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系统判定死亡之后》一意咕行

6、归墟V

　　元枢纽，A区中央议事厅。

　　“吵什么吵，就这么一点事。” 穿着粉兔子法兰绒连体睡衣的女士拍了拍桌子，巨大的金属闷响直接盖过了议事厅的争吵声，“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谁他娘的把我拖鞋踢走了？！”

　　没人回答她。

　　议事厅里的嘈杂像是被她这几巴掌拍扁了，渐渐泄了气，没人再说话，但很显然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意犹未尽，想再叫两声。

　　粉兔子女士低着头在巨大的环形会议桌下找了一会儿，骂了句脏话，找到了。

　　“能不能整点儿新活儿？天天就吵这个？”她一边说着一边拿指关节叩了两下桌面，环顾了一圈，也没人和她对视，有人满脸不爽地撇嘴，有人面无表情像是神游天外——下一秒就被点名了。

　　“毕方，给个最后方案。”

　　还有些人，兔子头大拖鞋找到了也不穿，赤脚直接缩起来踩在凳子上，换了个坐姿。

　　毕方靠在椅子背上面无表情，似乎思绪还没收回来。环形会议桌边的系统们都彻底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想知道这位向来以铁面无私著称的金牌系统究竟要怎么回复自己干下的出格事儿。

　　然而当事人根本都不在意这些探究的目光，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缓缓地说了一句顺其自然。

　　“不错！” 粉兔子女士拍了两下巴掌，“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徐又夏。” 一旁的西装男子打断了她的鼓掌，“你以为这是你的一言堂呢？票都没投你哪来的权力做决定？”

　　粉兔子女士目光投向他，面无表情，就这么静止地和打断自己的人对视。而对方也毫不示弱，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目光对线。两边的人也都不敢做声，默默地将自己的椅子滑远了一点。

　　徐又夏和谢尽年，这两人在议会上打起来可不是什么稀奇事。

　　当然了，徐又夏和谁打起来都不是稀奇事。

　　“好了好了，先不提这个。” 一个女声打破了这个僵局，声音的主人偏过头看向毕方，“你为什么要破格带一个根本不能进入归墟的人进来？这不正常。”

　　“更不用说上一次有人这么做是什么下场了。”另一端穿着卫衣的男子翻了个白眼，语气也非常的阴阳怪气。

　　议事厅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上一次，一位非常优秀的系统带进了一个积分被清空并且已经被系统判定死亡了的任务者，该名任务者在数据重组后被评定为Z级。

　　归墟自存在以来的，第一个Z级任务者。

　　当时的中央议会也对此感到无法理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默认了这个行为，没有采取太多的干涉措施。因为在元枢纽的算法中，WXYZ级别的归墟任务者都是残次品，不带任何初始积分，他们在归墟存活所消耗的积分必须由他们自己的系统支付。而且由于残次品能接取的任务非常少，所以很大程度上来说，他们的命暂时是捏在自己系统手里的，一旦系统停止支付，就只有死路一条——虽然就算系统不放弃，也差不多是死路一条。

　　残次品对于归墟来说并不是正式居民，只能在归墟短暂地停留三个月，三个月过后，会直接死亡，化为一堆数据尘埃，最终被元枢纽回收。

　　但是那个Z级任务者可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化为数据尘埃。

　　当年那场流星雨杀死了整个归墟超过80%的人，包括那位破格带他进来的系统。

　　议事厅里也有几位是从那场浩劫中幸存下来的系统，旧事重提让他们神色格外凝重。

　　“为什么？”

　　毕方突然开口，打破了弥漫在大厅里压抑的沉默，然而紧接着会议桌旁边的人就都听到了他的答案。

　　“因为我能。”

　　这片寂静里的沉重立马就变成了别的东西。谁都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能力超群，随之而来的是让人望尘莫及的积分成就和强大的力量，以及元枢纽的偏爱。

　　最后一点是最关键的，在归墟里的基本法则就是：只要元枢纽没有禁止的，就都是可以做的。而很显然这次的Z级任务者能进来是经过元枢纽的默许的，这一点最让人头大。

　　“那归墟里其他任务者和系统工作者的安全呢？”刚刚打破僵局的女子再次开口，“你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人而影响大局的人，毕方。”

　　“你很了解我？”

　　毕方的目光终于从会议桌上的热茶移开了，他侧过头去和那个女子对视。很快对方就在这次的僵持中败下阵来，靠回了椅子背叹了口气。

　　“上一次是上一次。 ”粉兔子女士直接把脚翘到会议室桌上，甚至抖起了腿，“上次卫道带进来的那个就是他妈个疯批，这次这个......”

