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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只要是名正言顺的侧妃,分居两地又何如?只要我在九重天能站住脚,便是我阿娘最大的欣慰。”怡乐元君鲜少与人说起自己的身世,“天帝纵然深爱我阿娘又如何,我阿娘不过是个小地仙,即便生下我也入不得天宫。我要做侧妃,我要给阿娘正名。”
      “如今你可是恨我?”姬媗有点失笑了,她从不为自己没干过之事去白费唇舌。加之,感情之事素来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只能说她终是与祝昴星无缘。
      “不错,我如今乃是恨不得你消失。天帝为了平息真君的怒火,把我贬到东荒的仙女山。”怡乐元君不敢轻举妄动,因着茶馆的暗角处莫邪仙官正是提着佩剑细看这边的情况。“我喜欢了他两千年之久,可他一直拒绝我,如今他竟这般热切地要迎娶你。我当真不懂,我到底何处不及你!”
      “你当真不觉得自身执念太深么?”姬媗暗中把系在腰间的蛇鞭一头扣在掌中,“天下之大能入你法眼的神君不少,你为何偏要这般一叶障目?”
      “你有何资格说我?你那位大胡子王夫呢?可是被你姑侄杀了。”怡乐元君冷笑一声,玄水真君一生英明却在这双姬姓的姑侄上折了。
      “当日你见着的那位正是祝昴星,他不欲被你认出才作那般打扮。”连留画于她作缅怀之事,祝昴星也容忍不得,可见他待怡乐元君乃是极为厌恶。
      “我早已知晓。”怡乐元君失笑地看着姬媗。
      那位大胡子神君能这般恶劣,如非本人又岂会有他这气势呢?祝昴星,他对北荒女君竟以本名本姓相告知,于她却不过是道出自身的尊号。同为自我介绍,高低尽显。那日他虽是敲伤了姬媗的手,可那只大掌乃是毫无避忌地包裹着她的手,若非真心实意他玄水真君岂会这般?而她,莫说轻触他手,就连远远细看也会被他不悦地怒视。
      “我今日觅你,乃是要求你许我当个挂名侧妃,即便分居两地也未尝不可的。”她已是这般卑微了,若她姬媗尚有怜悯之心岂有不答应之理?加之,天族于此事上并非没有先例。“你且放心,昔日黅霄宫的天嫔因着心怀恋人飞鸿神君而不欲嫁人,勾陈帝君将其纳为天嫔,直至其身归混沌。”
      “此事我作不得主,待我与祝昴星细说再做打算。”她隐约觉得此事若是越过祝昴星乃是万万不妥的,昔日天嫔乃是心有所系,可如今怡乐元君乃是心系祝昴星本人。
      “是你作不得主,抑或是你不欲作主?”怡乐元君不自觉地提高嗓音,“我这般爱他,已然连不相睹也应允,你竟是要这般提防我?”
