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喧寂

3、三

　　三

　　和祝清不一样的是，顾玄真的对学生会和班委会毫不关心。

　　所以在祝清沉思的当口，他把手上的一本唐宋词选注翻得哗啦哗啦响。

　　“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祝清，作为十八班顶不喜欢诗词的男人，感到自己的思路完全被打乱了。

　　他有些愠怒地看向顾玄。

　　“顾——”

　　“什么？”顾玄漫不经心地抬眼。

　　“你能不能消停点？”

　　顾玄捻了捻手上的书页，慢条斯理地回敬道：“你不会真的在听苗语鱼演讲吧？这种无聊的讲话……”

　　“事实上，我的意思是……你翻书太响，打断了我的思考。”

　　顾玄瞪着他哑口无言，一边腹诽一边别过脸去。

　　真是奇怪的家伙。两个人各怀鬼胎地想着。

　　竞选的结果，他们都没有认真听。

　　然而，当苗语鱼跑过来试图给他们安排职位的时候，在大多数时候毫无默契的两位选择了一致对外的方式——装聋作哑。

　　祝清仍然翻着他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对耳边苗语鱼的“你要有点班级责任感……作为六班下来的，你有责任和义务给我们做个表率顺便也分享一下六班的治理经验……”充耳不闻。不爽归不爽，他从顾玄那里学到了一个绝技——把书翻得哗啦哗啦响以表示自己的不关心。

　　苗语鱼见说不动祝清，又把目光转向了顾玄。

　　顾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座位上窜了起来，闪进了储物间。

　　“哎你怎么回事——”

　　顾玄挂在储物间的架子上，一边顺手理着箱子，一边含糊其辞地回应苗语鱼的嘶吼：“……什么？听不清，我没空。”

　　苗语鱼瞪了他一眼，扭头向另一排走去。

　　顾玄等她走远了，才从架子上翻下来，窜回自己的座位。

　　上课铃恰到好处地响了。

　　张丽华，十八班的历史老师，传闻中的“灭绝师太”，是个时而严肃时而搞笑的中年女人。她严肃起来从眼睛到头发丝都带着凌冽而一丝不苟的气息，搞笑起来却像六岁的顽童。至于服装，倒是和性格相配，时而温婉，时而干练，时而新潮，时而又十分老旧，起码三个星期以来，没有一套重复的衣服。说她严厉，大概是因为此前在学生中就已经威名远扬，以发火时的残暴著称，但真正上起课来，有时也会表露出几丝调皮的烟火气息。

　　此刻，这位大名鼎鼎的“灭绝师太”的高跟鞋声正由远及近，嗒嗒作响。

　　就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一个普普通通而又腥风血雨的星期一下午，祝清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历史书还在储物间里——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是，上周五的默写必是伤亡惨重、满目疮痍。祝清作为头号不喜欢默写的学生，对自己的水平毫无自信。

　　所以，对于抽屉里没有书还默写奇差的祝清，这短短的几秒钟几乎决定了他的生死。

　　顾玄有些震惊地看着他翻身窜进储物间，两步攀上架子，从自己旁边那个箱子抽出一本书，再轻巧落地，猫进座位，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张丽华正好走进教室，一脸乌云密布的神色。

　　祝清松了一口气，刚想把书潇洒地拍到桌上，突然发现这是一本数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