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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归墟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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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似乎是深夜。
白附子站在街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05:13,正是日出之前的时候。这里的气温不冷不热,他身上穿着的两件薄秋装刚刚好,十几度的样子。整条路望穿了头也只看到那么一两个行人,一辆停着的车也看不到。两边暖黄的路灯十分昏暗,像是不眠不休地亮了十几年没换过灯泡一样。身后的门是一家食品店的侧门,刚刚那栋奇怪的大楼再也找不到踪影。
看来是传说中的任意门。
如今的白附子在经历一两次死亡之后自认为是见多识广,所以也并没有对门的事情太过在意。
这里就是归墟吗?好像也就是一个普通城市的样子,不管是街道还是建筑设施,似乎和他来的那个世界没什么太大区别。
白附子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异样了之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却瞬间就被这里漫天的繁星给怔呆住了——这里的天空,他根本无法形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那些星星璀璨到像是假的一样,太多了,而且还格外的大,给他一种自己正在注视整个宇宙的错觉。在熬夜打游戏猝死之前的十九年里,他一直都低着头,写着作业,玩手机,玩电脑,读书,即便偶尔来了兴致看看天,那些星星也都被城市的灯光盖地一干二净,顶多能见着一轮味道寡淡的月亮,几颗稀疏的星子,和几股没头没脑的夜风,呼啸而过。
万顷银河。
然而夜空中还有比这更令他不解的东西。
那是一个极其巨大的光环,正悬浮在这座城市的正上空,流光溢彩,宛如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
白附子仰着头,仔细盯着那个发光的巨大圆圈看。在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光环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围绕着土星的那道陨石带,和这个有很多相似之处。但这究竟是什么呢?悬浮在城市上空大约十千米的地方,由于周围的建筑都比较低矮,所以白附子挪下脚步就能看到一个几乎完整的光环。
在仰着头仔细研究半晌却毫无头绪之后,白附子决定先解决脚下的事,这天应该也塌不下来。
从包里掏出薄薄的用户手册,根据首页的指引,白附子打开自己分配到的手机,里面的用户界面显示已登录,应该是已经和自己匹配成功了。首先,需要找个落脚的地方,睡公园长椅这种事duck不必。所幸在点击home板块之后手机就弹出了白附子所分配到的住房信息,似乎是个单身公寓,一室一厅,看图片感觉十分不错。
养老住房有了,人生圆满了。
白附子深吸一口气,点开底下的导航键。
距离目的地,11.7公里。
白附子又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被这个无情的距离重击了一拳。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也不见出租车或者任何私家车的踪迹,任何交通工具都没有。他在手机的显示界面里搜索交通工具,欣喜地发现这里还是有交通工具的——自行车,有且仅有自行车。
这是白附子来到归墟之后猛吸的第三口气。
Oh,bicycle.
尽管有万般的不愿接受现实,白附子还是走到了地图上显示的最近的自行车提取点门口。
整个站点就只有对着大门口的一个机器,很显然是无人自助式提车。白附子走了进去,按照提示将注入过身份卡的右手伸进了圆环形状的识别仪中。身份认证成功,机器的屏幕页面跳转,出现了很多不同款式自行车的图标,花里胡哨的,然而都是灰色的。每辆自行车的底下都标着各自的积分价格,白附子看了一眼右上角显示的已有积分,零。
这些车很高贵,他白附子没有机会。
他神经质地将页面滑来滑去,怀着一丝侥幸希望能找到一辆免费的,宛如一个没有钱的零氪玩家进入了一款圈钱游戏,翻遍了商城也找不到一个能获取的,满目里都只有两个字:充钱。
最后他发现这里比络难公司出的游戏还可怕,络难的游戏好歹不充钱还能免费送个马让你跑快一点,这里的自行车没有一辆是免费的。
11.7公里,步行的话,大概要多久呢?自己死前当了一辈子死宅,体测跑一千二能要了他的命,死后做任务也是不怎么爱动的,11.7公里,他好像这辈子都没有一口气走过这么长的路。
肥宅被累死的时候,没有一辆自行车是无辜的。
毫无概念的白附子一边敲着显示屏一边有点焦虑地思考,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敲出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弹窗——您的系统与您已开通初级积分共享权限,是否消耗对方积分777购买新式弗兰德山地自行车。
