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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阿嚏!”

      小凤坐在台阶上择菜,没来由地开始打喷嚏,初时她还不以为意,等打到第十几个,心里才涌起阵阵不安。

      她抬头望了眼石桌旁画画的景铄,见他神色如常、半分不适也没有的样子,不由得纳闷起来。

      或许是着了凉,得风寒了?

      这样安慰着自己,心底却越发不安起来,慌得一把扔了菜,跑到景铄旁边坐下。

      景铄方才就听到她的喷嚏声了,见她又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这才侧过脸,问:“怎么?”

      小凤撑着下巴摇头,“没事呀!你画你的,我就是心里不踏实,离近点守着你。”

      “呵。”景铄失笑,“凤大小姐,我都已经按你的要求,把自己挪到你触目可及的地方了,还不放心?”

      因着调侃的语气,他原本清冷的声线显得温和又亲近,小凤听得心里痒痒的,暂时放下焦虑和不安,趴在石桌上挪过去一点,眼眸晶亮地瞧着他。

      “你能不能叫一次我的名字?”

      小凤眨眨眼,两颊微不可见地粉了些,扭捏了下才接着说:“我叫凤菱,凤凰的凤、菱花的菱。”

      景铄闻言缓缓撂下笔,侧过脸来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探究、猜疑交织,最终被星星点点的暖意压下,好整以暇地问:“我记得,你户籍上的名字是——卢翠花。”

      “……”

      小凤晶亮的眸子瞬间黯下来,生无可恋地把头埋进胳膊里,哼哼唧唧。“你就当我如今要升仙了,想改头换面取个优雅点的名字成不成?这名字……这名字也太难听了,你见哪家哪坛的神仙叫这么个名字啊!翠花仙子?翠花祖师?翠花元君?”

      说到最后,小凤几近狂躁,狠狠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跳起来跑了。

      景铄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重新执笔继续未完的画。

      许久后,日头已然渐尽余晖。他的最后一笔完了,才忽地弯了嘴角,薄唇轻启。

      “凤菱。”

      轻缓的呢喃声很快随风散去,仿若从不曾出现过。

      .

      夜里,凤菱是被人推醒的。

      她近几日才习惯了外间这个小矮床,睡下没多久却又被吵醒,揉着眼睛颇不耐烦。

      “做什……唔!”

      微黯的月光里,景铄晦暗不明的脸近在咫尺,冷着脸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安静。”

      小凤神色一凛,睡意瞬间消散干净,这才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在一点点靠近这间房子。

      她推开景铄的手,自己用手按住嘴巴,满眼惊惧地瞧着景铄。

      他是怎么一个人从屋里跑到外间的?!

      脚步声从各个方向一点点聚向门口处,景铄神色一凛,扯着小凤的手腕把人拖出被子。

      “走!”

      小凤惊恐地瞪大眼,“你你……”

      站……站起来了?他居然站起来了?

      门已经被无声推开一丝缝隙,漏进点点月光。

      景铄一把扯过小凤扛在背上,足尖点地腾空而起,撞开后窗飞出去。

      小凤:“??”

      还……还能用轻功了?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还是尚在梦中?!

      小凤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还是被背着在树之间起纵,眼前还是那张熟悉的侧脸。她咽了下口水,慢腾腾伸出手,在他脸上狠狠拧了一把。

      “嘶!”景铄蹙眉,反手在她小腿肚上掐了下。“再不老实,就把你扔下给刺客祭刀。”

      小凤回头一看,夜色中果然有十数道穿着夜行衣的人在持刀追赶。她吓得惊呼一声,双手双腿紧紧箍住景铄。

      “别!千万别!”

      死了也就回仙界去了,她自然不怕,但是——
      她怕疼啊!不管是肉.体凡胎,还是神骨灵胎,刀子砍在身上哪有不疼的?

      景铄在屋顶间起纵,径直往城外的方向奔逃,肃着脸拍她的胳膊。“松开些。”

      他此时拖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逃命,本就是不顺手,她又这么死死箍着,实在不甚舒服。

      “我不要!万一你把我扔下怎么办?!你方才若是一个人逃了,兴许那些刺客还会放过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但你既然带我出来了,就绝不能半路给我扔下,不然我非被那些恼羞成怒的刺客剁成肉饼不可!”

      小凤越想越觉害怕,不由得胳膊又收紧了些。

      “剁成肉饼一定疼死了!连个全尸都难保啊!”

      景铄背着她侧身一闪,一只羽箭擦着两人耳边飞过,带起一阵阴风。

      景铄足间落在一处民居屋脊,察觉到身后人打了个寒颤,再次飞起时捏了下她的小腿。“不扔,别嚎了。”

      .

      这一夜,堪称小凤两万多年的生命中,最惊心动魄、也是最特别的一夜。

      她被景铄带着逃出城,一路上且战且逃,远离了京城钻进大山里,暂时甩开刺客寻到山洞落脚的时候,天际都已经要泛出鱼肚白了。

      一进山洞,小凤就迫不及待地问:“你的腿何时好的?”

      “就这几日。”景铄正在查探山洞,漫不经心地随口答了句。

      小凤惊诧不已,在他身边跟来绕去地追问:“是去大佛寺之前还是之后?是那个送礼的太监来之前还是之后?是忽然就好了,还是一点点慢慢恢复的?你怎么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昨晚睡下时我瞧你上床时还颇吃力的样子,为顾着你的颜面都没敢去扶你一扶,怎么一来刺客你就能跑能飞的,是被险境刺激的忽然就好了,还是泡了这么久的药浴起作用了?”

