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前夜 ...
-
将军迅速走到府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过路的人。
让他忍不住想着一些烦恼:一个一个都过着比自己还差的生活,却活得十分幸福。
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盯着天空。天空没有下雪了,此处的天,红色跟着一些别的颜色混合而成的颜色染红了天,染红了云。
这景色确实是见得不多。
他的烦恼在看到现在的天空消掉了一些,新的烦恼又在那一瞬间掩盖了天空。
那个孩子躲在门后,盯着他。
又小心翼翼地跑到柱子后。躲在那细小的柱子后面,是个人都会看见。
将军不看天空了,盯着别处看,看人,看墙,看雪,感受寒冷。
新理想“平安”盖过了他之前所希望的一切。
风吹过到冻红的耳朵旁边,撩起几丝头发,在风中飘扬。
明将军转过头,脸上闷闷不乐的表情在看见那小孩子躲在柱子后面,立刻笑了出来。
那小孩子蒙着眼睛,自己看不见,就当别人也看不见了。
“若是不敢找我,你回去也总比呆在这受风寒好些。”明将军说。
小孩听了进去,分析片刻,是关心自己的意思。
差不多,是!
可是他自己也不冷,倒是多上很多暖和。
那小孩不想回去呆着,砸东西都砸这么久了也是无聊。
他装作看不见,没听着。
嘴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他站起来,走到他背后。
小孩放下手,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以为自己跟丢了,再左瞧瞧,右望望,依旧没找到明将军。
“人呢?”孩子从上面找到下面,又被吓了一跳,“呃啊!!!什么东西?!”
“噗!”
明将军把手放在他那瘦小的肩膀上,孩子被吓得差点失了魂。
“哈哈哈哈哈!”
“……”
“大哥哥!!!”
“……”
明将军停止了笑声。
小孩却是真的被吓到生气了,摸的时候还抖得很厉害,差点把将军也吓到了。
两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与对方交谈,过了几分钟,两人还是没开口。
明将军笑了出来,自己多年的烦恼在这一瞬间被抛到脑后。
“为何凭白无故砸哥哥东西,坏我府邸?”
小孩走到他刚才坐的地方坐下,思考片刻。
仍没有回答一个字。
“惜字如金的小家伙。”
他无奈得只能说出这一句话,心里想着:惜字如金的家伙,若是他家人还在,我肯定是要到他家去追债。但是我老了。
确实是他少了年轻时的那份冲动,不考虑后果。
小孩埋头,询问他:“哥哥,你是不是在骗我?”
小孩回头望他,白色外衣配着墨紫色的衣裳,白加紫的配色着实难看。
他早已听府上的人说话,得知了真相。对他来讲,是好是坏,全在一念之间,对他而言,这个问题难以回答。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去让这个谎言变得不是谎言。
明将军学着他,装做自己也是小孩子腼腆般惜字如金。
“若是爹爹活着,他早该来了。”小孩说。
将军走上前,想去抚摸这个孩子,让他接受事实,或者让他忘记他爹爹。
“你爹他,可能活着。”明将军试着安慰他,希望有用。但自己派人找过,未寻到人,也未寻到尸。
“爹爹他不可能活着!”小孩说出了自己内心知道的真实想法,“我希望爹爹能来找我……他这样对我,其实也是为了我好,都不用骗我……我都懂。”
这样的话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他们的生活又会是怎样?
“……”
他一下子愣住了。
……
小孩像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把头埋了下去,漫不经心地用手画圈,手冻的发抖,变红。
泪珠却如同倾盆大雨般落下去,没声。
在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身边都是朝廷之上给皇帝当牛做马的贵人,就算是官低、被贬,也不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他想:自己一切的衣裳虽不入他人眼,却是镶金带银,寻常百姓一辈子都可能穿不上。
就是这块玉,都可以买下他们一年的粮食,绰绰有余。
他反应过来,解下自己穿在最外面的衣服,给他披上,告诉他:“我难以理解,我既收你,就不会亏待于你。”
他已经理解,只是不懂得那样的苦日子。
养个小孩子不怎么好,也不怎么坏。他这种环境长大的孩子,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就怕没法上正路,断自己前程,耽误一生。
但他没有仇恨,只会当官,或者从商罢了。
无一例外,肯定是真。
“我觉得我能够接受全部事实,我一个野孩子,野习惯了。”小孩告诉他。
希望自己能走上正路,但又在隐藏着什么事。
“想做官?”
“哥哥你是做官的,权利一定比我们这些人大,骑在我们头上,或者为我们这些人当官。”小孩自言自语。
明将军说:“我们这些给皇帝当牛做马的东西,就一些人图个清静。若是为了你爹能看到,我可以帮你。”
“哥哥……”
此刻,两人不再陌生,小孩冲上去抱住了他的哥哥,长兄如父这句话确实是真的。
一时间,他的力气太大,差点把明将军扑倒了。在军营待过几年,挺得住。
他哭出了声,告别过去,迎接未来,接受现实。
突然,明将军推开他,捂住一只眼睛,身子在一瞬间虚弱。他试着睁开眼睛,疼痛一阵阵输送到他的眼睛上,越想睁开也就越疼。
“嗒”
明将军放下手,用另一只眼睛看到手上流着血。他用手摸那一只眼睛,血来自他的那一只眼睛,越流越多。
小孩前去扶住他,上前询问:“哥哥!?你怎么了?”
