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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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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打喇!”林丞一把拽住俞舒的胳膊,说:“快d去看校医。”
韩涿野低低“嗯”了声,看了俞舒一眼,左臂一张,大爷似的等着人来搀扶。
俞舒悄悄瞪了他一眼,本来想说“你自己去”,就扫到他左臂中央那个渗出血来的牙印,目光一顿,乖乖低了头走过去让他扶住自己。
在林丞一脸复杂的目光里,他硬着头皮把人带出宿舍,走到了岔路的时候,韩涿野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忽地一用力,说:“走这边。”
俞舒奇怪地看他,指了个相反的方向:“校医室在这边。”
“wu——”他话音顿在嘴边,硬生生转了过来,冷着脸:“不去校医室。”
应该是知道他会追问,又跟着道:“校内打架会找家长。”
他们两个往那里一站,有眼睛的人也能看出完全是俞舒的单方面碾压,校园斗殴事件中不论对错在谁,大家在未知全貌前,总是会倾向于受伤最严重的那方。
找家长?
韩涿野的家长=韩家的人=俞舒的“雇主”
被“雇主”知道“员工”打了自家的幺子。
那后果是个人都怕。
俞舒张了张嘴,面色讪讪,滑跪速度一流,立刻小声道歉:“对不起。”
韩涿野淡淡看他一眼,没吭声。
两个人一路往学校里的超市走,走到门口他不动了。
俞舒问:“怎么了?”
韩涿野指指超市,说:“买药来。”
俞舒“哦”了下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快步跑回来。
韩涿野一皱眉:“怎么了?”
把问题原样还给他。
他手在眼前一摊,说:“给钱。”
韩涿野愣了下,好笑地在他额头点了点,说:“冇带,记账。”
俞舒只好在心里给他画小人儿,捏着口袋里可怜巴巴的五十块走进去。
他对香江的物价还没有一个明晰的认知,只是知道贵,而且学校超市里的东西更贵。
跟其他学校不一样,汉南是排进香江top 10的私立中学,都是英制教育,学费一年有三十万港币,学生自然也都是家庭极好,吃穿用度成本非常高,就连学校里的超市进货都不怎么进那些便宜但好用的东西,专挑贵的来。
韩涿野等他进去,就往一侧的拐角站了站,给林丞发消息,让他这个大嘴巴不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别人说。
林丞立刻回了个ok,问校医怎么说,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那边的消息已读未回,过了三分钟,林丞收到了回复——
【韩:今夜唔返】
意思是让他应付下查寝的老师。
汉南查寝不严,每次点号也都是走个流程,人不在的话有人说一声就能漏过去。
林丞眼皮一跳,脑子里想到刚才进寝室时那张湿漉漉的脸蛋,动了动喉咙,手指微微一抖,回了个——
【Alen啊:ok】
过了一秒,紧跟着又发了条消息来——
【Alen啊:佢返嚟呀?】
他回来吗?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校内也静悄悄地,只剩下道路两旁爬在榆树树干上吱哇吱哇叫着的知了。
叫得人心里一阵烦躁。
莹蓝的手机屏幕映出一张冷峭的脸,眼角似笑非笑地朝上挑着,眉目细致锐利。
在偏光下,面无表情的时候狭长的眸空无一物,空洞地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死寂一样,看上去会有些可怖。
韩涿野眼神一暗,没有回他这个问题,关了手机放回口袋里。
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拎着塑料袋走出来,正东张西望找他的俞舒。
他不叫人,也不说话,被阴影覆盖着,静静注视着灯影下的人。
周围都是黑的,显着亮了光的超市门前便格外亮。
他心脏忽地急促跳动起来,垂耷在身侧的手心出了汗,眼瞳在某刻骤缩,视线里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那圈光,和光下的人。
一圈的光,把俞舒拢在光影里,映地他身上更白,皮薄肉少的脸上五官也愈发地透,像春寒落雪,细雪点点凝成湖面一层清清透透的霜。
踩着夏末的尾巴,在韩涿野躁动暴虐,却又空无一物的心上下了场雪。
什么是一见钟情呢?
是见色起意?是灵魂认出了对方?是遇到了那个脑内抽象化形象的具象?
或许都是,或许又都不是。
是在俞舒茫然张望到他的身影,瞪着圆眼睛跑过来的时候,韩涿野一抬手,放在他脑袋上的两颗小石头。
俞舒顶着沉甸甸的石头,顿住,一边抬手摸,一边问:“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就抓下来两颗圆乎乎、小小的碎石头,一皱眉,问他:“从哪里捡来的?”
