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名著路过》申河柳

117、乱世有佳人

　　安迪还在睡觉，在摇篮里无意识地吐着泡泡。他还算好带，饿了拉了才会哭着发脾气，吃饱了，换上干净的尿布就马上安生，睡得香香甜甜。
　　我没有给他分床，就让他跟着我睡，只不过我不在的时候，他会睡在藤编的小睡篮里。我把床两侧装上了可以伸缩的围栏，木板打磨的光滑水平，又刷上清漆和大漆，没有一点毛刺和气味，就是将来长大一点，也不担心掉下床。
　　若说家里多了一个孩子，生活有什么区别，瑞德明显感到自己地位急转直下，他常常就成了被忽略那一个。而且，大家都对此习以为常，一旦他提出抗议，就被大家敷衍，好像他在无理取闹。有一回，他跟梅利威瑟爷爷吐槽：“苏伦竟然让我从卧室出去！就因为安迪那个小混蛋不习惯我的大嗓门！”
　　老爷子就拍拍他的肩，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劝他看开点：“这算什么啊？！女人啊，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男人有没有的其实都无所谓了。你以后就知道啦。”
　　瑞德不相信，可事实证明，苏伦对着安迪，无论白天黑夜，什么时候都有耐心。哪怕他哭的四爪乱弹，活像个翻跷的章鱼，她都能捧着他一边柔声安慰，一边在屋里转圈。而对自己呢，“瑞德，我现在很忙。”“瑞德，安迪需要我。”“瑞德，哦，别捣乱！”
　　“你变了，苏伦。你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了。”瑞德语气幽怨地活像个深闺怨妇，满腔酸臭味。
　　好吧，我把安迪交给玛丽：“他刚吃饱了睡下，送他去爱伦小姐那里。”
　　然后，才能转过身来抱着脸上有乌云的瑞德安慰：“怎么，你现在是在跟儿子争宠么？我怎么就不正眼看你了呢？！我眼里满满的都是你啊。”
　　瑞德就一边揉着怀里的温香软玉，一边抱怨：“骗子！你眼里，只有那个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混蛋安迪！！！苏伦，我觉得他不喜欢我，他见了我就哭。”
　　“那是你对他太简单粗暴了啊，他才多大？”我气都喘不上来了。
　　“哼，男孩子不需要温柔。你看，你和我在一起，还要想起他！”瑞德不满极了，他要狠狠惩罚这个走神的人。
　　“好吧，我小心眼的巴特勒先生。”我笑了笑，使劲亲亲他的胡子茬。
　　“想我么？”瑞德问的深情款款。
　　“超想！”我答的坦坦荡荡。
　　然后就听见瑞德笑的意气风发，表现得勇猛异常。

　　爱伦看着心爱的小外孙，他现在长开了，饱鼻子饱眼的，别提多可爱了，只有一点，“他是不是有点黑？”她不确定地对着阳光又看了看。
　　黑妈妈心里想着，能不黑么？跟他那个海盗一样的爹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嘴上还要安慰：“爱伦小姐，他还小呢，一个三十多天的小奶孩，能看出来什么？等长大了，长开了，自然就好了。”
　　“苏伦呢？她和瑞德到底是怎么想的，孩子的洗礼也不办，这有些说不过去了。”爱伦现在又发愁其他的事，这两口子现在是有子万事足，关起门来就不问外事了，如今除了送出些庆生礼，还什么正式表示都没有，邻居都问了好几次了。
　　她准备去找女儿提一提，可刚穿过走廊，还没靠近卧室就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她只好又折回来了。这也太夸张了，让人听着就脸红，只是女儿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呢？爱伦叹息，觉得自己更忧愁了。
　　终于，熬过了安迪的肠绞痛和黄昏闹，我觉得我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了。他一醒，我就把他翻过来，让他练习抬头，他像个笨拙的小海龟，使劲扑棱胳膊腿。
　　“……苏伦……”爱伦并不赞同苏伦对孩子的做法，瞧瞧把孩子折腾的。不过，苏伦自己不当回事。就连埃莉诺这个亲奶奶都乐呵呵地，她也只能忍住了说出口的话。

　　安迪的百天，我在家里开了个小小的庆祝会，请邻居们都来坐坐，让大家随意取用糕点，谢谢大家对我们的关心。安迪现在长的比较结实了，能经得起各位太太们的拥抱。
　　埃莉诺得到苏伦生产的消息时，一时激动，结果高兴过了头，伤风感冒了，一直等到彻底好透了，才赶来亚特兰大。爱伦就让出了客房，住去了斯嘉丽那。斯嘉丽突然又被套上笼头，一时间有些束手束脚；与之相对，埃莉诺是个凡事不操心的性子，所以瑞德行事毫不忌讳，家里的氛围旖旎得冒泡。
　　中午，大部分人还是要午休的。但也有例外的人，比如瑞德。他见苏伦去洗澡，也跟了进去。
　　相比之前，苏伦的身体丰腴很多，以前消瘦的身材随着生育发生了改变。她现在整个人是圆润的，圆润的耳垂、圆润的下巴、圆润的肩膀、圆润的手肘……莹白如玉的肌体在胸前高高凸起，又在腰身低低凹陷，然后画出挺翘的臀，再从圆润的腿根一路延伸到圆润的脚趾。那是生活赋予的另一种美，如同着孕育生机的沃土，让人觉得温暖、安全。

