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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肖玉芙携崔氏一族接了旨,叩首谢恩,让身边侍女给宣旨太监塞了银钱,宣旨太监满意的走了。
      崔晏月扶着肖玉芙往内院走,肖玉芙英眉皱起,如何也想不通段承戈此举何意,她只握了握崔晏月的手,微微叹了口气:“那段承戈怕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日后小心。”
      崔晏月想着那人在大殿挺直的腰脊,明明满身戾气,却装绵羊般温良。
      他眼角弯弯一笑:“阿娘也瞧出来了?今日若不是他突然如殿,此事怕是不能如此顺利完成。”
      肖玉芙推开书房的门,崔晏月随后跟上。
      她坐在椅上,望着屏风上的八骏图,“如今崔家正值风口浪尖,他看似落井下石,实则有意相帮。”她手指轻叩桌面,一下有一下的点着
      “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圣人要同意段承戈把你塞进他的门下,看似如今你们二人相互压制斗争,可一旦你二人联手,京都三万禁军,如何挡得住沙南藏北的铁骑。”
      肖玉芙脑中飞快,她忽然抬头,崔晏月的眼也瞧向她,他拿指沾了沾茶盏里的水,在桌上画出一朵花,又拿手轻轻抹去。
      肖玉芙袖袍一掀,哼声冷笑:“那位可真是打得好算盘,段氏牵的何止段承戈一条狗绳,当今皇后的母家正是贺家!”
      段承戈的姐姐,段承依,当年赐婚正是贺家贺启明!
      崔晏月抿唇不语,段氏之境地正是崔氏之困局,动动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圣旨下来的第二日,肖玉芙就收拾着行李走了,风雪刮得人睁不开眼,崔晏月站在城门上看着车队逐渐变成黑点消失不见,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转身下了城门。

      梦听楼
      二楼的一处厢间里,觥筹交错,那琵琶声也盖不住内里的笑声,且听一人说道:“那崔晏月如今死了兄长,藏北侯又昏迷在床,京城的明月如今成了待宰的羔羊,这月亮摔进泥里,岂不是人人都能踏上一脚。”
      另一人也接了话:“藏北侯一家为国尽忠,死而后已,怎得生了崔晏月这一小子。”
      他顿了顿,“那崔二真是生了一副好身段,好相貌,芙蓉滟月崔月奴,要不是有他父兄护着,这挂在天上的月亮早被人踩在泥里玩烂了。”他说完众人也跟着乐起来,那最初开口说话的人又开口了:“要我说甚么藏北山君崔焕德,琴台廉月崔江初,都是狗屁,要小爷上场,定要杀罕谷蛮子个片甲不留!”
      坐在宴席尾角的一人开口辩解道:“崔氏郎君都是战场上的好儿郎,林世子这话岂不是寒了沙南藏北儿郎的心。”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厢门一脚被人从外踹开,木屑飞了一地。
      来人一把抓住林和的衣领,崔晏月眼里冒着火,他一拳拳打在林和的脸上,咬牙切齿的说:“我父兄是什么样的人,用得着你一个臭虫在这里大放厥词!”
      崔晏月眼睛赤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周围的劝架他一个也听不见,他只恶狠狠的锤着林和:“云阳侯不教你做人,我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的道理。我父兄之熠熠光辉,犹如天上明亮的太阳,又怎么是你这种藏身沟渠的臭虫所懂得!”
