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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蜜饯青梅 ...

  •   上等的细炭,人参燕窝等极好的药材,一水儿的送到翠微宫。

      外边,大雨滂沱,寒风凛冽,寝殿内,炭火充裕,温暖如春。

      高烧退去,床榻里昏睡一天一夜的人终于清醒,宫人第一时间通知皇帝。

      琥珀扶着主子坐起,取金丝软枕垫在她腰下,端来炉子上煨着的冰糖燕窝羹,拿汤匙吹了吹,小心翼翼去喂:“御医说,主子身子虚脱,饮食需得清淡些,李公公送来的这些燕窝,最是补气补血。”

      楚元梨脑袋昏沉,口舌发苦,强迫着咽下两口,正要作势摆手,臂上的伤患疼得她龇牙咧嘴。

      琥珀发出一声“呀”:“又出血了,奴婢命人去请御医。”

      这丫头心急如焚,夺门而出,一头差点撞上御驾。

      皇帝还未开口,身边的总管李德忠轻声斥道:“琥珀姑娘横冲直撞,你家主子可是苏醒了?”

      琥珀眼神落到御驾后紧随的杨院判,定了定心神:“回李总管,主子伤口裂开,奴婢是要去太医院请杨院判。”

      缀霞殿。

      隔着朦胧的一层珠幔,杨康伯替帐内的兖国公主更换金创药,以棉布包裹好,回了皇帝,退出殿外。

      宫女端着一盆浸染血水退出,寝殿内室,帝王再也坐不住,起身来到床榻前。

      琥珀拉开珠幔,床榻里的纤弱女子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孺慕,作势要起身行礼。

      皇帝抬手虚扶一把,道:“免礼,你身上有伤,且好生养着。”

      “谢父皇。”

      楚元梨低垂着眼睫,浓密的鸦羽一眨一眨,几缕细碎的发丝垂在额前,有几分受宠若惊,这样乖巧绵软如兔子的模样,叫皇帝不免生出几分内疚。

      关键时刻,他膝下的皇子公主们,唯有这个被冷落的六女儿肯不顾一切,经此一遭,皇帝感怀颇多:“还疼吗?”

      楚元梨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皇帝心中既愧疚又自责:“方才更换伤药,你一声不吭,若是换作元嘉,擦块破油皮,都得人软言细语哄着,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楚元梨眼角泛着红,一派泫然欲泣之态,又故作坚强道:“四姐姐只是怕疼,儿臣不怕疼,只要父皇和皇祖母身体康健,儿臣便心满意足。”

      听她这番替她四姐姐开脱,恭友顺和之态,更令皇帝满意,抚掌拍了拍楚元梨的发顶:“父皇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从前朕很是疼爱元嘉,是以冷落了你,以后不会了。说起你皇祖母,昨日刚从南衡行宫赶回,方才朕已命人过去通传。”

      楚元梨眨着一双清润的眼眸,抬脸:“皇祖母回宫了?”

      皇帝轻“嗯”一声,见她面色疲惫,开口道:“朕还有公务处理,你好好歇息,回头朕再来看你。”

      “父皇答应儿臣,莫要忘记,拉勾勾,才算作数。”楚元梨举起未受伤的右臂,翘起尾指。

      皇帝明显怔愣了下,回神后无奈一笑,没有嫌弃此举过于幼稚,迁就着勾了勾指。

      直到走出翠微宫,身边的内侍捂着嘴,皇帝忍了忍,看不过眼,瞅过去。

      作为天子身边近身伺候十数年的老人,皇帝一个眼神,李德忠能洞悉七八分:“奴才还没见过圣上这样对南阳公主,圣上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疼兖国公主。”

      这话,变相为皇帝消减自身的愧疚,皇帝听着悦耳极了:“你这刁奴,竟敢揣测圣意。”

      李德忠连忙轻轻掌嘴两下:“奴才嘴笨,不会说话,圣上恕罪。”

      缀霞殿。

      目送御驾离开,琥珀准备一肚子话宽慰主子,一抬眼,扫见主子捻起颗蜜饯青梅往嘴里送,眼睛还是湿漉漉的,面上一点也瞧不出难过,方才那场父女情深的画面,仿佛不曾有过。

      楚元梨见这丫头呆呆的,自顾自又送了颗青梅到嘴巴,埋怨:“药汁苦死了,本公主嘴巴又苦又涩,今儿的青梅不错。”

      不知是不是琥珀的错觉,自从主子那日挣扎着从噩梦里醒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琥珀试探地询问:“主,主子,您没事吧!”