      “怡乐元君你又何必这般强人所难呢?此事到底是你与祝昴星之间的事儿,何必非得牵扯上我?我非他,自是不能替他私下作主。”姬媗没想到的是怡乐元君竟不顾旁人的目光,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跟前,那双白皙的小手抓着她的裙子不放。
      “君后,我求你了,我甘愿当个扫洒仙娥侍奉你与真君。我只求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好让我阿娘心生安慰,入主天宫罢了。求君后念着我的孝心!”怡乐元君哭哭啼啼地拉扯着她,全然不顾此刻她乃是何其难堪。
      “乞求位份之事,你本该与天后细说,甚至你与你阿娘该去跟天帝细说。”而非装模作样地在她跟前显摆卑微,她是天族的公主不错,可这身份并非她能所给予的。
      “天后那毒妇本就罪该万死,若非她迟迟不肯退位让贤,我阿娘又何须这般卑微地当个无名无分的侍寝小妾?!是她,是她贪恋天宫尊荣,是她害了我母女二人的!”说起天后,怡乐元君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意,每当说起天后,天帝便是一脸阴沉地不许她们母女置喙。
      姬媗不时扯开怡乐元君的手,奈何她这边被扯开,那头便又扯上。姬媗只得不厌其烦地与她这般耗着,不知可是因着用力过猛,她只觉额发处不时冒着冷汗,就连呼吸也开始困难了。怡乐元君仍旧在拉扯着她,全然不顾她此刻的脸容何其苍白。
      姬媗只觉自身开始摇摇欲坠,直到鼻子处传来一阵薄荷香气,一条有力的臂弯紧紧捞着她发软的身子。蓦地感觉一阵繁花飞舞,她的眼前没了怡乐元君的倩影,耳边没了人声鼎沸的吵杂,多了一道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待得她完全清醒过来,她已是躺在行宫的寝宫中,祝昴星坐在床沿,眼眸处透着浓浓的关切。他的大掌执起她其中一只柔荑,“莫邪告知我,怡乐元君把你的香囊扯掉了,是以我才火速赶来。”
      当姬媗一脸苍白地倒在他怀里之时,他就着怡乐元君的肩膀处便是一脚,踹得怡乐元君踉跄地跌坐在地上。他连多余的话语也不曾留下,“若姬媗有事,本座定必要你怡乐元君陪葬!”
      “我的哮症似乎严重了,不若——”
      “正是严重了,婚事只得提前,容不得你胡闹。你有哮症的,每日适时服药。莫要跟怡乐元君纠缠,她若是泼撒你便装晕倒在地,又或是吹响鸣笛。”祝昴星紧紧握着她的手,他已拒绝至这般程度,这怡乐元君到底要如何方能罢休?他的耐性越发少了,他忧心自身控制不住怒火把她拔走仙筋。
      “可是你等上了年纪的神仙皆会这般唠叨?”从前只有姑姑,如今外加了祝昴星。“诚然,我很是羡慕她这般健康,喜欢泼撒便泼撒,喜欢大哭大闹便大哭大闹。”
      “除却她比你健康些,诚然乃是处处皆不及你半分。我非走兽飞禽,惹不到你哮症发作。”他突然羞涩地脸颊一红,“至于赤霞宫内的彼岸花,我不能悉数铲走,因着我有些术法需得借助彼岸花的死亡灵力方能避开阴司冥府的魍魉魑魅。不过,我已命莫邪与干将把你‘踏月楼’中设了仙障,好当去彼岸花的飞絮入屋。”
      “那些彼岸花甚是好看,再不济我戴上面纱再去细赏,也未尝不可。你又何须这般大费周章?”她已极度掩饰自身的醋意,奈何出口仍让人嗅到浓烈的酸气。知晓了他心中曾存过那么一个美人儿,她着实难以释怀。“你从前也是这般哄她?”
      “她?你说元安阳?她想得美。”祝昴星大概明白她为何这般泛酸了,原是在胡乱吃醋。“我与她已是非关风月,你倒也提醒了我。黅霄宫,你莫要踏进去,因着帝君多年以来皆是豢养了一头圆毛的瑞兽狡,此兽毛发颇长,着实不宜沾染。”
      “我非怡乐元君与那九尾玄狐仙涂姬,岂会恬不知耻地终日藏匿在黅霄宫外的甬道处?”姬媗绞着他的长袍袖子,好去掩饰自身的娇羞。本以为他禁足她乃是怕她干出糊涂事儿,原是畏惧那头圆毛的瑞兽。
      “你当然不会无故前往,你可知,为何我不曾引荐你与帝后娘娘结识?因着她过于天马行空且颇能折腾人,除却勾陈帝君,这仙界怕是无人能镇得住此等妖孽,是以我不欲你沾染她半分傻气。”有道是学坏不过三日,可要学好那便是个冗长的岁月。