　　徐又夏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可以说是猥琐的笑容。

　　“人家还蛮喜欢的......”

　　一旁的西装男子几欲作呕。

　　“这三个月，他的一切都由我担保。”

　　毕方抬起头，平视前方，声音没有什么波澜，叫人无法猜测他到底持一个怎样的态度。这三个月，那么三个月过了之后呢？就为了让自己手下的任务者多活这三个月便这样大费周折，实在有些没必要。

　　“三个月过了，一切按程序来。”

　　话音一落，接着就是椅子被拉动的声音，紧接着是皮鞋踏在冰凉地板上的嗒哒声，渐行渐远。会议室的自动门缓缓开启，又缓缓关上，圆桌旁的椅子空了一个，留下其余的议员面面相觑。

　　“这河里吗？”

　　“只要人家够牛逼，怎么来都河里。”

　　有人冷笑一声：“那可不，前十的元老死的死，退休的退休，失踪的失踪，他这个排第十一的可不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么。”

　　“哼，他是猴子，你是什么。”徐又夏抠着脚觉得好笑。

　　被哽的人顿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又是一声冷笑：“我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倒是清楚的很。”

　　“好了！”谢尽年用力敲了敲桌子，想在这场麻烦开始之前把它掐灭，但很显然，为时已晚。元枢纽有一个不成文的法则——

　　永远不要惹穿兔子睡衣的人。

　　“哔你老母小比崽子你什么意思？我什么东西？吗的今天不说清楚老子不把你——” 徐又夏简直是拍桌而起，弹跳起飞赤着脚就往白眼男那边冲，边走边吐出许多无法过审的脏话。

　　两边的人立马熟练地光速退远，想逃离这个灾难中心。整个议会，只要是和徐又夏起过冲突的，如果不能达成共识，基本都被她暴揍过，而且都被揍趴下了，除了谢尽年打了个平手这个例外。

　　元枢纽里的规则公平，又不公平。这里的一切都是数据，没有主世界天生就有的且难以逆转的体能差异，每个人的初始数据水平都一样，后期的全靠积分塑造。体型和性别在这里都只是一个表现形式，不具有任何参考价值。

　　积分之下，众生平等。

　　“你不就是喜欢跟着毕方屁股后面当马屁精吗？就这？就这就急了？” 挑衅徐又夏的人也不甘示弱，他早就看不惯这两个人狼狈为奸，或者说是徐又夏单方面的狼狈为奸，因为毕方几乎很少会附和她。

　　这次又想放一个Z级的扫把星进来，反了天了。

　　“杜文星你他吗能不能惜命点儿！”谢尽年一边想拦住气势汹汹的徐又夏一边回头吼了一句，心里简直无语到裂开。元枢纽高级议会安全委员这个破事儿，自己当初真不该揽下来，作孽。

　　“惜几把惜，反正她把我弄死了她自己也得死!”

　　杜文星完全不虚，即使自己还是第一次要和徐又夏这种积分全拿去堆攻击、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疯狗交手。说实话，自己也好久没有痛快得干上一架了，择日不如撞日。赢了血赚，输了不亏。

　　撞日的结果，就是双方各掏10w积分重建会议室，以及赔偿几位跑慢了不幸被波及的无辜群众。

　　“打够了？”

　　谢尽年站在一片狼藉里，脸色简直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还是得找个日子，尽快把安全委员这个破差事给甩了。

　　徐又夏坐在地上，大兔子头拖鞋早已不知所踪，睡衣也破破烂烂。而杜文星则是靠在墙角，断了一只手。还算不错，至少没出人命。

　　“你是个疯批，我已经懒得说你了。” 谢尽年狠狠地按了按眉心，长出一口气。过了良久才把头转向一旁喘着粗气的破烂文曲星。徐又夏那个疯狗一言不合就瞎咬人也不是第一天了，他不意外，但这个杜文星今天也来掺和一脚是真的让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人平时也是嘴毒，今天格外毒。

　　“杜文星，杜文星...” 谢尽年摇摇头，“你改名叫杜武曲得了。”

　　杜文星闻言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然而会议室里远离的远离，摇头的摇头，没有人捕捉到他短暂的不自然。

　　“现在你们打也打过了，我提一下最后一件事就散会吧。”谢尽年很是疲惫地摆了摆手，已经没有心情再管这堆烂摊子了。

　　一年一度的新年晚会要开始筹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