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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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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儿乖,再吃一口!就一口……”
仙气缥缈的九重天司命府内,白间上神一手玉碗一手汤匙,白净清隽的面皮上尽是温柔宠溺。
一勺汤送出去就被纤长的指尖推开,白间的眉心立马忧愁地蹙起,上扬的丹凤眼眼尾都耷拉下来了。
“乖乖!为肚子里的小二,也得吃一口呀!”
桌旁坐着的正是九重天帝君的义妹,谕旨钦封的女君:夏梨。她穿着身梨花白罗裙,外罩杏色拖尾广袖长裙,即便腹部高高隆起,仍难掩身姿纤长和形态婀娜。
各界美人无数,但令夏梨女君名扬各界的可不单单是仙姿玉颜,而是梨花般素洁淡雅的出尘气质。
只见她眉若远山、神若秋水,双眸如清泉般透彻,渐渐漫出一层水雾来。
“才不到三万年,你就全不在意我,只关心肚子里的孩子了……”
“哎哟哟!”一见到自家夫人扁嘴,白间心里就已经揪得生疼了,何况还沁出几滴眼泪了。“我当真没这个意思呀!就顺嘴那么一说,不就想哄着你多吃一些嘛!”
白间慌忙把汤碗扔回桌上,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娇妻托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托腰一手抚着肚子,柔声哄:“好梨儿,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万万年都不会损减分豪的!若有半个字虚言,就让老天爷罚我今生再也写不出话本子!”
这对视话本子如命的白间上神来说,可算是最重的誓言了。夏梨女君本就是随口抱怨一句,听他这样说也生不起气来了,嗔怪地在他胳膊上拧了把。
“原来,我就跟你那些破书画本子一样地位!”
“都是我的宝贝嘛!”白间嬉笑着,捧起夏梨的小脸儿,轻吻唇畔。
白承安正走到门口处,就被自家爹娘秀了一脸的恩爱,脚尖一转毫不犹豫地转身,拉了身旁的岑开就走。
“饭也不必吃了!”
“啊?”岑开一脸莫名,在被拖走前抢着伸头看了眼,一怔后无奈摇头。“作为女君的坐骑,这种场面我已看了不下万次,却依旧无法习惯……”
白承安站在院外拢袖望天,极肖似夏梨的容颜上尽是忧愁。“要不,咱们去寻琈玦吧?上次见面还是一百多年前呢,也不知他现在到哪处历练了。”
提起琈玦,岑开就一脸的不乐意。“那小子一心只扑在修为上,生来就是半尊神的修为了,再这么努力下去,怕是不出万年就有望晋位了!三万岁的尊神啊!这是一个正常神仙该干的事吗?!还怎么在一起愉快地切磋了?!”
“人家父亲是天上地下都找不出敌手的尊神,母亲是凤族百万年才出一只的雪凤,三万岁上就晋位上神的凤族帝君,这血脉咱们能比得了?不过说起修为……”
几片七彩祥云悠然掠过天际,白承安不知想到了什么,倏然一笑,清隽出尘的容貌尽显风华。
“咱们中不还有个小尾巴在后边儿拖着呢!”
岑开瞬间福至心灵,大笑着去推白承安的胳膊。“往常在一处玩耍时,你就常揪着小绕绕的这点短处不放,如今人家不在身边,都不忘编排一番!当心这话儿传到小丫头的耳朵里,少不了又同你拧眉瞪眼地争执一番了!”
白承安甩开手中白玉做骨的扇子,看着上面一点小指甲盖大小的墨团,眸中也染了笑。
“上次离开得匆忙,答应帮她画的团扇面还未及提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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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菱埋完了人,直接又回到了大吴国的国都。
左右她时间多得是,去哪游历都没甚区别,倒不如多在这处熟悉的凡世游玩一些时日。这次她没有附魂在哪个凡人身上,而是只施法遮掩仙气就来了。
京都一如往昔繁华,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不会因为少了谁又添了谁而有丝毫改变。凤菱走在覆着薄雪的街道,嘴里嚼着青梅酸津津的果肉,嘴角漾起一抹落寞的笑。
可惜了,景铄没能看一眼京城的初雪。
“小姑娘!”斜刺里伸出一只皱纹横生手来,虚虚一拦她,热情道:“算命吗?!在下胡半仙,算卦最是精准!”
“好哇!”凤菱想也不想地在这半仙儿的摊位上坐下来,取出一块碎银放在案上。“劳烦您给我算一卦,看我何时能寻到如意郎君?”
“好嘞!”
生意上门,自称胡半仙的老头十分高兴,捋着花白胡子笑得眼角皱纹堆叠。
“这你算是问对人了!老朽最擅长卜算的就是姻缘了!不是我夸大,就前几日长公主大婚那事儿,就是我帮着那位状元郎驸马爷卜算出来的。若没有我帮着他指点方向,他哪能抱得美人归呀?”