      祝昴星头一低,深深吻住她欲要开口的樱唇,姬媗被他吻得脑子一阵空白,双手仅会攀在他的颈项处,从而忽略了适才他透露了自身的危险——他术法看似简单实情乃是繁复且极其危险。

      九重天宫本是清净之地能养彼岸花的也就只有赤霞宫,彼岸花除却是佛经中的曼珠沙华,其花香能遮掩生魂气息,阴司冥府的黄泉路上,一直豢养着形态各异的魍魉魑魅,这些魍魉魑魅能撕碎欲要与阴司冥府争夺魂魄的生灵。
      他的术法中有地盾之类的,许多时候他能穿越得这般飞快便是借着阴司冥府的捷径罢了,这彼岸花便是他穿越之时需要用到的,若被那些魍魉魑魅缠上轻则半死不活,重则化为其中一员永生不得转世。
      随着他灵活的舌头恣意勾勒,姬媗自觉浑身开始发热,她分不清自己是生病了抑或是被他施展了何种奇特的术法。直到她的耳边传来他迷人的嗓音:“乖点儿,莫要让我忧心。”,她迷糊的灵台才逐渐清醒,祝昴星已松开了口让她能顺利地喘息。
      于祝昴星而言,适才当真过于危险,他险些便把持不住要把她就地正法了。仅存的理智让他不甘情愿地放开她,北荒并非东荒青丘,姬灵上神是个讲究繁文缛节的女上神,若被她知晓了定必又要吱吱歪歪个不停。加之,他非涂姮,乃是个年少气盛之人,他好歹也是个上古神袛,岂能这般不自重呢?
      “祝昴星,你——”
      “你就非得这般连名带姓地唤我么?”祝昴星蹙眉睥睨着她,涂山诗那头九尾小白狐仙每次唤涂姮皆是奶声奶气地“姮哥”,至于元安阳更是千娇百媚地唤勾陈帝君:“旸旸”,怎姬媗就非这般疏离连名带姓呼唤他?她为何连哄他半分也不愿?
      “那你欲要我如何唤你?”姬媗噗嗤一笑,虽说她自身也觉得这般唤他确实是甚奇怪的,两人都要成亲了却还是这般疏离。“夫君?郎君?”
      “你随意。”此名号虽非头一回听到,但从她这把犹如天籁之音的嗓子里逸出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在心头,他故作姿态地“嗯”了一声。
      “我自问与你相识不是很久,诚然也不能与怡乐元君相较之。你为何独独这般关心我?”是以,她终日觉得自己这桩桃花可是开得过于茂盛了。她与祝昴星相识不足七个月却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仔细想来也不禁自觉发虚与魔障不轻了。
      “我比你思量得多了,每日思量着如何方能让你哮症莫要发作,每日思量着如何让你感受真切。奈何你却这般疑心于我,如今我乃是忒凉的。”若以时日来计算,他认识姬灵上神不也比认识她姬媗要久么?可他当真待姬灵上神没那个意思,加之当初相识之时也算是他狼狈之际,可姬媗并没端着架子又或是矫揉造作。
      起初他当真以为她会跟姬灵上神一般,是以那时的他态度颇为恶劣,为免她要他以身相许,他率先发难说赏赐她全族,每日恶言相向只为了让她不要对自己产生非分之想。可随着两人的相处,他不知不觉便对这个颇为恶劣的北荒女君存了念想,更甚者明知她终日气他却仍旧犯贱地向待她好。
      “生气了?”
      “嗯。”他几乎不假思索地点头,他已这般卑微了她还终日思量着他可是真心实意,他虽是终日吊儿郎当却也非真如一众仙僚以为的那般是个纨绔子弟。
      祝昴星曾经很是错愕自己竟会如此草率提出“成亲”这个无稽的建议,他不是没想过设君后,只是觅不到成为君后的神女,虽则他已是一把年纪奈何还是笃信“感觉”二字。设了君后便意味着他要肩负的责任,这种有别于天地间平静的责任,而是作为夫君、父君的责任,是以他一直在寻觅一个让他“定”下来的由头。
      他在感情上并非是白纸一张,但从前历经那般刻骨铭心的情劫之时也不曾动过共赴生死的念头。自从遇见她后,祝昴星这般渴望身心的结合,他几乎每夜皆如初经人事的小子般燃烧起来,他被她媚惑得严重质疑自己可是定力不足抑或是寂寞太久了。
      “不过是区区几句戏语,你便跟我置气了?你这气度也忒小了些。”姬媗倒吸了一口凉气,怯怯地看着他。嗯,他这是在跟她撒娇么?
