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词》荡秋千的小菇凉

3、相杀

　　三下五除二，也算是洗了一个热水澡，令姜迅速操起床上的被子披在身上，以免身上的热气散掉，在柜子前一顿翻找，这兄弟两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黑灰白，干净整洁地摆在柜子里，还有皂角的香味，一想到这些都是原身做的，她气不打一出来，把柜子翻得乱七八糟才算出了一口气。这时，看到最里面有一个包袱，在一众麻布的衣服里，那包袱的触感竟然舒服极了，肯定是好料子。

　　令姜一把拉出包袱，放在旁边的床上打开，竟然是一整套衣服，白色的亵衣，夹衣、袄子，是天青色的，和包袱的颜色一样，应该是同一块布料，一看就是崭新的，她拿起来在身上比了比，竟然正合适，大概明白这些衣服是谁的。老大林祥长得高些，壮些，老二林旭和令姜差不多高，又瘦，像猴一样，这套衣服令姜穿正好，上面衣裳，下面裤子，还有一双厚厚的长靴。

　　几乎不讲任何客气，令姜把这一整套衣服全部穿在了身上，这天实在太冷了。

　　穿上衣服她径直打开门去了厨房，厨房里亮着一盏油灯，一家四口坐在方桌上吃着饭，看到令姜时，大家拿着筷子几乎定住了。

　　林旭直接跳了起来，指着她大骂：“林蔷，你是落水变傻了吧，那是我要说亲的衣裳，你干嘛穿我的衣裳！”

　　令姜看了他一眼，然后目不斜视地走向灶台，因为碗已经被摔烂了，晚上只有米饭就着咸菜，她也不嫌弃，操起一双筷子就站在灶台边吃。原身是早上洗衣服时落水的，到现在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她拿着筷子吃得飞快，却也不敢吃太多，吃了七分饱就放下了筷子准备回屋休息。

　　林旭直接拦住她，上手就要脱她的衣裳：“你给我脱下来，这是我说亲的时候要穿的，是在镇上找了裁缝专门做的。三丫头，你信不信，信不信今天我和你同归于尽。”

　　“好啊，那来啊，今天只要你没弄死我，你们就都别想活。”令姜挣脱他，转身从灶膛里抽出一根冒着火苗的柴火：“你惹火我了，这衣服我现在就烧了。”

　　林旭气鼓鼓的看着她，也没有上前了。

　　令姜拿着柴火，指着他们：“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介意再死一次，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去阎王爷跟前说道说道，倒要看看是谁挨板子下地狱。”

　　众人怒气冲冲，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令姜估计已经死了好多次了。

　　可是，她不在乎：“这套衣服我可以还给你，但是，你们要给我准备两身衣服，只有一个要求，保暖的。”

　　放下话之后，令姜直接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我那屋可是冷得很，你们不要拿床被子过去吗？”

　　说起这个，林旭就没好气，嘟囔了一句：“你那屋能住人吗？我们去四弟屋里！”

　　“哟，你们还知道我那屋不能住人啊。”令姜又想起原身，真是为她不值得：“什么时候你们把我那屋收拾清楚，我再回去，对了，还有两日四弟就要回来了吧。”

　　提起四弟，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僵，但都没有说话。

　　令姜心知肚明，这个四弟啊，简直是个魔鬼，可是他又十分聪明，在私塾里读着书，先生说这次下场考试，秀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在外人面前还算和善，但是在家里已经摆起了官老爷的谱，这一大家子都是他的奴才。如果让他知道老大老二睡了他的屋子，只怕会没完没了。

　　令姜不去看那一家子的脸色，打着哈欠回屋睡觉了，上了门闩，盖了两床被子安然入睡。梦里两种人生在交织着，心中的痛和恨都越发的明显，司马檀，你等着......

　　第二天，令姜是在哭闹声中醒来的，盖了两床被子，身上暖和和的，她伸了一个懒腰抱着被子不想起，只是原身身上有不少冻疮，一热长冻疮的地方就发痒，一晚上，她过会就把手脚伸出被子，睡得头疼脑胀了，清醒之后，肚子咕咕直叫，加上外面的喧嚣声，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穿衣服起来，刚要起身，就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

　　“是我，我给你送衣服过来了，你别穿我的衣服我。”是老二林旭的声音：“先给你拿了一套过来，待会大哥从镇上回来，会再给你带一套。”

　　令姜满意至极，披着被子起身打开门，接过林旭递过来的包袱，随意一摸就知道料子并不算好，但是甚在厚实，她也没说什么，关了门换上新的衣服，布料是藏青色的，虽然颜色不出彩，但是耐脏。里里外外重新换上了，还有一双新的棉鞋，一上脚，整个人都有了底气，完全无惧冬日里的寒冷。

　　拉开门，外面在飘毛毛雨，北风呼呼，更显萧条。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衣着单薄，揽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哭着跪在一大家子的面前：“大哥大嫂，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孤儿寡们离开家里要怎么活啊，等等，等开春了再赶我们走好吗？”

　　林子根穿着一身打补丁的衣裳，双手拢在袖子里，佝偻着身子，一脸无奈：“妹子啊，不是大哥狠心啊，你看你，我和你嫂子已经养了你四五年了，坤哥也已经长这么大了，明年林非要下场考试了。你在这家里，到时候万一他没考上秀才，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等不到春天了。”

　　任凭那女子如何跪地求情，这一家子都是冷漠应对，不管是林子根夫妇，还是林旭。

　　令姜去厨房灶上觅食，看到灶上温着白面馒头便拿了两个走了过来，一个自己吃，另一个塞到那个小男孩手上，这毛毛雨看起来小，只是这片刻功夫，那两人的身上已经湿了。

　　“行了，先回屋吃点东西。”令姜突然闯入，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林芽儿也呆住了，这个侄女从来都是不言不语的，永远都在忙事情，手上总是有活，从来就没看见她停下来说两句话。现在她穿着一身干净暖和的衣裳，手上拿着白面馒头。

　　“你这丫头，又疯了。”林嫂子大喊着冲了过来：“你拿那白面馒头干什么，那是你二哥今天要送去岳父家的，真是造孽啊。”

　　林旭本来去放衣服了，一回来看到令姜手上的白面馒头，气得恨不得冲过来暴打她一顿。

　　令姜眼疾手快地把馒头塞进了嘴巴里，顺手把那小男孩的馒头也塞进了他的嘴里，暖和的馒头充满了面香，果然，从别人手上抢过来的食物就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