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初恋终于跑偏了（GL）》赑风

24、第 24 章

　　厨师长挺着一直在怀胎的肚子慢慢绕开我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重重叹气。

　　早在之前，我刚到的时候他就见到我了，只不过找还在忙着上菜的借口避开了我，就冲他和他的关系，该是知道了。

　　“小妹啊，我已经听阿旺说过你的事情了，说句难听的话，你就不应该大晚上去个单身男人那里，这不自个找犯罪嘛。”

　　还知道是犯罪？那颠倒黑白算不算犯罪？我连震惊都不愿意了，转开眼珠子死死盯着厨师长的眼睛。

　　“你看我干什么？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理，我有说错的地方？”

　　我张嘴，从嗓子眼逼出来一句，“我要杨伟旺走人。”

　　“什么？”

　　他的声音很大，不知道是真没听清还是故意反问。

　　我字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门外传进灶头师傅拿马勺敲锅边的声响，传菜领班催促上菜的声音，一切都如此平常。

　　对面大腹便便的人装出一脸为难表情，“你这是干什么啊，有话好好说不行？”

　　我依言把围巾和外套帽子摘了下来，然后继续看着他。厨师长的语调这才发生变化：

　　“他打人是不对，那这样，我叫他赔你医药费，一千块怎么样？”

　　我说：“我不要钱，我要他滚蛋，不然我就告到老板那里。”

　　他骂了一声，终于有点按耐不住的暴躁起来，“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现在是年关，我最缺的就是人手，他一走就带走徒弟，你呢，你能顶个什么用？我点心房靠你还不得完蛋？”

　　我觉得眼前这个人怎么突然这么陌生？陌生的我一点都不认识了。我努力稳住发颤的声音说：

　　“曾厨，我不要钱，我只是想要他走有这么难吗？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我只是想要他走人而已，有这么难吗？”

　　他立马露出了更不耐烦的表情，“小妹，我给你个台阶你顺着就下了，听话点，再说都叫他赔钱了你还想怎么样，赔你个千把百万？不要说曾哥不帮你做主，说话太难听，你说说你自己，平时行为不检点能怪谁，没事就勾搭这个勾搭那个的，你是不是也要负责任？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顿时如遭晴天霹雳。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活泼，我的热情待人会成为别人嘴里的不检点，我也总算明白，来这里就是个错误，这个同样恶心扒拉的大胖子原来是站在那个畜牲一边的！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抖着嘴唇想哭，眼睛却像干涸了的稻田，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了。

　　我嘴里只知道反复说一句话：

　　“不让他走是吧，我要报警，我要告他□□。”

　　“你还有完没完？”

　　他这声是吼出来的，我不愿意形容什么气势磅礴，特么的他就是嗓门大！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木椅随着他的动作滋啦一声，与地板发出强烈摩擦声，那么的刺耳，就像他接下来说出的话一样。

　　“告什么告？还想让全厨房的人知道你那点丑事？而且你空口无凭的谁相信？”

　　“我身上的伤就是证据！”压抑已久的火山喷发，我狰红了双眼朝他大声吼回去：“我被他扒掉的衣服还在他家！这些都是证据！”

　　大胖子的脸一下子黑得比锅底还难看，开始烦躁不安的在桌子前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

　　我冷笑出声：“我连死都不怕了，还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我要是死，杨伟旺也得给我进牢蹲着。还有，他没跟你说过那天晚上还有个男的听见声音了吧？再让警察找找他，他还想跑？”

　　我的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发出声音，回头一看，我吓得瞬间呼吸不过来，拼命掐着掌心的肉提醒自己不能怕。

　　杨伟旺一直盯着我，那晚似笑非笑，让人惊悚的表情又出来了，我咬着牙死瞪回去，就算他下一秒冲过来打我，把我打死了我也绝不屈服。

　　他却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地进门，然后把手里单子放到桌上，“曾哥，明天酒席的菜单我已经列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我好准备。”

　　“知道了，”大胖子抬手一挥，语气略微急切，“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杨伟旺又回头看我，并持续很久，那种眼神极其恐怖，仿佛里面写满了“你等着”三个字，我很害怕，可是我不能害怕。

　　就在这时，门突然“砰！”一声巨响，还有门被撞到墙上的嘎吱余声。我扭头，这次，我以为早就流不出的眼泪再次喷涌。

　　尤月站在门口，遮在黑色鸭舌帽底下的眼睛犀利盯着她正前方的两个男人。

　　大胖子那粗犷的大嗓门吼起来：

　　“你是谁啊！这地方是你随便来的？”