　　这边安慰好瑞德，那边还要哄安迪，我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啊哟，其实居家最累。
　　自从有了安迪，我已经很久没有给人看病了。平常不过准备些酒精、药油、药膏等供医院使用。尤其是夏天治蚊虫叮咬和预防痱子的紫草膏最受欢迎。
　　偶尔出门也是因为梅利威瑟太太过埃尔辛太太需要人帮忙捐款、捐物。
　　其他的时间，主要都放在对房子的改造上。我看了一圈，还就属我圈的地方好。可到底有些小，如今连个儿童房都添不了。我把从前的建造图纸翻出来，跟瑞德说了我的构思。
　　“当初虽说是我一个人住，可我买的地还是够大的。如今我想着从后院扩建几间房，比如咱们卧室后面，可以建间儿童房，连着游戏室；中间的花厅外可以扩一个阳台，另一侧再建一间带盥洗室的客房；房子左侧的厨房和餐厅也可以跟着扩大。后院除了翻新仆人们的住房，我还准备挖个沙坑，装些大型的户外玩具。你看怎么样？”
　　“我本来想着另买一块地起间新房子的。可既然你计划好了，那就照你的意思来吧。要我做什么？”瑞德觉得苏伦的想法挺不错的。
　　“咱们一起，亲自动手建造咱们的房子，布置咱们的家吧。”
　　“好啊。”
　　找到合适的地方，既要离家近又要够隐蔽，起了一个蛋型的窑，烧出足够的砖瓦和钢筋、水泥。以前库存的虽然还有一些，但只要有机会，我更乐意准备新的。
　　“这是什么？”瑞德对什么都好奇。
　　“你知道元素么？就是化学元素，比如铁啊、铜啊，之类的？这个啊，就是碳元素和铁元素等在适宜的温度下合成的，是盖房子用的好东西。可以算是合金的一种，对承接重量、稳固结构很有用。我以前见过，又把它给改良了。就像人体的筋络串联起身体一样，这是房子的钢筋铁骨。当然了，你若是想要以此来申请专利、顺便在建材上发个财，我也可以帮你整理相关的材料。不过，这个专业我不太在行，说得肯定不太规范，还是得找懂行的一起再研究，研究。”我踱着步子，思考着跟瑞德解释。
　　“苏伦，我的宝贝。你这脑袋瓜子，怎么就这么好用呢？”瑞德骄傲地把人抱在怀里，亲个不停。
　　“牛顿爵士说的嘛，我只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瑞德，其实这些都是别人的研究和发现，只不过现在被我拿来用罢了。”我得坦诚一些。
　　“那也很了不起了！我以前就觉得你不一样，像个为生活孜孜不倦探索的科学家，实在是你每每表现得都太让人惊喜了。”瑞德毫不迟疑的大夸特夸，就苏伦的知识储备和动手能力，在男人之间都是翘楚，更遑论各位不爱出门动脑筋的太太小姐们了。
　　“嗯，我就不谦虚地认下一部分吧，为生活变得更美好而不断探索，这是人类的最高本能和美德。”我也骄傲了一把。
　　瑞德实在是个商机敏锐的人，在听取了我的看法后，他决定把钢筋这个福礼翘一角。“我也得为咱们俩的好日子出出力！”然后，他就忙起来了。
　　“我可能还要去北方一段时间。”瑞德说，他其实并不舍得离家太远，可他的好太太毫不留恋，“去吧，亲爱的。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等着你。”瑞德一方面感动不已，另一方面又嫉妒安迪要在他离开的时间霸占苏伦的一切。“我快去快回！”他说。
　　走吧，走吧。我也可以趁机更随心所欲一些。比如，我已经很久没和朋友们好好唠唠嗑了。
　　家里的仆人们对于要盖房子，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我怀疑他们和我一样，对于这难得的平淡生活，其实是觉得有些无聊无趣的，于是一场热火朝天的基建运动，悄无声息地在我们家展开。
　　光着膀子抡大锤的山姆，对埋头砌墙的皮克说：“这才是适合我的活啊！每天光吃不动，我觉得我都要生锈了。”
　　皮克点点头，他现在其实是有事做的。瑞德先生是这附近少见的有钱人，虽然小姐拦着，没让他显摆，可瑞德先生出门要骑马吧，小姐出门得坐车吧。家里终于可以养马啦！上帝知道，当他再一次能给高头骏马刷毛打理，有多开心。他眼含热泪的重操旧业，还被苏西好一阵嘲讽。
　　比利和泰迪也都是棒劳力，四个人在我的指挥下，分工合作，很快就完成了硬件设施的各项施工。至于内部装修嘛，那就是我和玛丽的主场了。