在几秒钟的消化之后白附子再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绝处逢生,自己果然还是没有被系统爸爸遗忘,爸爸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他想高歌一曲宣泄自己内心此时洋溢的感动与欢欣,但是这里夜深人静,并没有人能共享自己的喜悦,于是他最后确认了一边提示便果断地点击了取消,回到了初始界面。
他从来都不习惯白拿别人的东西,即使是亲爱的系统爸爸。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所有自行车里最便宜的一款,只要十个积分,贝尔经典款公路自行车。
点击购买的时候白附子对着机器拜了拜,嘴里小声默念着以后有钱了一定还,希望系统爸爸不要介意自己偷偷用它的积分。
一辆黑色的自行车从旁边的传送带上被推了出来,设计走的简约路线,虽然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但是白附子对自己的体重还是很有自信的,压不垮就行。
“以后的日子就靠你了好兄弟。”
白附子推着好兄弟走出了自行车站,夜色依旧浓郁,丝毫看不出要天亮的迹象。他打开手机准备开启导航,手机却自己弹出了提示:检测到任务者Z002已提取贝尔经典款公路自行车,是否立即绑定,以免丢失。
他眯起眼看了看自己推着的车,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里很显然科技已经是高度发展了,至少比自己原来世界的水平要高出一截,交通工具是空中汽车他都不会感到丝毫的奇怪。可为什么这里居然连汽车都没有,更不用说地铁公交这样的大型公交设备,只有最原始的、不用消耗任何能源的自行车。
这不符合逻辑。
而且这周围的建筑也都没有丝毫的未来感,尤其是路边的街灯。这么神秘高级的地方和这种快咽气的昏黄老年灯完全不搭好吗,不说赛博朋克2077,能够提供充足照明的灯总要有吧。
白附子小小的脑袋有着大大的疑惑,一时间也想不通,只好先将自己与好兄弟绑定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交通工具了,万一丢了,那将是对于一个体弱死宅的致命打鸡。
好在这个自行车还是有那么一点高级成分在里面的,龙头前面有一个插槽,用来放置手机以方便导航。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白附子哼哼唧唧地就骑上了小单车,跟着手机的导航提示,踏上了十多公里的骑行之路。
整个街区都沉浸在一片昏暗的朦胧之中,行人寥寥无几,像是整个世界都还在酣睡,黎明尚未到来,夜色还未被曙光融化。白附子平滑地穿梭在这片黑夜的梦境中,只有轻微的摩擦声,微凉的风扑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不少,却也莫名其妙地让他想起自己被朱厌捉回破天山的那一日。
“药王谷的人。”
“杀。”
白附子回想起来,自己那时害怕极了。
那个时候,自己应该是被掌门捡进药王谷的第五年,在游戏里自己的角色是十六岁。那天他与翘尾巴师兄起了争执,记不清是为了什么,自己一个人想不过跑到了离药王谷很远的赤焰湖采药。
赤焰湖因其湖里长满了赤红色的芦苇而得名,从远处看,眼神不好的可能会觉得湖水里冒出了熊熊烈火。这个芦苇泛滥的湖还有一个不太美好的传说,有人说,之所以湖里会长这么多血红的芦苇,是因为曾经有一个富家千金与自己的情郎私奔,他们对着这个湖拜了天地,结为连理,而新郎却在对方的交杯酒里下了毒,搜刮走新娘子身上所有的金银财宝之后,将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丢进了这个湖里,自己逃之夭夭。
从此,这个湖里便长出了茂密到令人不舒服的血红色芦苇。
白附子对这个传说不太感冒,那时的他天真无邪,想着自己是接受过社会主义现代化教育的唯物主义者,虽然怕,但心里还是没太把这些牛鬼蛇神当回事儿。这片湖里长着绝情花倒是真的,这也是他选定这里的原因。绝情花花如其名,能令人断绝自己曾经有过的一切爱恋情愫,由药王谷用秘方制成药丸服用过后整个人的情感世界都会焕然一新。任你之前为自己的心上人再如何倾倒痴狂,一颗药丸入喉,再见也都不过是路人。
江湖上痴男怨女多不胜数,这种药丸更是供不应求。但药王谷每年只炼那么一炉,一炉子也就只出那么五六丸。
要是他运气好找到那么一两株,接下来一个月的课业都可以抵了,任他撒丫子到处乱跑去。
那天白附子在浅水区摸摸索索了半天,只摸到了几株普通的清心草。师门里说绝情花一般都开在湖中心,可是白附子偏偏又不会游泳,心有余而力不足。正当他看着手里那几株瘦了吧唧的清心草犹豫要不要为爱走钢索时,一股子铁锈味儿忽然缓缓浮了过来。
血味儿,而且还是人血。
这具身体的鼻子极其灵敏,平时路过药堂都会被师姐们揪起来辨别相似草药,老工具人了。这时候白附子一下子就分辨出了这种气味的来源——前方的深水区。
他站在水里头脑僵硬了有那么两三秒,虽然他的第一反应是前面有人受伤了,甚至是恶心伤害和行凶的情况,但紧接着就是一瞬间的心虚。这是一个仙侠世界,是社会主义光辉照耀不到的地方,连绝情花这种奇幻产物都能有,那别的东西......