      景铄自洞壁上收回手,握着手腕将绕来绕去的小凤推在石壁上,竖起食指按在自己唇上,“嘘”了一声。

      “逃了一夜,你还有精力说这么多话?”

      昨晚逃命时无暇顾及,此时骤然相对而立,小凤才恍然发现,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站在一处。

      不再是他坐她站,亦或是她在后方推着轮椅瞧他背影。这样相处虽然免了推轮椅和其他许多麻烦,但是——

      他站起来竟然这样高大挺拔,无端让小凤觉得有一种压迫感,和些许的不适应。

      景铄微弯腰,对上她躲闪的目光。“安静点,嗯?”

      小凤缩着脖子点头:“好。”

      景铄得了满意的回答,这才直起身,取出火折子点着打量起黑漆漆的洞穴。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被藤蔓遮挡的洞口只能容一人通过,没想到越往里走越空旷,也越发幽深。

      两人试探着往洞穴深处走了一段,眼前忽然出现三条向下的岔路,小凤不禁嘴角一抽。

      “接下来咱们是不是会踩到什么机关,然后掉进其中一个通道里,接着会发现传世的武功秘籍呀、隐居于此的神秘美人呀、通往幽冥的暗门呀什么的。”

      景铄侧头看她,挑眉问:“这也是你的角告诉你的?”

      “白间的话本子告诉我的。”小凤嬉笑。

      白间虽比姐姐晚了些才晋位上神,但也算得上是世间少有的天赋异禀了,但他这个人对修为一事却不甚热衷,一心只扑在写作上,话本子一本接一本的出,在各界都积攒了无数崇拜者。

      后来,小凤她姐夫黎玺尊神索性将白间扔去司命府,不曾想他竟是满腔热情,一待就是几万年,很快就凭着卓越的能力混到了司命神君的位置。

      小凤被关在族中修炼,百无聊赖时都是拿白间的话本子打发时间,各种狗血剧情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景铄未听懂,但并不感兴趣,半个字也没追问。

      “刺客人数众多,且一直在增加,这场暗杀怕是难以善了。这座山虽大,但也挨不过一两日的搜索,我们躲在这里并非长久之计,为今之计是想办法逃出京都范围,去我随行亲兵的驻扎地。但京城地形我并不熟悉,此时腿伤又刚好,不知能坚持到何时,想逃出去并不容易。”

      他黑眸幽深,看着她懵懂的表情,忽而一笑:“你带着我首级出山,或能保命。”

      “啊?”小凤眨巴着眼,把他说的话在脑子里认真过了一遍。杀他这件事她做过好几次,其实挺顺手的,但现在要她这样做,却是怎样都下不去手的。

      她扁扁嘴巴,双眸隐含挣扎,片刻后幽幽一叹,仰脸凑过去。

      “你掐我一下。”

      景铄:“?”

      “掐我一下呀!”小凤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按,“我自己下不去手。”

      指腹按上细滑温热的皮肤,景铄先是一怔,随即黑眸中涌起点点光亮。“这又是什么半吊子术法?”

      小凤无暇理会他的嘲讽,急得直跺脚。“你快点呀!”

      景铄手指合拢,却是轻轻握了下她脸颊软肉,就浅笑着松开手。“我去看下那几条通道。”

      两人间只有明灭的幽光,却也无法湮灭这一瞬那人脸上摧心毁智的笑颜,小凤瞬间失了智,久久忘了动作。

      直到景铄走到通道边蹲下,小凤才从那一瞬间的心悸中找回神智,狠狠用手搓了搓脸,压下心底燥热。

      她四下张望,看到脚边一块带尖儿的碎石后,咬咬牙走过去。

      这条通道蜿蜒向下,入目漆黑一片不知蔓延到何处,但不时有阴凉的风吹上来,带着阵阵潮气。景铄探手进去摸了把洞壁,沾了一手冰凉的水汽。“这应该是通向幽潭之类的地……”

      话说到一半,背后猛地拔高一声惨叫,他神色一凛迅速起身,回头就瞧见一张皱成一团的脸。

      小凤扔了碎石,捂着手腕在原地跳脚,眼泪一双一对地往下掉。

      “啊!疼疼疼!疼死了!”

      她嚎了两声,低头一看鲜血已顺着指缝流出,立时仰天大哭:“出血啦!那么多血!好疼呀!啊啊啊!”

      景铄被她这呼天抢地的模样惊了一瞬,等她又拔高一个嗓门儿才猛地回神,大步过去抓过小凤手腕,瞧见她细瘦手腕上血流如注的伤口,顿时脸色一沉。

      “这是干什么?赶在刺客来之前,先杀了自己?”

      小凤犹自哭个不停,眼泪决了堤一样往下掉,有几滴砸在景铄手背上,热意灼人。

      此时,洞外原本已绽出晨曦的天空忽然云雾翻涌,闷雷声声。

      景铄恍若未闻,迅速在她手臂上点了两个穴位,待血流速度肉眼可见地缓了下来,他才弯腰从小凤裙角撕下一条,几下把她伤口包扎系好。

      小凤擎着受伤的左手,低头一看缺了一块的裙子,又仰头嚎哭起来。

      “我就这一条值钱的裙子呀,还是……你前几日送的呢,你怎么……不扯自己的衣裳啊!赔我!”

      洞外一声炸雷响彻天际,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天地间一时只闻雨打树叶的哗哗声。

      冷风打着旋儿钻进山洞里,吹起景铄黑色的衣角,他静静凝视着面前只及肩头高的姑娘,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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