　　我打发山姆带着比利和泰迪走一趟萨凡纳，杰克跟着瑞德出了门，家里有皮克看着就行了。此去，一是给外公报喜，他老人家地位又升级了，第四代都出来了；二是淘换些沙子，给我建户外游乐场用。他们赶着骡车，带着我准备的吃的、喝的、用的，得意洋洋地出发了。“俺们去看看老罗毕亚尔先生，他老人家有了重孙，不定多高兴呢！”
　　苏伦真是孝顺啊！再次收到苏伦捐给教会的大批物资后，梅利威瑟太太对苏伦选择的婚姻才彻底释怀，“想当初，我并不看好苏伦嫁给巴特勒船长。不过，这两年看下来，她的日子还是不错的。最难得的是，她自己忙着家里，还不忘为咱们教会做服务。”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嘛。咱们小苏伦，谁娶她都是福气！”埃尔辛太太很认同。可不是，苏伦嫁给谁，都能把日子过好，这不，瑞德不就浪子回头了。对照组都是现成的，她那个姐姐斯嘉丽，那是谁娶谁倒霉。想想查尔斯.汉密尔顿吧，多好的小伙子啊，才新婚就死在了训练营；可怜的弗兰克.肯尼迪，再没比他更和善的人了，还没能等到女儿长大，就枉死在北佬的严苛高压下。爱伦这才走多久啊，那斯嘉丽就迫不及待地脱下了丧服，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是去锯木厂虐待可怜的囚犯，就是到处招摇撞骗，甚至和北佬们打的火热，抛头露面地卖她的木材。
　　“你说说，都是一个妈生的，这斯嘉丽和苏伦差距也太大了。”梅利威瑟太太也深有同感。苏伦对着老邻居，穷苦的病人，还有需要帮助的妇女孩子们，那是从来大大方方的。可斯嘉丽呢，亲朋好友可是连她的一句好话都看不见，更别说义务为牺牲在前线的战士遗孤们做什么了。想到她提议斯嘉丽为战士们的墓园捐些木头而被拒绝的事，她就一肚子火。
　　斯嘉丽也很生气，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对她做生意指手画脚？！那梅蓓尔不也在卖面包么？还有那范尼，画出画来，不也是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人买么？她做什么了？！她不过就是卖卖木头而已啊，她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呢。南方人买不起她的木头，那她卖给北方的先生太太们又有什么错？他们对自己还更热情呢。所以，斯嘉丽仍然风风火火地活跃在亚特兰大的大街小巷，哪怕没有一个人支持她。
　　而当她忙碌了一天，回到家，还要面对黑妈妈的指责，“你怎么能跟北佬们说说笑笑？爱伦小姐该多失望啊！可怜的肯尼迪先生……”斯嘉丽就气不打一出来，对着被爱伦特意留下监管她的老保姆发脾气：“要你管？！苏伦还给北佬看病呢，你怎么不说她？！”
　　黑妈妈不屑地撇嘴：“你怎么能和苏伦小姐比呢？她那是和米德大夫一起去看病人，哪个会说闲话。再说了，自从苏伦小姐结婚了，那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在家伺候男人孩子的。女人，结婚了就得相夫教子！”
　　相你二大爷！斯嘉丽气的摔了盘子。至于苏伦的婚姻生活，若说不羡慕，嘴硬如斯嘉丽也是要泛酸的。她嫁给了人人喊打的瑞德，斯嘉丽本来是要看苏伦笑话的。可哪想到，那些叽叽喳喳的老母鸡们，对她没个好脸色，可转头对苏伦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至于瑞德，想必他对苏伦是极为满意的，所以在哪都要把苏伦夸了又夸，张嘴就是，“我们家苏伦……”就是因为他那种傻乎乎地随时随地的显摆，连着大家把他投机商的过往都淡忘了，夸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切！最奇怪的是，虽然她不喜欢瑞德，可斯嘉丽总隐隐有种帐然若失的感觉，好像瑞德围着打转讨好地那个人应该是她才对。而且，瑞德可是亲口承认过他有钱的，哪怕他现在窝在苏伦那个小房子里。一提到钱，斯嘉丽就更难受了，本来，这些钱极有可能是她的啊。她也试图勾引过瑞德，可他跟以前那些围着她转的小伙子们不一样，别说为她鞍前马后了，每次对着她，一张嘴就是冷冷地嘲讽，再配上他那不掩鄙视的眼神，真真让人讨厌！

　　有时候，一个人被称赞，也不一定是他多优秀，很多时候都是靠同行衬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