还没等他思考完这个哲学问题,身后水纹微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逼近。白附子顿时寒毛倒竖,心跳都被吓得停了半拍,所幸大脑还没完全瘫痪,他下意识地一边往右侧退避一边缓慢地转身向后看去——尽管他极其地抗拒这一行动,天知道他会看到什么掉san的东西。
好姐姐你看清楚啊,天地良心,我活了那么多年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呢!你不能这样!
白附子一边在心里哭爹喊娘,一边还是努力镇定下来安慰自己。不怕,不就是个恐怖点的boss吗,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不要害怕,要面对——
一把弯刀悄无声息地勾在了他的脖子上,寒光刺痛了白附子的眼睛,他下意识垂眼看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只握刀的右手,上面纹着绯红的烈焰刺青。
完蛋。
那是魔教的刺青。
“药王谷的人。”
白附子身后响起一个极为怪异的声音,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人的嗓子就像是被人拿剪刀胡乱剪过一般,支离破碎,沙哑可怖。
但他还是辨别了出来,是个男人,不是好姐姐。
可是比起一个拿着弯刀抵着自己脖子的魔教狂徒,他倒宁愿身后是个好姐姐。
身前的芦苇被拨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走了出来,手持一把玄铁长剑,而持剑的那只手却只有三根指头,食指和小指头像是被什么利器齐齐斩断了一般。这人忙着拍打自己脑袋上的红絮,根本都没抬眼看白附子一眼。
“杀。”
弯刀寒光微动。
白附子吓傻的大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见那个人突然又来了一句。
“唉!等一下!”
那个断指男人伸出五指完好的左手捏住了白附子脖前的弯刀。他打量了下已经吓僵的白附子,又看了看白附子手中和他人一样已经蔫了的草药。
“药王谷......你会治腿吗?”
白附子迟疑了片刻,看了一眼断指男人的腿,也没看出来有什么毛病,只能点了点头:“会一点。”
他会个屁。
自己死前虽然是出生于中医世家,父母都是很有名的中医,但前十八年高强度的学习完全不可能让他有任何接触中医的机会。高中毕了业,他按照自己的意愿选了西医分类的专业,研究精神疾病,气得他爸爸差点没把他打成精神病。这个世界,被师父捡进药王谷生活了五年多,他也不过是个小学徒,平时只负责做做记录、闻闻药草、跑跑腿,学到的东西也才刚刚过了入门而已。
但是这种时候,只能这么回答。
没有价值的东西,处境是很危险的。
断指男人啧了一声,眉头一挑,手里的刀就扬了起来。
“什么叫会一点?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到底会不会!”
“会!”白附子被这大嗓门儿惊了一下,声音也高了起来,“治腿会,除了那种腿完全没了的,都能治!”
说罢又觉得好像还是有点危险,于是又补充了一句:“腿完全没了的,其实我也能做个义肢。”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个超纲的词,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能活命,保证任务不失败,自己就算是把腿砍了接给别人都不太算个事儿。
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说漏嘴的超纲词汇。那看来是腿还在,白附子心里揣测。
断指思索了片刻,又打量了一遍白附子。
“你哪个师父教的?”
白附子当时就顿了一瞬,被断指捕捉到了,喝令他老实交代。
“天璇圣手。”白附子选择老实交代。
断指眯起眼,再开口,语气中就多了几分别的东西。
“哦哟,搞了半天,原来是那个狐狸精门下的。”
本来还精神高度紧绷的白附子看到对方的反应,身体莫名放松了稍稍,大脑也慢慢冷却了下来。他咬了咬后槽牙,提醒自己一切行事要保持理性,绝不能导致任务失败。
原来只要心里有了怒意,害怕就会减少些许。
“那狐狸精医术怎么样啊?他那种人真的会医术吗?”断指问白附子身后的持刀男子,后半句明显带着蔑视。
“药王谷第二。”
沙哑可怖的声音再次在白附子的身后响起。
连天璇圣手能活死人头白骨的医术都一概不知,就只知道那些坊间的低俗传闻,果真是......