　　尤月认识大胖子是厨师长，所以她把锤在门上的手慢慢放下来，伸出食指指向了旁边的另外一个男人。

　　她压低着声音，只问了一句话：你是杨伟旺。

　　后面的事可想而知。

　　尤月的确是女生，可她从小跟着她亲舅练跆拳道十几年，一般人能有几个打得过她。杨伟旺当场就被一脚踹翻到地上，然后一直挨揍，一拳接一拳，揍得满嘴冒血，揍得他不得不求饶，就像那天晚上的我。

　　后面如果不是店里的小郑总赶到及时，就算是我，也拉不开这么疯狂的尤月。

　　后来我才知道，尤月一直在找我，怎么打我手机都关机，她就问了思敏，思敏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尤月，她当天晚上就坐车飞奔而来，再见她时，就是我看到的场景了。

　　后面赶到的小郑总也是思敏通知的，她见过尤月打架，也曾听尤月亲口承认有练过，为了防止出大事，她才喊来店里。

　　我非常非常感动，感动到痛哭流涕。

　　当你遭遇危难却绝望无助的时候，有那么一两个朋友能在这个时刻为你挺身而出，即使她们也随时可能会引火烧身也不在乎，换谁谁能扛得住，何况是我楚红红，何德何能。

　　…………

　　其余人都在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门口的休息椅上面，脑子里面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尤月把杨伟旺揍进了医院急诊了，小郑总亲自出面调解，先是很严肃地当着我们几个人的面批评尤月冲动，后面骂了大胖子一顿，语气却都是不痛不痒的。

　　后来他又把我单独叫走，态度放软，讲来讲去，不过是希望我别把事情搞大，最好能大事化小，对大家都有好处。

　　是吧。我低着头想笑。

　　反正我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喽啰，出了这事也是我活该，谁有闲工夫管我死活呢。

　　没有想过，我居然有一天会以一个被害者的身份到警察局来报案，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混蛋，我觉得，其实我自己也有错，错在把人想的太简单太美好，师兄之前明明都已经警示过我了，可我还是像个傻X一样，可能大胖子说的不错，我自己也有问题。

　　真是越想越头疼，我抱着头蹲到地上，眼泪一出来，风吹到脸上就感觉更凉更冰了。

　　突然感觉头顶有温暖覆上来，“我们基本跟警察已经沟通好了，你只要进去把那天晚上发生的过程说一下，其余的就交给他们可以了。”

　　我伸手紧紧抱住尤月的腰，呜咽着说：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我知道。”

　　她轻轻抚我的头发。

　　“对方已经被我们监视起来了，你不要害怕，要相信我们公安的力量。”面前坐着的是个很温和的年轻女警，“接下来我会问你一点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

　　“据嫌疑人交代，说是你自己主动去他住处的，这个准确吗？”

　　我主动？我垂着脑袋，缓缓闭上了眼睛。

　　半晌之后，我摇了摇头。

　　“那他是以什么理由把你叫过去的吗？”

　　“工作，”思敏替我回答：“具体是什么事她没跟我说，但警察姐姐请你相信我们，我们绝不会说一句谎的，你看她脸上的伤，身上还有好多，这都是被那个人打出来的啊！”

　　“你先别激动，”女警说，“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只不过需要核实一下。”

　　“嫌疑人还交代说，你收了他的钱，只不过因为你对金额不满意才起的争执？”

　　“放屁！”思敏气得大骂，“收他钱？他怎么不去找小姐啊还收钱！”

　　我却一声不吭，一回想到当时的场景，浑身就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一直站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的尤月感受到了，手立马紧紧的回握过来，仿佛是她的力量传到我身上，我才能发出声音：

　　“不是……他锁门……然后打我，我没有收钱……我没有……”

　　每说一个字，无比艰难，对我来说都是像针狠狠扎进心口的痛。

　　当天，有警察找到那天晚上敲门的男人来作证，那个男人是杨伟旺因为我不屈服的情况下发疯打我的时候过来砸门的，他认为我们是家庭琐事吵架，大声骂我们有毛病，可就是这么无意的一个举动，我获救了，我感谢他。

　　本来还要去趟现场做指认，但我实在不想再回去，警察也就没再强迫我了。不过我把手机交给了他们。

　　这时候我已经平静很多了，“里面……有短信，你们看看能不能作为证据。”

　　女警接过去，随后抬起头很惊讶的看我，“你都没看过？”