      “还不是因着你终日以气我为乐么?你可是要我下跪又或是如那涂姬般割脉明志?”想来他便有些生气了,从前这么多的桃花皆是步步相逼乃至他心生烦闷。他活到这般年岁见过的美人不少,世间女子多如繁星,又何来可相较之理?
      “荒唐,你若这般好对付,何须孑然一身至今呢?依我看,于有情之人而言诚然乃是浪漫,可于无情之人而言不过是惹人厌烦罢了。爱与不爱岂有苦苦相逼便能如愿的?”她撇撇唇,谁要这般傻气地割脉明志。
      莫邪仙官在门外轻咳一声,通传说天后娘娘凤驾莅临,祝昴星领着姬媗前往正殿相迎。天后虽是个十一万岁的女上神,却因着驻颜有术无损其一等美人的容颜,她长得明眸皓齿、眉宇间显露着三分英气,盈盈一笑已是星灿月朗般,这身姿更是婀娜。
      “我等见过天后娘娘。”
      姬媗见祝昴星抱拳单膝跪地,随即也甚是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礼。天后娘娘凤驾莅临,怕是因着怡乐元君之事吧?
      “起来吧,今日怡乐元君缠绕君后之事,乃是本宫教女无方,还望尊座见谅。”天后优雅地福身为怡乐元君前来求原谅,此事本该是其母为之,然则她不过是东荒一介小小地仙,自是毫无资格抚养这么一位天族的血脉。
      “天后娘娘言重了。”祝昴星相邀天后一坐,干将仙官随即遣人递来新泡的热茶与糕点。深居“琉璃宫”的天后鲜少因着这些孩子的事儿到赤霞宫走动,如今为了一个不甚有养育之情的怡乐元君前来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到底是成了亲之人,这眉宇间多少存了些慈悲为怀。”天后优雅地拿起茶盅,杯中的茶水巧妙地在鼻翼处掠过,茶味回味甘甜乃是难得的好茶。
      “天后娘娘凤驾莅临,小神岂有不重视之理。娘娘若是喜欢这彼岸花,小神遣人待会送去‘琉璃宫’便是,无需这般望穿秋水。”祝昴星拈其一块栗子糕喂入姬媗口中,姬媗推拒几回终是没撤地檀口微张咬了一记。
      天后自踏入宫门,这桃花眼眸便不曾在这些开得血红娇艳的彼岸花海中回过神来,这彼岸花开得血红便也预示着有神尊陨落的迹象。天后打着道歉之名,一探这陨落征兆才是实情,随着天帝的疑惑,他也越发待这位天后敬佩不已。
      “难得尊座割爱,本宫岂有不受的,时候不早,先行告退了。”天后闻言这桃花眼眸一转便作意兴阑珊地离开,然则玄水真君这般大方当真让她甚是为难。
      恭送了天后离开,姬媗随即让莫邪仙官去采摘几朵色泽瑰丽的彼岸花送去天后去,不想祝昴星却伸手打住了她的动作。“天后说的不过是谦词,于琉璃宫外之物,天后素来谨慎,就连天帝所赐之物也能借花敬佛转手出去。”
      “啊,话说怡乐元君曾言天后乃是个毒妇。”姬媗想起怡乐元君今日说起天后之时何其咬牙切齿,因着此话乃是大逆不道,她只得靠在祝昴星耳边说。
      “天后如何,容不得她胡说八道。你也莫要外传,免得入了天帝之耳,污了赤霞宫的清净。”祝昴星作了禁声的动作,天帝此人虽是风流却在天后之事上颇为古怪,但凡旁人说出半句不利于天后之话,他皆会阴沉着脸怒斥说话者之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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