      林和被打的说不出话,前襟都是呕的血,崔晏月还要再打,可手却被人拦下了。
      段承戈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这里,他攥着崔晏月的手,轻轻的碾磨了一下,他黝黑的眼看向崔晏月,道:“崔市丞要我好找,侯府莫不是未收到户部的公文,不知道今日你与上一任市丞文书交盘。”
      崔晏月的手被他握着,段承戈指尖上的凉意彷佛能刺穿皮肤,这人好像裹着风雪而来。
      这几日别说文书没收到了,就连请柬侯府都没收到。
      他苍白又透红的脸上浮起笑,那双桃花眼却没有笑意,就着段承戈的手站了起来:“是了,多谢大人提醒,下官这就与大人前去官署。”
      段承戈心里烦躁,他不喜欢这样,他的月亮好像不发光了。
      只见崔晏月从怀中掏出手帕,将手上溅着的血迹一根根擦干净,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林和,眼神冰冷的说到:“我曾经只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如今想来,你连人也不是。”崔晏月,将手帕扔在了林和的身上,语气嫌恶:“教训你,真是脏了我的手。”
      说完他率先一步离开了二楼,段承戈看了看地上的林和,眼神晦涩,犹如在看死人,那情绪转瞬不见,他微微抱了抱拳,也转身离去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段承戈饮着酒,酒香在车里四溢,崔晏月吸了吸鼻子,那酒不同于满堂醉暖热辛厉,也不像桃花浪般温和回甘。
      像塞外边境的风,凛冽又粗犷,叫人想起藏北山的葱郁,还有沙南的大漠。
      崔晏月的眼还微微红着,那眼角泛着春意,令人心颤。
      段承戈不自觉地拇指食指揉捻着,那人正襟危坐,话也不说,丝毫没有感激他的意思,他轻笑一声,出声道:“百年世家,清河崔氏便是这般教养,不敬上官,不谢恩人,坐人车驾,却连人也不叫。”他语调拉长,半斜着眼,晃了晃酒盅:“崔二郎君,好大的谱啊。”
      崔晏月握拳轻笑,他的手握住段承戈拿酒的那只手,指尖轻抚这人的手背,缓慢的靠近他,两人的眸子相对,崔晏月觉得他能看见这人的屈辱与欲望.
      他檀口微张,吐气如兰,那双潋滟的眼里是起伏的波浪:“那便多谢司市大人了,如今的崔二只不过是京城里人人可宰的羔羊,摔进泥里的月。”
      段承戈眼眸深沉,嘴紧抿着,他只能感受到那覆在他手背上的指,和那人清冷的气息,他包裹着他,那双勾魂眼彷佛能让他溺毙。
      崔晏月理了理段承戈的衣领,轻拍了拍他的胸口:“他人的掌中之下,恶虎装扮绵羊,有家归不得,有能展不得,段承戈,管他是沙南猛虎还是藏北山君,是寒门之士亦或世家君郎,都不过是这笼中困兽罢了。”
      他话调越来越轻,眼波流转,像是在同段承戈呢喃,又像是自说自话:“段司市今日救我,是怜你我同入困境,还是,也想玩一玩这芙蓉滟月崔月奴呢。”
      段承戈扯下那只手,酒盅扔在小几一旁,将人堵在车角内,他不再收敛周身的气息,那双眼里欲望翻滚,有连绵野火,他嘴角不带笑意,只是一手捏着崔晏月的下巴:“座下犬也罢,山中虎也好,总有一日能捅破这天,烧了这地。”
      他口中酒气附在崔晏月的脸上,灼热滚烫,崔晏月冷眼看着他,段承戈轻喘着气,他眼直勾勾的盯着崔晏月,彷佛要看进他的灵魂:“崔晏月,沙南十六州还有我爹,我还等的起,可藏北八府如今群龙无首,令堂十二年未入边境,北境等得起吗?”
      崔晏月没说话,段承戈的手还捏着他的下巴,他却没力气挣扎了,那种无力快要将他淹没了。段承戈知道藏北的缺陷,知道藏北崔氏无人,阿娘久未出山,而他作为崔氏嫡子,一无名望,二无武功,又深陷京都。
      北境危矣!
      他挥开段承戈的手,冷笑道:“崔氏无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你段府被贺氏栓着可还能喘过气来。”
      崔晏月理了理自己的外衫,掀开帘子,回头冷冷望着段承戈:“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他转头跳了车,沿着街走回了藏北侯府。
      段承戈没拦,只是紧紧盯着那道背影,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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