只见他跪在地上,传来阵阵疼痛难忍的呻吟。小孩想去帮他,他推开那个孩子,小孩倒在地上,又爬过来。
他又试着睁开眼睛,这次睁开,血止住了。小孩上去差看,明将军抬起脑袋,小孩看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
“眼睛,眼睛!变红,红了!”
“!”
雪没有止不住的飘落,屋顶的雪也消融了一些。天依旧是那么寒冷,人们还是那么怕冷。
庭院内,女孩拿上外衣走了过去,拍拍上面的灰。
果真干净了很多。
女孩上前给男人披上衣服,男人谢绝了他。
“公子,难道不冷吗?”
女孩自己都冷得直抖腿,手差点冻的没有知觉,红了很久了。
“这里的冷比不上雪山上的冷,你没待过,自然不知。”公子回答他。
夜已至深,明日也是上元,夜晚会跟上一年一样,百姓同乐。他抬起头望着天,黑夜里看不见任何东西,月亮也未曾见到。
但是夜晚比白日冷,没有下雪的地方比下雪还冷。
他虽过过苦日子,但也是十几年前过的,现在锦衣玉食,多了一些娇气,抵不住寒冷。
“公子为何不回去?”女孩问他。
公子笑了笑,但却又不知道为何,敷衍一句:“等人。”
女孩好奇,问他:“公子等的人,定是与公子性格相合之士,样貌应该不错,那肯定也是喜欢书法的人。”
“不,他与我性格不同。”公子说。
既然是性格不相同的人,根本就不是好友。
这话可是真的,毕竟没话题怎么聊下去都是尴尬,除非有一点东西吸引对方。
她故意转移话题,但一时想不到怎么聊,怎么说,站在这也是尴尬,走进去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仔细一想,明日也就是上元。
“公子,我想出去玩。”女孩小声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行,我已经没多少钱财,再买就真的揭不开锅了。”男人打断了她的想法。
揭不开锅那肯定是假的,这女孩也知道是骗自己的。
这屋里还是那老样子,若真的穷了肯定是要卖些东西,书画什么的公子最在行,写得也叫一个好字。
她知道了,像是受了委屈一般,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生闷气。
他早就知道会如此,也没多管多问。
男人走进屋内,听见那女孩在嘟囔着什么,没管。
“明日就是上元了,好不容易等到了。”
男人见状未曾停留,走进檐下,思考片刻,回答一句:“既是上元,你我同去同回,不能离开我半分去小摊子上买东西。”
女孩还是有些不满,又嚷嚷着什么,可惜这次被听到了,且比上次更大声。
这声就是说给那男人听的,听到了也没啥大不了的,但多少会挨顿打。
“再不满足你也就别去了,明日帮我整理货物。”男人说。
“别别别,公子,我没什么不满,明日奴婢定不多买,定不多看!”
还真上钩了。
男人听到这话笑着走进屋内,回复一句:“那便是最好。”
女孩紧跟其后,进屋服侍公子。
故乡的雪落在故乡的土地上,人们住在这,也就把这当成了故乡,故乡什么样,养出的人也跟这故乡一样。
一位年老之人试着用手触摸那从悬崖边垂直落下来的枝叶,在手触碰到枝叶的一瞬间,树上的雪也掉落下去。
老人被吓得往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年老使他在后退那一瞬间差点摔倒在地,可能这一摔骨头都断了。
清脆中带着嘈杂的声音,给人既平静又危险的感觉。
上空中传来鸟儿清脆的啼叫声,叽叽喳喳得,他听久了就有点厌烦,甚至想拿弓把那些鸟射下来。
“告诉他没,可回心转意?”老人转过身,权杖是他唯一的支柱。
老人抵不住寒冷,穿得快成一个粽子,淡色蓝衣,厚厚的。
按道理穿这么多应该不会感到寒冷,但风还是透过缝隙到达衣服内,冷气跟着进来。
夏天还好,冬天就十分讨厌这股风。
迎面而来一个穿着极少衣服的男人,西域的衣服,紫色,黑色等颜色做成的衣服。肚子,手臂,腿脚都裸露在外,身上挂着铃铛。
那人跪在地上,膝盖在一瞬间触碰到了寒冷的冰面,低下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开口说着别的事:“王,我们是否连同他们一起拿下。”
他缓慢地走上前,想伸手去扶起他,却有在那一刻收手。
“我们没有时间去准备,这次只是一次问候,没有必要去惹发不不应该出现在错误时间的祸事。”他咳嗽了几次才勉强说完这话。
“王,你要的鸟我们都已经找到了,共计三千只,是否再检查一次。”
