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记》INMIND

4、C4

　　“回来啦。”
　　黑木明纱从里面开门时，赤西仁刚准备掏钥匙。
　　他不知道每天的晨光会将他的身形由淡到浓勾勒到门帘上，而他的妻子侯在玄关多时只为了等那一幕发生。
　　“恩。”赤西仁撑着墙面脱鞋，看到地上一双整齐排列的牛皮女靴微微蹙眉。
　　“纤惠阿姨刚来。”黑木明纱接过他脱下的外套小声提醒。
　　“阿仁。”赤西纤惠身穿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小西装短裙，衬得颈上那条ENTRELACéS白金项链更为高雅，与黑木明纱站在一处，几乎看不出多明显的年龄差。
　　赤西仁没做应声，穿过客厅直接进了厨房，从冒着热气的咖啡壶里倒出一杯，兀自喝着。
　　四年前母亲去世后，他孤身一人离开向阳，两个月前接到这个女人的电话，以他继母的身份告诉他父亲病重的消息，他犹豫了一周，结果回来后发现不过闹剧一场，他唯一的血亲对他恨之入骨，在病床上不住咆哮、呻吟，终于叫她看得一场好戏，带着她年幼的儿子，心安理得地扮演一位好心做错事的继母角色。

　　“我来拜托明纱加印一些喜帖，你爸爸的身子怕是参加不了你们的婚礼。”见他搁下杯子准备回房，赤西纤惠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好在我们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远亲……”
　　“不需要。”赤西仁顿在卧房门口，极不耐烦地解开衬衫下摆的扣子，“收起你的假惺惺。”
　　“仁！”黑木明纱端了茶点过来，有些尴尬地制止他的无理。
　　“没事。”赤西纤惠坐在红色绒布沙发上喝了口茶，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拍拍身边的座位，“明纱，来，看看这些旅游路线，都是我朋友的旅行社推荐的，你们还没选好蜜月去哪里吧？”
　　黑木明纱看了眼赤西仁的方向，后者不再言语，进了主卧的浴室放水洗澡。
　　很快从里面传来水声。

　　“很辛苦吧？”赤西纤惠忽然挡住了她的视线。
　　黑木明纱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屏幕里一片蔚蓝的海岛：“您指什么？”
　　赤西纤惠眯起眼，伸手指了指她的肚子，又把手指曲起抵回唇边：“要为这样一个男人生孩子，你究竟是有多爱他呢？”
　　“您不会了解的。”黑木明纱端起茶壶往两人的茶杯里添了热水，“每个人都有命中注定的劫数。”
　　起身，她拉开客厅另一侧的珠帘，那里摆了一张供单人躺卧的按摩台，一边设有熏香炉子，另一边则堆满了推拿用的器具，从空气净化器到大大小小的火山石、精油瓶、矿物泥罐等。
　　“只是有些人甘之如饴罢了。”
　　她慢条斯理地点燃炉子，从架子上取下干净的铺布，抬头看她，“这种感觉，您可能永远都不会懂。”
　　赤西纤惠收好包，起身走到珠帘下向里面扫视了一圈：“我确实不懂，让怀孕两个月的妻子继续干活的男人的心思。”她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八点整，是时候该回公司开会了。
　　黑木明纱送她到门边，微微低头，就像在送走一位普通顾客。
　　赤西纤惠穿鞋的姿势也透着一股优雅，她抚平裙摆上的褶皱，整理仪容，最后微微侧头盯住“未来儿媳”乖顺的摸样，好似实在忍不住，不屑地出言讥讽道：“他要是能转□□回女人，我也没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话末又转了个弯，酒红色性感而不失端庄的唇膏随着唇角的起伏露出得体却无温度的弧，“帖子明晚我会派人来取。虽然赤西大少爷早已名誉扫地，礼节还是要做足的。那么，下周末见。”
　　木门关阖的声音很轻。
　　黑木明纱静静地转身，掀开珠帘走回熏香炉边弯腰忙活，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忽而木然地举起双手，掌心深深浅浅的月牙掐痕破坏了美感，很快又被主人收拢了去。

　　龟梨和也午休的时候会去附近的拉面店要一份定食。
　　四年汉堡土豆披萨鸡翅的生活，本以为早磨平了对面食的热爱，但不得不承认，有些喜欢是根深蒂固的。
　　“龟梨君！”
　　刚坐定，隔壁桌的两位OL就朝他靠拢过去。
　　“一个人么？”其中一个因为凑得太近，说话间热气夹杂着CHANEL COCO喷了他满面。
　　他下意识向后挪了挪，为了不伤对方的自尊心又微微一笑，正想着如何脱身，肩膀竟是一沉，猝不及防地被人隔着沙发整个压在怀里。
　　“捕获小乌龟一枚！”
　　熟悉的音调正如那张熟悉的颜，三十出头的人了，幼稚一如从前。
　　龟梨和也暗暗叹了口气，挣脱肩上的爪子：“横山裕。”
　　“叫哥。”
　　横山裕大咧咧地挤过被女士们刻意缩小的桌间距，坐到龟梨和也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