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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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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站在洗漱台前,把金丝眼镜摘了下来。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男子出现在他身后,明楼知道他是来试探自己的人。
“明先生,您好啊。”男子热情打着招呼。
明楼敷衍了一声,继续拿毛巾擦手。
“明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您是?”明楼看着他。
男子自我介绍:“明长官,我是军统局戴局长派来的。”
男子见明楼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戴局长让我跟您直接联系。”说着,顺手拿起明楼的眼镜。
“放下。”明楼说,“我不认识什么戴局长。”
男子放下了眼镜:“明长官,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明楼照着镜子整理完发型,快捷地从眼镜框上取下一枚镜片。一眨眼,一枚薄如利刃的镜片划过男子的喉管,明楼动作迅捷有力,准确击杀。
“我最讨厌的是别人威胁我。”明楼对着男子的脸说。
汪曼春低头:“我没想到师哥做的这么干脆。”师哥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看来是亲自动手杀了那个人,虽然梁仲春的怀疑可能性比较高,但是师哥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会不会跟延安也有关系?
明楼笑了起来,“嘘”了一声,:“点到为止。”
两人看似亲昵的举动,汪芙蕖看在眼里,脸上露出笑容,走过来问道:“你们俩个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明楼说:“曼春正在向我开玩笑呢。”
“呵呵,难得啊,真是难得啊。”汪芙蕖显得很高兴,“曼春一直是我们家的一匹小野马,从小到大只有你明大少爷能够拉住缰绳。可惜啊,当年要不是你大姐反对,那你们早就……”
汪芙蕖话音未落,明镜高冷的声音出现了:“当年要不是我反对,汪家大小姐现在已经是明家大少奶奶了,对吗?”
明楼突然站了起来,站得笔直。他知道,明镜来了。
明镜的闯入,让宾客们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明镜身上。
明楼站在明镜跟前,低低地喊了一声:“大姐。”
“大侄女,火气不要这么旺,毕竟时过境迁了,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嘛。”汪芙蕖满脸堆笑。
汪曼春偏过头,叔父的笑太假,让人看了觉得恶心。
明镜对汪芙蕖道:“汪董事长,不对,新任南京政府财政司汪副司长,我是专程过来跟您请安的。”
“不敢当,不敢当。”
“顺带告诉您一声,您不要三天两头叫人拿着企划书、合作书来敲我的门。您可别忘了。我父亲死的时候,留有家训,我明家三世不与你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
此话一出,汪芙蕖的脸色顿现尴尬。
“还有,您可以无视从前的罪恶,这件事您忘了,我可没忘。”
“大姐。”明楼试图截住明镜的话。
“不准打断我的话。”明镜冷着脸说:“千万别再打我们明家人的主意。我明镜十七岁接管明家,多少次死里求生活过来的。我什么都不怕。”
说实话,汪曼春还是敬佩明镜的。作为一个女人,她比叔父有骨气。
“你们南京政府,随随便便就给我扣上一顶帽子,说我是什么红色资本家。好啊,想整垮我,吞掉明家家业,你们拿出证据来。”
明镜转过身,质问明楼道:“你回上海多久了?”
“一个多……”明楼还没说完,明镜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把他嘴里那个“月”字生生打回肚里去了。
“你凭什么打人?”汪曼春显然被明镜的举动气坏了,她不能容忍明镜在自己面前,打自己所爱的人。
“我在管教自己的亲弟弟。”明镜蔑视地扫了汪曼春一眼,“碍着你汪大小姐什么事了?你是我们明家的什么人啊?”
汪曼春被明镜的话堵得胸口疼,忍不住说道:“您要管教亲弟弟,回家去管教,您跑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您不要忘了,今天是我汪家请客,不是您明家做东。”
“说得好,汪大小姐。”明镜点头,“承教了,我是要回家去管教他,谢谢你的提醒。”
明镜转身看着明楼:“你听见了?”
明楼低声道:“听见了。”
“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你要不回去,明天早上就不用再姓‘明’了,你改姓‘汪’吧。”明镜的声音很平静,却很有分量。
“明楼不敢。”
“那就好。”
“师哥,你不能回去。”汪曼春着急地道。
明镜看着汪曼春:“汪大小姐,我想给你一个忠告,过去的事情,你还是忘了的好。你只不过是我家明楼翻过的一本书罢了。当然,也许他兴趣来了,会重新再翻一遍,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明镜活着,你这本书永远不会落在他的床头上。”
汪曼春从没有受过如此羞辱,一时激愤,可是碍于明楼的脸面,一句狠话放不得。
汪芙蕖实在不忍:“大侄女,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是何必。”
“汪叔父,这是您的侄女在自取其辱,都是拜您所赐。”明镜对在座众人微微颔首“对不起,打搅各位的雅兴了。”表示歉意后,昂然转身离去。
明镜离去,众宾客有些无所适从,默不作声,场面好不尴尬。
明楼主动打破僵局;“诸位,刚才不好意思。家姐的脾气向来火爆,让大家见笑了,请坐。”
听到明楼这样说,沙龙里渐有笑声。
明楼想拉住汪曼春的手,安慰道:“曼春,我……”。
汪曼春打掉了明楼温暖的手,擦掉脸上的泪水,一双大眼睛瞪着明楼:“师哥你知道吗?比起你大姐,我更恨你。”
汪曼春与梁仲春在明楼办公室门口等着,看着办公室的门不断地开合,各职位的人络绎不绝地进进出出。
忽然,办公室里传来鬼哭狼嚎的求饶,半分钟之后,两名护卫拖着一个男人从房间里出来。
梁仲春诧异地问:“谁啊?”