他又咳嗽了好几次,告诉眼前之人:“两国相交本就不好,他可能会以拜访之名探虚实,切记,切莫都在我国国境上任意一个地方出现一只鸟。”
“您如果是要地,大可直接派兵攻打其国,不必这样消耗。”他试着提出建议,及问题。
“探虚实,再攻打,不迟。”王咳嗽几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说着绝情的话“若是他阻拦,直接以逃犯的名义刺死,无需顾虑身份。”
“属下得令。”
他起身离开这寒冷的山洞,穿得又少,四肢早就冻的通红,习惯也就好了。
都说这父母最疼爱孩子,他看未必。这么大的土地,若是没有一个合适之人来继承,没有一个合适之人来统领,这个土地难免会产生战争。
若不是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百官们能勤勤恳恳的付出,他怎么会去攻打别的地方,侵占他们的领地。
夜以至深,鸦雀无声,月亮却在这事出来。屋内两人相谈甚晚,都到这时还没有睡觉的意思。
“公子,要不您先去睡吧,我代公子写完。”女孩说。
她试着劝他去睡觉,毕竟都这么晚了,人早该没精神了。
他也知道,她可以模仿自己的字迹,如果她认第二,除了公子外没人敢认第一。
公子一边写一边回:“你困了自己去睡会,不用管我。”
女孩打了个哈欠,手都看麻了。她又掐了自己一下,提提神。
“掐自己只能提一会儿神,若是真困了去我床上休息。”
女孩立刻婉言谢绝:“不不不不,公子您睡的地方,我怎么能去呢。”
公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写。笔蘸了墨汁,抬起头,拿笔指向她的脸,那女孩连忙退后。
女孩虽不好看,皮肤却超级好看,大大的杏眼成了她全身上下最好看的地方。
正值青春的脸上粘上这样一个东西,不知道得洗多久才洗得掉。
“公子您,您别过来,把笔放下啊!”女孩吓得差点躺在地上。
公子一看这人又有精神了,放下笔,指着这墨说:“去,再给我弄点墨,用酒弄。”
“啊?又去。”
“别废话。”公子指向后面那柜子,吩咐她,“酒在那架子上,我看着你磨墨,快去。”
女孩“哦”了一声,照作。
她走到那架子前面,看了看,闻了闻,确定是眼前这罐子里装的是酒。两手抱起酒罐子,抬到公子面前。
“公子,是这个吗?”她问。
“打开看看,东西在这,少弄点。”
公子继续写着什么东西,大概是在练字。女孩低下头,擦擦额头,又去研究罐子。
拿下绳子,取下布,里面还有一块布,双布保险。第一层布下盖着东西,女孩拿起一看,竟是一袋货币。
女孩摇了摇,是钱的声音,那声音,谁都熟悉谁都认识。
“你找到的?”公子听声抬起头一看,不知是多久以前的钱袋子,都烂了一个小口,上面还有些补丁。
女孩点了点头。
公子说:“既然是你找到的,明日你就拿这钱出去随便花。”
“公子不去吗?”女孩抬起头问她。
“我去干什么?我不喜欢热闹的地方,有我也就增添了一份无趣,何必扫别人兴。”公子说。
“公子去了怎么会扫兴呢,再说这次可比往年热闹多了。”
女孩凑过去,摇了摇他的身子,嘴里不停地念着“去嘛”这两字,软磨硬泡多久都没一点用处。
她见此方没用,就开始干活。
。她打开酒,倒了一点在墨盘上,经常干这事的她对倒酒的角度,位置,力度了如指掌。
“省着点不会吗?这可是我最后一罐好酒了。”公子连忙上去扶住酒罐子,生怕她再多倒上一滴。
“什么嘛,自己平日里用得比我都多,还好酒。”女孩说。
“姑娘家家的怎么会懂我们这些视酒为命的人。”公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心提醒着她。
“那给我尝一下,这不过分。”
“不行。”
“公子小气鬼,铁公鸡。”
公子竟站起来,拿来酒杯,倒上一小盏酒,财得很,不多给一滴。
公子把酒递给她,让她品尝一番。女孩不喝,公子说:“给你尝一下,喝完没有。”
女孩这才勉强喝了一小口,公子满脸写着期待两字,等着她说出品尝结果。
“入口香甜,后面又有点凉爽,最后很辣很辣,公子,这就是你说的好酒?”姑娘说。
“你自然不懂得这酒好在哪,我这可非纸上谈兵,赶紧磨墨。”公子吩咐着。
女孩拿起墨开始磨,边磨边问:“公子,这酒这么冷,定是极远之地带来的酒。我跟公子所到之地并不少,公子时常带着这个罐子,却从未听公子说起过这酒的来历。”
“想听?”公子问她,她点头,“想听我给你讲,不需偷摸着来打我这酒的主意。”
女孩点头。
公子开始讲起这酒,女孩在一旁听着,一脸懵,这酒的来历也十分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