正当白附子心中白眼狂翻之时,身前的大片芦苇突然被一股极其强劲的刀风尽数扫倒,猝不及防扇了他一脸的芦苇花儿,视野倒是开阔了不少。然而白附子在看到斩出刀风的那个人时,简直是五雷轰顶,一颗小心脏坠入了无间深渊。
那人一身玄色劲装,鎏金发冠高高束起乌发,衣袂领口绣着赤红的烈焰,身姿极为挺拔,除了左手握着的一把长刀,腰间还挂着一把绯红色的短刃。
想到这里,骑着车的白附子不由得发自肺腑地啐了一口。
就是那把短刃!
朱厌其人,左撇子,臭瘸子,大骗子。要不是这个狗东西给他挖坑,自己也不会大清早的天都没亮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骑自行车,还一骑就是十几公里。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我操......
气急败坏的白附子骂了几个违禁词,脚下的踏板也被越蹬越快,耳边的风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大王,抓到一个药王谷的,他说他能——”
断指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白附子身后的男人打断了。
“属下认为,可把此人抓回去。”
破碎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字一字地说得很慢,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
“天璇圣手的弟子。如今逍遥宫,正缺医师。”
朱厌冷冷地打量了白附子片刻,那眼神,就像是在菜市场估量一块肉是否肥瘦刚好一般。最后他还是将目光移开了,两片紧抿的薄唇吐出两个字。
“带走。”
话音刚落,白附子就被身后的男子一掌拍昏了过去。现在的他再回想起来只觉得后怕,那破锣嗓子下手真黑,简直就是往死里拍,他要是身体差点儿,指不定就直接归西了。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彻底黑了。他被人提鸡仔似的提在手上,抓着自己的人应该是在御剑飞行,耳边的风声呼啸,凌冽的夜风刮得他脸生疼。白附子努力地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昏暗,只能隐约看见前方有一团白白的东西在黑夜中模模糊糊的。
后来的他知道了,那团白白的影像是破天山山顶的雪盖。
破天山,逍遥宫,魔教的大本营。
他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就这么失足进了那个魔窟。
想到这里白附子不禁叹了一口气,要是那天自己没有和翘尾巴师兄赌气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采药就好了,后面的那些烂事,就都没有了。自己说不定现在已经完成了那个游戏副本,进入到下一个世界了。
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家了。
白附子有些出神,手机响起提示音了才发现自己已经骑到城区的边缘了。
“请验明身份。”
道路在一个关卡一样的岗亭旁被中断了,白附子停下车,将手机拔了出来走到岗亭中的机器前。这个机器和刚刚在自行车站里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像是什么异形世界的ATM一般。一回生二回熟,白附子伸手通过了身份审核,机器的界面便跳转到了下一层。
请选择返回住宅的方式:定点传输/自主骑行。
白附子看着定点传输四个字思考了很久,还是不得其真意。是像LOL里的TP(传送)一样吗,直接传回家?为什么不按B键回城呢?
不对不对。思想跑偏的白附子摇了摇头,试探性地点击了一下定点传输这个选项,随即就弹出来了一个扣款界面。
本次定点传输需扣除100积分,是否继续。
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白附子看了看岗亭外看不到边际的昏暗,路灯倒是有,只不过城区外的路灯甚至比里面的更加昏暗——与其说是路灯,倒不如说只是一列列指路的微光路标。道路的两边是繁茂的森林,看不清深处的情况,模糊的巨大树影在黑夜中显得有几分渗人。
面前是隐匿在黑暗中的未知,白附子有些犹豫。这个被称谓归墟的世界他也是刚刚才进入,周围的环境也是完全陌生的,他在自己现实生活中所积累的经验在这里可能完全不适用。这一点也算是他在之前几个世界得到的重要教训之一了。
要挪用系统爸爸的积分吗?爸爸会不高兴吗?
