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
云层被吹开，月光照下来。小石子从崖壁滚落，呼啦啦在空中失去踪迹。
安室透突然想起国中时，因为肤色和力气，被高年级叫大猩猩。
他像只壁虎，攀在几乎垂直的岩壁上。细细的绳索在风中晃动，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掉。
焦急是大敌，大敌。他深呼吸几口，再一次在沿着嶙峋的岩石摸索。
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从正常的地方根本找不到接近定位点的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四次搜索过半后，他摸到了一处凸起，推动后，一处半平方米大小的洞出现。他轻巧地并拢双腿，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悬崖上只剩在空中飞扬的绳索扣。
隧道中，他只有一个方向，向前。
大约步行了五百米后，周围开始亮起来，他收起手电筒，掏出手/枪，无声地沿墙继续前进。
先是非常安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过了一会他听到了排气口的运作声，奇怪的是，一路上他都没有发现照明措施，甬道却非常明亮。
墙壁和天花板是由大块的大理石砌成，边缘拼接整齐利落，斑驳的花纹模模糊糊映出安室透的轮廓，他越来越接近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红点了。
在一个转角后，他看到了嵯峨樱——
的衣服。
他认得这件红白相见的巫女服。
和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上衣和下摆瘫在地上，腰带扎的好好的。
简直就像，人突然消失在空气中，衣服留在了原地。
安室透强压心头浮现的不安，蹲下/身来拨弄和服。
衣服里有类似白沙的颗粒物，手感有点像石英，没有特殊气味。口袋里放着一部手机。
福至心灵的，他突然站起来，快步跑向前方的转角。在九十度的旋转后，他知道他找到了他的目标，但随即他发现了另一件可怕的事。
-
-
“……樱！”
“樱！”
嵯峨樱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蒙蒙一道光里，她依稀看到了降谷零焦急的脸。
“……零？”她的意识还没有回笼，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她细声细气，怔怔问，“你怎么了啊？”
“这话是要我来问你吧！”安室看着眼睛都没睁开，明显不清醒的嵯峨樱，心里急死了，又舍不得大力晃她，他舔舔嘴角因为上火起的泡，尽量平静地说，“你还记得昨天中午发生了什么？”
听到痛呼声时他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了，立马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他当时正在执行组织的任务，脱不开身，直到今天夜里才赶到这座岛上来。
“我……”嵯峨用手托住隐隐作痛的脑袋，“发现岛上有结界，花了点时间找入口进来，然后…走着走着，突然——”
嵯峨樱在扫到自己胸口时，瞳孔地震，彻底恢复了神志。
“突然一阵剧痛，然后就失去意识了。我应该没有遭受袭击，但是为什么？”
她看了看安室透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安室透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一脸难以置信的嵯峨樱，“你是不是——”
“失去死神能力了。”
“身体变小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愣住。
“我变小了？”
“你失去力量了？”
嵯峨樱这才看到屏幕里的人，巴掌大的脸稚气未脱，分明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安室透这才注意到，她魂魄本体的黑色和服已经被苍白的单衣取代，随身携带的斩魄刀也不见踪影。
刚刚他路过的，应该就是她的义骸了，巫女服穿在义骸上，然后义骸已经完全不成型了。
“我想，如果你没有被袭击的印象，”安室透回忆起路上听到的抽气声，“恐怕是从通风栅栏弥漫出来的有毒瓦斯，而且应该是无色无味，所以直到发作你都没有注意到。”
鉴于他待了这么久毫无反应，说明瓦斯已经被抽走了。这显然是有预谋的，有人为来到这里的死神挖了陷阱，瓦斯能够消解义骸，并且会让死神失去灵力，身体变小。
只是有一点安室觉得很奇怪，在嵯峨樱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这段时间，对方竟然就这样把她抛在这里，没有任何举措。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嵯峨樱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她垂着眼帘，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发呆。
“……我给你的手机装了窃听和定位程序。”
明显有点底气不足。安室有些心虚地快速瞥向嵯峨。
“什么时候装的？”嵯峨樱看上去并不意外，她的身体缩水，身高只到安室透的腰，一低头，安室就只能看见她的发顶。
“你上次受伤后。”于是他老老实实坦白。这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发展，他找到这种地方来，总不能用恰巧路过糊弄过去。
嵯峨樱不说话。
安室润润开裂的下嘴唇，尽量自然地说，“总之，此地不宜就留，走，我们先离开吧。”
说着他就要原路返回，然而事与愿违，嵯峨樱默默往反方向，也就是更深处走去。
“…樱。”
安室只愣了半秒就跟了上去。
在摁下颜色不一样的砖后，尽头的墙分开，半人高的操作台徐徐滑出。
嵯峨踮起脚，把头搁在面板上。
“等等，樱——”安室看着二话不说开始输密码的嵯峨樱。
红灯亮起，操作台发出密码错误的提示音。
“等等啊。”万一这地方有密码失误就自毁的程序呢？而且说不定幕后黑手正躲在某处看着他们。
密码再次错误。
嵯峨樱像没听到似的，开始了第三次输入。
这一次，灯变绿了，机械齿轮的滚动声下，墙左右分开，露出了继续前进的路。
安室透愣神之际，嵯峨樱已经走了进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赛博朋克。安室透说到底也是二十九岁的大叔了，愣住用了两秒才在大脑里找出当下年轻人时兴的说法。
这是个极具赛博朋克风格的，类似监控室的地方。空气中飞舞着灰尘，电源正逐级启动，器械运作的蜂鸣声不绝于耳。
安室透走到宽大的电脑屏幕前，试探着摁键盘，屏幕陡然亮了，整座人鱼岛都处于监控之下。
这到底是——
哗啦！
安室透猛回头，嵯峨樱被架子上的书砸了一身。
“没事吧。”安室连忙把她从书堆里抱出来，她的额角飞快肿起来了，“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要去拿架子上的东西，但是太矮了所以勉强去够，本就摇摇欲坠的书先屈服于地心引力。
“最上面那几个箱子。”
安室透两趟搬下来四个箱子放到地上。
嵯峨樱翻找着，目标非常明确，一个箱子没有立马换另一个。
在找什么，我帮你找找。安室透很想这样说，但最后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创口贴，贴在了她磕破的额头上。
察觉到他的动作，樱停了下来，让他准确地贴好创口贴。
“零。”她终于再次叫他的名字，她已经确定这箱子里也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却没有停下来，“你有没有那种，一生都无法跨过的障碍。”
然后她自己回答自己。
“我有，这是我永远的痛。”
有那么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有点绝望，想放弃所有。
然后她落入一个夹杂着海风味的怀抱中。
“我有。”安室没有把她抱的太紧，只是用臂弯虚搂住她，让她能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多得都数不清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天生的外表吧。”
“然后是幼驯染…死在我前面。”
嵯峨樱一下子抱紧了他，“零。”
“嘘，你听我说完。”安室透感觉到自己背后的衣服被抓紧，他低下头，非常轻的，把嘴唇抵在她的头顶上，“每个人都有无法愈合的伤口，和不想面对的过去。这里的人指广义上的人，包括你在内。”
“我想说，没有关系。对于那些看似无法逾越的束缚——”
“只要不放弃，总会有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