狠狠哭了一顿,边哭边嚎你走了我怎么办,以后谁上课帮我传纸条帮我抄歌词下课帮我扎辫子帮我扫地啊。我也哭,说我也不想的但我妈说我成绩太差了要换个环境,我要是不去就把我们那些歌词本全烧了。
她闻言往我肩膀上蹭了把鼻涕,放开我说,那你去吧,保护教主(睫毛弯弯的甜心教主)是我们共同的使命,记住到了那里以后不能随便交朋友,就算交了新朋友也不能忘了我,我一定要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我使劲点头说不会的,那你也不能让别人取代我的位置。我俩两眼泪汪汪的各自嘱咐完之后,又忍不住再次抱着彼此痛哭了一次。
记得我妹当时就在旁边,还在上小学四年级的她发出了比我们六年级还老成的鄙夷声。
后面谁知道我俩哭完还没过一个学期,她居然也转到了县里学校,还就分到了我所在的班级上,于是我们又延续了小学同班六年初中继续同班的传奇。
马小媛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历史根源就是在她转学那年没多久发生的。当年的她呢,刚来时还有点土黑瘦的意思,没想到县城的水土这么养她,慢慢的就把她养成白起来了,在我们一众还是土黑瘦的女生之中算有那么几分姿色,于是她就开始被班上的男生暗恋。其中最著名的是当时班上数一数二调皮捣蛋的男生。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有一次上自习课时他不知道怎么就跟坐垃圾桶旁边的兄弟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开始打,打着打着那个调皮的男生忽然扯着嗓子大吼一声:马小媛是我马子!
我记得啊,那时候班上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默契,而马小媛也在我们的狂笑中红透了脸,气愤而羞涩的跑出了教室。从此之后,“马子”这个外号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她身上,走哪被叫到哪。
往事虽然幼稚好笑,却也只能回味了,我和她自分别后也好久没联系了,一时间见到还有点感慨万千的味道,我笑着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她以同样方式回敬。
我说:“怎么样啊?这么多年了,你的大学生男朋友找到没有?”
她说:“你发誓要坐上的蛋糕老大位置坐上了?”
我嗤笑一声:“你管我呢。”
她也嗤笑一声:“你管我呢。”
相望两秒后,我俩同时间爆笑出声。
看吧,就算我俩都有病,那指定也是同病房的病友。
我们站在路边闲聊了好长一段时间,什么该聊的不该聊的,都聊了一通。直到一辆黑色大奔往我们旁边缓缓开过。按理说有汽车往我们身边马路开过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但关键是这辆大奔不仅长的很高大,很值钱,而且开出来的那种“缓”是绝对对不起这种高档车所能有的车速。
我盯着大奔离去的车牌照,说:“这种牌照的怎么会来这里啊,不会开报废吗?”
话刚说完就遭到了马小媛丝毫不手软的一敲,“是不是傻?我们这里早就通高速了行不行?”
“死马子!”我揉着被敲得好痛的脑门大骂,“你这种死毛病不改以后就算找个博士做老公那也得给你敲成村头二傻子!”
结果她又恶敲了我一下,“再叫马子我就先把你敲成二傻子!”说完也不理我多么痛的哀嚎,扬着头望了望前面。
“不过这辆车我见过啊,之前开到我家门口有个女的问我有没有姓楚的人家,我就给她指了你家的方向,怎么现在才过去,这也太路痴了吧?”
我擦了把眼泪:“啊?你确定是找我家的?你那边不也有姓楚的嘛?”
“是有啊,”马小媛说:“两年没回来过,房子里面一半都挂上蜘蛛网了,你觉得是会找那一家的?”
我觉得也是,回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找我家的,顺便叫马小媛去我家玩,她拒绝了,说还有事,不想去,我还不懂她个什么尿性,不管三七二十一死拖着她就往我家方向走。
“哎哎,马子,”我兴奋地拍拍马小媛的肩膀,马小媛反过来指着我,“你再叫一声试试!”我冲她做了个鬼脸,“凶婆娘!”然后才重新指着前面横停在我家院外的黑色大奔。“小媛媛,你说的还真没错哎,是找我家的。”
我俩走到大奔面前转了一圈,马小媛问:“你家什么时候有这么有钱的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别说你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难道……又是哪个来找我爸的?”
嘛,这话可不是我在捧高我爸,那是因为小时候他当村干部时我就见过有不知名的有钱人开着不知名的豪车跑到我家来,即使那时还年幼无知的我并不知道他们来干嘛。
“应该是。”她点头认同。
“走吧,”我说,“进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在此的前一刻我都没有想过,我发誓,脑子里就连一丝念头都没有过,大奔的主人居然会是尤月爸妈……
印象中一直有雍容华贵且易亲近形象的妇人就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可有那么一瞬间,我是那么不想看见她。
正心绪翻滚着,旁边马小媛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一阵激动:“啊啊红红红红那是谁,那那是哪路神仙帅哥我怎么不知道你家有啊啊啊……”
我痛得简直要抽搐,啥也顾不上的了就想甩开她那跟练过九阴白骨一样的爪子,偏偏她还死掐住不放就管自己激动去了,我忍无可忍下吼低吼一声:“女侠有话好好说别谋杀!!”
这一声不引起里面人注意那就是有鬼,等我逃离魔爪发现尤月妈妈都站起来往我这边走来了,我连忙收住痛得呲牙咧嘴的表情,挂上笑容,“阿姨好。”
尤月妈妈也对我笑,“你好啊,小不点,”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好久没见,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我嘿嘿羞涩地笑着。
家里就我爸在家,大家一起到客厅里坐下。
我跑去厨房准备泡茶和弄瓜果盘子,不知道尤月什么时候进来了,她手上拎了一大袋新鲜水果,说是她妈买来的。
尤月帮我洗水果,我就在旁边拿水果刀切,灶台旁边也在咕噜咕噜的烧着白开水,我们相互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尤月说:
“红红,是我打电话叫我妈来的,但是我不知道我爸也会来,给你家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嗨!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想也不想就回她,“你全家来我们都欢迎啦。”
她轻轻地嗯一声,“我知道,你们家每一个都是好人。”
“好人”一词搁别人说出来我可能没感觉,可是从尤月嘴里听到那就不一样了。我抬眼看她,她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在洗草莓,说话的时候几乎没什么表情:
“红红,你告诉过我,你喜欢成熟的,想来想去,我觉得目前最可以做到的就是处理好家里的关系,我也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算得上你眼中的成熟,但我希望自己能够得上,哪怕一点点。”
她忽然也转头看向我,那一刻,我们目光相接,我居然也没有要逃开的念头。
她说:
“多少个日夜,我都在想要不要向你传达自己的心意,可也害怕说出来之后连最简单的关系都会维持不下去,后来当知道你相亲了,你可能马上变成别人的人,我很烦躁,也很生气,不单气你也气自己,你明白吗?”
我………
“楚红红。”她轻轻喊我,那么深情,“我既然跨出了这一步就没打算再收回了,现在,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心跳好快,我呼吸都有点困难了,我是不是有心肌梗塞之类的毛病啊,现在需不需要来个急救措施什么的要不然我怕自己会因为心跳过快当场爆炸而死掉啊……
就在我们两两相望无言,气氛好像逐渐有粉红泡泡冒出来的时候,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厨房,我和尤月都吓了一大跳,好在他表情正常,只是叫我和尤月把东西交给他,我俩先出去招待客人。
行吧,我才算松了一口气。面对不熟悉的人,我爸确实没什么招架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