“军事训练部次长的侄儿。半个月前,他以教官的身份在训练部的新兵营地里侮辱了一名女兵。日本人碍着他伯父的面子一直没有处置他,想不到……”汪曼春顿了一下,“我师哥不怕事。”
梁仲春叹了一口气:“今天的约谈不好过关。”
阿诚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二位,明先生请你们进去。”
待其他人离开房间后,阿诚才开口道:“先生,梁先生和汪处长来了。”
明楼示意两人坐下后,分别给两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上个月的被暗杀名单。”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新政府损失了新任官员二十一名。二十一条人命,几乎每天都死人。”
梁仲春看着文件上的暗杀名单,解释道:“明长官,我们已经尽全力进行补救。不仅如此,我们还枪决了在押抗日分子四十五名,以示报复。我们还会……”
“报复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有效控制住暗杀。”明楼眼光里隐隐透着寒光,“说到抗日分子的枪决名单,四十五名里面居然有一个十四岁的卖花姑娘,罪名居然是破坏案发现场,扰乱治安?这是共产党吗?是重庆分子吗?这是草菅人命。还有,我记得梁先生是中统转变人员吧?”
“是。”梁仲春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就难怪了。这份枪决名单里,有十八名原中统份子,有的已经退出中统了,而梁先生与他们素有嫌隙,千方百计捉来,定了死罪。你的心根本就没放在保护新政府官员上,你一心都在抓旧政府的宿敌。”
梁仲春不敢与明楼对视,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你也有你的难处。”明楼忽然口气变得温和了些,“做情报工作的,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不认同你的做法。我希望,将来在我的办公桌前不要再看到类似的报复杀人的名单。梁处长以为如何?”
“我保证。”梁仲春心里想着明楼真是个狠角色。
“好,我要的就是梁处长这句话。”明楼合上文件,“新政府正在用人之际,大家一定要达成一种共识,保护新政府的安全为第一要紧之事。”
明楼道,“汪处长,我看过你的工作档案,说实话,我不敢恭维。76号情报处至今未曾破译出敌方一套密码。”
“明长官,我不是学破译出身。”
“汪处长的意思是,我这个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也干不了了吗?”汪曼春被明楼堵得哑口无言。
“汪处长,我需要尽快到你的能力和效率。”
“汪处长,你在76号可以心情轻松的看打看杀,或者说,你可以身体力行,亲杀亲埋,证明你已经是新政府强权下的铁翼了。但是,你要记住,再强的巾帼英雄于乱世中始终都是依附强权的一翼而已。所以你要懂得收翼放翼,甚至剪翼。”明楼站起身来,走到汪曼春身后,一手搭在汪曼春座下的椅背,语气变得柔和:我就是在替你剪翼,只有当面泼冷你水的人,才是亲人。你,懂我待你的心吗了?”
汪曼春感觉自己永远逃不出这个男人的花言巧语,无情的伤了人的心,再轻而易举的撒些花蜜。
“师哥,我从没想过要跟你起争执。”汪曼春道,“我只是替梁处长抱不平。”
梁仲春在一旁听着,有点尴尬,挤眉弄眼的打趣明楼和汪曼春:“汪处长这话,我不领情。明先生对汪处长关怀备至,难免不让人多想。”
一时间房间里火药味消失了,恢复了轻松的氛围,三人相视一笑。
梁仲春走在通道里,说道:“他反应过度了吧。”
汪曼春回想着明楼回沪后,两人相处的情景。虽然她有时会沉迷在师哥的温柔里,但是什么时候真情,什么是时候假意,她还分辨得出的。梁仲春觉得师哥是重庆方面的人,可她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想站稳脚跟。”汪曼春还是站在明楼这边。
“他对处决中统的名单非常敏感,直觉告诉我,他就是重庆分子。要不然,就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不想怀疑他,我也不想毁了这友情。”
“是友情吗?”梁仲春意味深长看着汪曼春。
汪曼春瞥了他一眼:“随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