凤菱闻言不由笑出声:“哦?这其中竟还有你的功劳?”
她先前一回到这里就用了仙法,生生给那两人制造了场邂逅,全了这段姻缘,也因此被反噬得胸口痛了几天,今日才缓和了些,得以出门闲逛。
这老头儿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么大的事儿都敢往自己头上揽。
胡半仙一脸得意,“那是自然!方才远远瞧着,就能看出姑娘红鸾星在正北方向隐动,这才冒昧拦下。敢问姑娘您芳龄几许,生辰……”
北方?那不就是阵奚山的方向?
凤菱顿觉无趣,眸光暗了暗,托着腮越过案几瞧那半仙儿的脚边,饶有兴致地笑问:“你这尾巴又粗又长,瞧着得有几百年修行了吧?”
“呃?”胡半仙满脸的褶子都僵住了。
凤菱按着桌案站起,弯腰探身往他身后瞧,啧啧叹息。“尾巴都藏不住,还是差了些……”
胡半仙嗷一声跳起来,虚空里一抓一捧,在大街上众人的注目中,架着胳膊搂了一怀抱的夕阳余晖,尖叫着跑了。
旁边摊位卖花的大娘挠挠头,纳闷道:“胡大爷这是咋地了?装模作样地抱着一捧气儿就跑了!”
“啧!”凤菱百无聊赖地站起身来,正准备借着逛一逛,就忽地被一阵风卷走,再回神时已停在一处荒郊。
对面站着的,是满脸焦急的白间。
“我的小祖宗哎!你嫂子夏梨那头怀着妊身子不适,我不过哄着她吃顿饭的功夫,你就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这尸体是能随便偷的?是能随便入棺下葬的吗?!”
凤菱没明白,蹙着眉问:“尸体不入棺不埋还等着尸变不成?”
白间被噎了下,气得直跺脚。“你到底把尸体埋在哪了?”
“天虞山……”
霎时周围的风都滞了下,再回神时已被白间按在云头上。凤菱眨着长睫,抬起左手无意识地在额角捋了两下。
“你这是姐姐说的产前焦虑吗?”
说完,额头就被弹指敲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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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间往日里可不是个严谨的神仙,也一向对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小一岁的小妹十分照拂宠爱。但今日凤菱无论佯怒还是撒娇,都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一星半点儿有用的话。
没道理啊!早前对待景铄的事,他可全然不是这个态度啊!
凤菱心下犹疑万分,想起当初白间怂恿自己杀人的言论,不自觉地往不好的地方想。莫不是,白间最近修习了什么黑暗秘法,要以人间最正气浩然的灵魂来炼化?还是说他最近忽然觉得自己生得不尽人意,想要找个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做面皮?
凤菱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被自己的想法激起满身鸡皮疙瘩。
白间心下焦急,也顾不得问她又在出神想什么,只催促着:“到底在哪个方向?”
这丫头一会儿说埋在西方,一会儿又说埋在北面,寻了半天又说是在东侧山脚下,也不知是真的没记住,还是存了戏耍的心思。
天虞山可不是随便的一处仙山,而是祖神的地界,是五位尊神自幼习艺、长大的地方,尊神们的居所有结界进不去不说,这外围的地界也是神气恢弘,若想在此处用仙法寻一个气息全无的凡人,也是一个耗费时日颇多的事儿。
但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想起今早登门的那两个大麻烦,白间长出一口气,尽量放平心态同她打商量。
“绕绕,此事十分复杂,又涉及许多密辛,我不能与你言明。但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他不利。”
“哦!”
凤菱应了声后,又认真思索片刻,实在想不出自小到大白间骗自己的事情,只能选择信他的话了。
“就在姐夫建竹舍的那山脚下。”
白间:“……”
一时间,他都不知是该夸她一句心思活络,还是赞一句有情有义了。
“丫头哎,你可真会挑地方!那可是……一个凡人的尸身埋在那儿,不出十年莫说是起死回生了,立地成仙都极有可能啊!”
白间看了眼她隐含落寞的双眸,惊得瞠目结舌:“你!你该不会……”
“我不是!我没有!”凤菱急慌慌打断他。
两人一时都静默下来,许久,凤菱才垂眸把玩着手指,轻声道:“我是有婚约的人,怎会对其他人有非分之想,平白误了彼此。”
白间凝了神色,直至在那处山脚落了云头,才冷笑了声。“呵,你那个婚约!”
两人都是黎玺尊神手底下的人,有神力庇佑,结界不会对他们有任何阻拦,顺利取了尸身后,白间脱下自己的外袍仔细包覆好,背在身上后,才转头问凤菱。
“你随我回九重天,还是回凤族?”
凤菱蹲在重新挖开的坑旁,用树枝戳着土闷声道。“我回凤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