      楚元梨朝她招手:“你这丫头脑袋里整日想着什么,以后跟着本公主有好吃的,好穿的,日子有盼头,别这样拉着一副丧气脸。”

      “公主。”琥珀依言走上前,盯着自家主子发红的眼圈,不由暗想,或许主子并非全然是做戏,也有几分委屈和期冀吧!

      主仆二人说着话,没一会儿,有宫人通传雪竹月影侯在外面。

      雪竹月影是奉太后之命,送来各种补气养身的上等药材,代太后看望,悉心问询嘱咐几句,于是告退。

      走出翠微宫,月影轻哼:“想不到兖国公主运气真好,连太后也对她多有青睐。”

      雪竹若有所思:“听说,当时杨院判还在迟疑,兖国公主自个儿动手,一个肯对自己下狠手之人,又岂是懦弱无能之辈。月影,海水不可斗量,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以后对翠微宫的那位尊敬些。”

      月影想反驳,可雪竹姐姐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她只得不情不愿点头。

      养伤近半月,楚元梨左臂上的伤口结痂长新肉,时常奇痒难忍,又不敢伸手去抓,好在琥珀想了法子,已软纱划过结痂处,稍有减轻。

      这一日,楚元梨终于坐不住,求来皇帝的首肯,出宫探望舅舅怀恩侯。

      养伤期间,舅母梅氏携表妹时常入宫探亲,但翠微宫新进一批宫人,人多眼杂,楚元梨回大都,还不曾有时间去怀恩侯府,思及前世,入宫不久,去往梁国和亲,一去五年,想再见一眼家人已成天大的奢望。

      马车轱辘轱辘停在宫门口,琥珀从窄袖里掏出令牌,车室内的楚元梨正端坐,听外面传来说话声,隐约有“燕国皇子”的字眼零碎飘入耳朵。

      她心口骤跳,轻掀帘子,目光追寻地朝说话声望过去,瞧见一位身披白色鹤氅的男子,侧着脸,线条近乎完美,生得金相玉质,长身玉立,如花树堆雪,高悬朗月,面容精致而俊美,却不显女气。

      听闻燕国三皇子生来有寒症,即便是炎暑夏日,也需披着大氅,想来,他便是燕国三皇子齐韫……前世,楚元梨虽有耳闻,并未见过齐韫。

      在句容时,她醒来,听琥珀说起燕国三皇子的船恰好经过,将她们救起,便离开了。

      楚元梨下意识去望对方身后的侍从,眼神划过那侍卫左臂前以丝线勾勒的一朵虞美人后,顿住。

      记忆涌上心头,依稀记得那日坠湖后,她初时奋力挣扎,很快体力不支地下坠,昏迷前,隐约看见一道宛如鱼儿般灵活的人影,那人身上是挂着件披风,绘制着朵盛放的虞美人。

      果然是燕国皇子。

      正要收回目光,楚元梨感受一道别样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顺着回望去,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华贵公子。

      同燕国三皇子站立一处,也丝毫不逊色于齐韫,不同于齐韫比女子还要精致的五官,他剑眉星目,眼角尖锐,而眼尾上扬,更偏向书卷气。

      眉眼,意外的令人熟悉。

      是他,新科状元陆见闻。

      前世,作为送嫁的文臣,陆见闻一路护送她这个和亲公主至梁国。

      路上偶有攀谈,这位状元郎谈吐不俗,高山景行,颇具世族子弟坦荡胸襟,就是这样一位周身书卷气的文官清流,他出身簪缨世族,日后却是弃文从武,成为一方保疆护国的大将。

      究其缘由,鲜为人知,只知他数年不曾娶妻,倒是同一位挚友走得极近,甚至闹出些不好的传言。

      传言,这位陆将军喜好男风,是个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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