韩涿野没吭声,手刚搭上他单薄的肩膀,就被甩下来。
他拢着两颗小石头塞进口袋里,不耐烦地说:“你不能独立行走吗?”
说完,拉他的胳膊往回去的方向迈步,想要快点给他把药膏涂上去覆盖证据。
“不回去,”韩涿野脚步顿住,反手拉上他细细的手腕,说:“去外面住。”
“啊?”俞舒微不可查地皱眉,“住哪里去?”
他言简意赅,牵着他朝校门走去:“酒店。”
“住酒店干什么?”
“我脸痛啊,还不能睡张大床。”
他们的床都是小单人,对于这种个子开始挑高的男生来说不能伸展手脚,憋屈得很烦。
俞舒虽然还没到一米八,但也迈入了一米七六点五的行列,昨晚睡了一觉,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他也该洗澡了,但是又不太敢在宿舍里洗澡,现在韩涿野知道了他的秘密,住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心惊胆战,还可以去蹭个浴室洗澡。
他“哦”了一声没再问。
俞舒不知道他们上个高中竟然这么自由,学生能随意进出校园,安保也不查出去的人,只盯着外人不能随意进入。
汉南在香江九龙的中心区域,临近校门的时候已经能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潮,现在才不到十点,正是出来压马路的时候。
一路上就遇到了几对牵着手的情侣朝校外走,一顿,悄无声息地甩开他的手。
韩涿野短促地笑了一声,重新抬步迈到他身边去。
俞舒避嫌得紧,见他靠过来急忙迈大步子,走得更快,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哗啦哗啦地响,等跑到他说的酒店门口,脚步又慢下来,磨磨蹭蹭地不肯进去。
韩涿野问他怎么了。
他一垂眼睛,小声拉住他,微微一踮脚,凑到耳边说:“五星酒店好贵,我们还是回去吧。”
家里没出事前也算得上中产,父母带他出去玩的时候也会住,但是对现在家破人亡的俞舒来说,这种酒店住一晚就顶他一个半月生活费。
“不要钱,”韩涿野这时候顺势把手搭上他肩膀,揽着走进去,“韩嘉鑫的,唔住就唔抵。”不住白不住。
他这么说,俞舒只好点点头,一改嚣张的气焰,低眉顺眼地跟在“金主爸爸”身后,走进去。
他们甚至都不用去前台登记,径直坐了电梯上了33楼,韩涿野带他走到一间房门前,和其他酒店不同,这扇门是密码锁,特意留出来的一间房。
输了一串数字后,门应声而开。
里面的装潢跟酒店相同,不过多了些私人物品。
“帮我涂药喇,”韩涿野一屁股坐在床上,朝发呆的俞舒挥挥手。
“你为什么不能自己涂?”俞舒一边抱怨他,一边从塑料袋里把药膏拿出来。
韩涿野理直气壮地指指脸上的伤,反问他:“是谁弄的?”
俞舒被问的心虚,但还是要嘴硬:“你不摸我,我也不会揍你。”
韩涿野敞着腿让他站到里面来,乖乖抬起伤痕累累的脑袋,感受到细细的手指轻轻柔柔地沾上冰凉的药膏,揉在他脸上的伤口,似乎是怕凉性的药刺到伤口,俞舒一脸认真地每涂一个地方,就微噘起嘴,帮他吹一吹。
从脸颊涂到额头,他在最后一个伤口上点了点,把药膏合上,说:“好啦!”
闭着的眼睛随声张开,恰好落入他目光中,沉沉对视了一眼。
韩涿野腿轻轻一动,夹住他,像只小螃蟹一样合拢钳子,嘴角勾起淡淡的折,说:“因为你好靓仔啊。”所以才忍不住摸你。
俞舒快速垂下眼皮,错开视线,从脖子开始肉眼可见地红到脸颊来,挣开他的腿,装作很忙的样子去找药膏的包装盒:“我不是gay。”
韩涿野问他:“你有喜欢的女仔?”
“没有,”俞舒蹲在地上捡被碰掉的药盒,后颈也跟着红起来,像种了朵红伞伞的蘑菇,有毒,但是可爱,也漂亮。
“那你怎么知道唔是gay?”他用脚碰了碰俞舒屁股尖,想让他转过来。
“总之不是,”俞舒被他一碰,像火烧了屁股,倏地站起来,“我们才认识两天。”
他说着,往浴室的方向走,韩涿野偏过头,视线追着他背影,问:“再久一点就是了?”
“不知道!”俞舒捂着红彤彤的耳朵,躲进浴室去,掩耳盗铃:“听不到!”
韩涿野笑出声,向后一仰倒在床上,脸侧到浴室的方向,那里有一扇巨大的单面玻璃,笑意一顿,视线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