系统爸爸会不会不高兴白附子没能想清楚,倒是那条道路的远处似乎出现了两三个小小的光点。这让白附子瞬间警惕了起来,眯起眼仔细观察,同时调整车头方向随时准备往城区里面跑。
那几个小小的光点在快速地朝着岗亭这边移动,而且似乎最前面那一个是在被后面的两个追赶着。白附子稍稍前挪了两步才看清,那些光点其实是人脸上的什么东西,由于太昏暗所以他第一时间没有辨别出那是三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最前面的那个是一名女性,骑得非常快,而紧跟在后面的则是两名男性,并且似乎在朝他们的追逐对象甩着什么东西。
白附子还在判断局势就见最前面的那辆自行车突然翻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攻击,上面的人直接摔到了路边的草地上。后面追逐的两个人很快就追到了翻车的地点,双双下车朝着草地上的光点走去。而这个时候那三个人已经离岗亭非常近了,白附子都可以看清其中一名男子手中拿着的是一条很粗的长鞭。
报警。
这是白附子脑子里条件反射性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有困难,找警察。他掏出手机准备拨打那三个正义的数字却突然意识到,他早就已经不在他熟悉的那个世界里了,那三个数字的光辉照耀不到这个昏暗的角落。
白附子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又迅速低头操作手机,但是这手机里根本找不到和报警电话相关的任何线索。娘的,这个地方有没有警察都还是个问题。
而那两个男子几乎已经逼到了那名女性的跟前。
白附子骂了一句脏话,操起手中的贝尔经典款公路自行车就往前冲,虽然他对自己的弱鸡体质很有自知之明,他绝对不可能打得过那两个人,但是这种情况,他深知自己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就逃走。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股子正义感和勇气是从哪里来的,这时候也没时间细想了。
那就当个勇敢的傻逼吧。
“干什么呢!”白附子中气十足地大声吼了一句,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他握着车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那两个男子闻声放缓了脚步,朝他这边看去。摔在草地上的女子似乎也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正在挣扎着试图站起来。
白附子骑车快速往那个地方赶,本以为对方会主动做出攻击的反应,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朵里,几乎让他听不清别的声音。但是那两个男子的举动却和他预想的恰恰相反,似乎是在迟疑,和对方说了两句话之后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你们这样看得起我,等下我被打趴的时候我会很尴尬的。白附子有些哭笑不得,到了距离那两个男子大约十来米的地方下了车,对方的防御姿态没有变化,但是执鞭的男子将长鞭甩了出去捆住了试图远离现场的女子,一阵刺眼的电光闪过,那位倒霉的女士被电晕倒地。
好家伙,这玩意可千万不能抽到自己身上。白附子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也正是这时候白附子才看清那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他们脸上印着的字母,他自己脸上也有一个,他的是Z,而这两个人都是C,被捆住的女子是B。那三个人脸上的字母印记都在发光,甚至比两旁的路灯都还要亮。
可是他脸上的Z却一丝光亮都没有。
白附子也没时间细想字母的事儿,随着他一步步靠近那两个男子,现场的气氛也是在不断地加压。他一边打量着对手一边思考该如何攻击防守,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他的对手们似乎有些不对劲。二打一,按道理说他们才是应该主动攻击的一方,可是这两个人非但没有前进,反而缓缓倒退了两步,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白附子的脸。
这可把白附子给整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自己不说玉树临风,好歹也没到能靠长相逼退敌军的地步吧。
白附子一步一步地前进,那两人则是持防御姿势缓缓后退,其间还低声交流着什么。
“我说,这大晚上的,干什么呢?”白附子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两个人。
如果能靠交涉解决,那么武力冲突一定不会是首选。
那两名男子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拿鞭子的那位便缓缓举高了护在身前的右手。白附子不明所以,以为是对方的攻击前摇就立马摆出防御的姿态。该来的毒打,终究还是躲不过。
希望人没事儿。
但这一次他又猜错了。
那只被举起的右手居然开始缓缓地亮了起来,而且亮度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和白附子生前桌上的小台灯一样亮。
这老哥还是个行走的小夜灯?白附子腹诽到,完全猜不出对方的意图,只觉得对方可能是想用强光废掉自己的视觉然后对自己下手,下意识微微眯起了眼睛以防对方的光线突然增大。
两个打一个,至于吗?
但是那只手的亮度却没有再加大,而是保持着一盏小台灯的亮度。就好像那两个人只是想看清白附子的长相一般——
而这次,他们也确实看清了他们想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