　　我摇摇头。

　　我还敢看吗？看了，估计我就连去店里找大胖子的胆子都不会有，现在只要跟他沾一点边的东西，我都不想再碰一下，我怕会恶心得吐出来。

　　女警说：“那手机你先交给我截图保留一下，这些威胁你的短信都将会成为有利证据的，到时候有结果了，我们再通知你。”

　　我刚想再说话，尤月就先出声了：“不用了，这部手机就留给你们吧，我想她也不会再想要了。”

　　我点头，这就是我想要说的。

　　“后面我可以不参与吗？”我说，“我不想知道什么结果，你们依法处置就好。”

　　女警叹了一声气，“嗯，可以，只要不是必须的就不联系你了……”她笑着摸摸我的头，特别温柔又能给人力量的感觉。

　　她柔声细语地对我说：“你看，你有这么好的两个朋友一直陪在身边，忙前忙后的，你还是很幸福的对吗，所以你不要让这种事留下任何会让你痛苦的地方，你的未来只会剩下美好。”

　　我们谢过她后，终于走出了警局大门。

　　我回头望了望，也希望我以后不要再因为什么原因走进这块地方。

　　思敏表姐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在等我们，我们刚坐下来，她反倒拿起了外套，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

　　思敏问她要出门吗，她说她晚上约了朋友，还谦虚自己做菜很一般，让我们不要太嫌弃。

　　这是我们三个吃得最鸦雀无声的一顿饭，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正常进食了，我边吃边犯恶心，眼看着终于塞完一碗饭了，还没松气，一个干呕，连卫生间都来不及冲，低头哗啦全吐了。

　　“唉，别勉强了，我给你熬点稀饭去。”

　　思敏起身去厨房，尤月则一声不吭地帮我打扫呕吐物，我趴在桌子上喘气，看着她面不改色动作还挺娴熟的样子，我想起胥春跟我说她曾经帮苏李惠也扫过一次。

　　她扫完也没跟我说一句话，把扫帚放回阳台那边就没再出来。

　　三个人，在不大的地方也能分成三个点，但我相信它也能紧紧连成三条线，变成最稳固的三角形。

　　思敏中间到过我这边一次，她指了指阳台，做了个夹烟的动作，“她还抽烟呢？”

　　我虚虚点头。

　　思敏又回厨房后，我才起身，慢慢走去阳台。

　　我还没推门进去，尤月就已经察觉回了头，快速吸完最后一口，烟蒂立马被她丢在地上踩灭。

　　我走到她旁边，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她似乎一愣，随后道：

　　“你确实该为你出事没告诉我这件事道歉。”

　　我也一愣，其实我对她说对不起的意思是，在大家吃这么一顿丰盛晚餐而我却煞风景的当场吐了还要你忍着恶心来给我打扫，真是不好意思啊……

　　但我被她这句话给感动了，所以我又哭了。

　　她就那么干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哭。“楚红红，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我不找你，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诉我了？”

　　我没空回答她的话，因为我忙着抹眼泪。

　　应该是我哭得实在惨，都把本来还在厨房熬粥的思敏引了过来，她一看我哭成这样也急，搂着我拼命问怎么了。

　　气氛足够悲伤，导致尤月说话时也全是哭腔：

　　“楚红红，你……就算不找我，觉得，我帮不了你什么，那你为什么不……”她深深吸气，然后稳住声音，“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报警？你是笨蛋吗？为什么还在跟那几个人渣在那里扯淡？”

　　为什么？因为我还妄想保住那份工作，我还妄想自己能从中得到厨师长的可怜，加点工资还上思敏的债，还能给我妹妹买到那件她说她中意了很久的羽绒服，不过你骂的也没错，我就是个笨蛋。

　　但是我也想说尤月你别骂我了，我真的没发现他是个畜牲，而且我也真的很勇敢了，我拼了老命去反抗，我没让那个畜牲得逞，当爬上窗户的时候，我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想跳下去，要不是外面那个男人敲门够及时，手劲够大，从四楼摔下去，今天你见到的可能就不是这个哭哭啼啼的我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可能不用你自己亲自过来只要寄个花圈就可以了。

　　可是你知道吗，就算你和思敏来个女子双骂，也照样不影响我感激你们，这不是我贱，是我命好老天舍得送你们来我身边。

　　相信这顿眼泪会带着肮脏的记忆从身体里彻底剥离，自此之后，我楚红红，还是那个干干净净，每天不要钱傻乐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