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之逃离》红皮小萝卜

51、赴约

　　牢房。
　　铁镣铐，头发凌乱肮脏的郑良睁着无神的眼睛。
　　“我看见了……”
　　“神。”
　　牢房内外一片寂静。
　　许久。
　　审问员合上了手里的本子，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白色劲装衣角扎入腰带，将静止不动的男人流畅的身体线条勾勒得一清二楚。
　　“宁队，他的精神受到了创伤。”
　　宁德托着脸侧，阴暗的灯光让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晰。
　　审问员安静地等待着他的队长思考。
　　半晌，清冷的声线终于响起来了。
　　“带总部的心理治疗师来试试，给他一星期时间，如果不行，再送他去实验室，让那些人出一份损伤报告分析给我。”
　　审问员恭敬地颔首。
　　宁德微凉的目光再一次落在牢内的郑良身上。
　　“信我，求求你，信我……”
　　曾经忠心耿耿的下属，像条臭馊凄惨的狗一样，在铁栏杆的阻隔后，还在用沙哑的乞求一遍遍说着。
　　宁德平静理性的双眼中，不知道掠过了什么。
　　审问员意识到自己的队长还有话没有说完。
　　宁队会相信郑良吗？
　　A1正队长，宁德，号称特动部最有逻辑的理性之人。
　　这个男人的平静，主导了巅之国特动部的无数次胜利。
　　意外地，宁德转身走了。
　　审问员愣了愣，收拾东西也准备离开。
　　在他最后同情地扫牢内绝望的郑良一眼时，却忽然听到不远处，宁德正在吩咐另一个队员。
　　“去系统里新录一个血族档案，代号‘神’，定阶SSS，申报人写我的名字。”
　　审问员听到了，怔了怔，下意识地抱紧了手里的本子。
　　那边的队员在行走间发问，声音越来越小。
　　“队长，特长是……”
　　“精神。”宁德道。
　　如此肯定，就像他穿过B7纷乱嘈杂的迷雾，看到了那个夜晚山道上的现场。
　　……
　　距离巅之国特动部总部派B7队捣毁地下杀场的行动，已经过去月余的时间了。
　　时光如流水，掩平了很多人声。
　　B7神秘诡异的经历，在一波权利更替的小地震中，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伤痕，仿佛都已遗忘。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新的队长，新的副队，新鲜提拔后注入B7的战斗人才。
　　活跃而新鲜的氛围就像池塘里新投放的一尾尾红白金色花锦鲤。
　　罕有人还能够记得C1队被开除队籍的“冰刀”栾怜川，记得被A1一纸调令调到上三城监狱的原B7正队长“神枪”郑良。
　　人都是向现在看的，和向前看的。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一个新的S级支系血族已经诞生。
　　栾怜川执掌着认主的鲜血圣杯，没入了巅之国城市的暗影里。
　　莫醉生将鲜血圣杯有关的知识全部教给了他。
　　然后二人就道别了。
　　栾怜川甚至没有询问莫醉生的名字。
　　这个曾经的白衣，只是站在大太阳底下的街道上，目送着披着斗篷的莫醉生孤身离去。
　　等到轮椅血族的背影完全消失。
　　栾怜川一步步回到酒店的房间，将单人床侧边床缘的一长条床单完全裁下来，当做绷带一圈圈缠在颈背上。
　　发白带着浅褐的布条缠过他的胸膛，紧贴着麦色皮肤下咚咚震动的心脏；缠过他的后颈，像情人依恋的手臂；缠过他鼻尖下的脸……不能说话了，但每一次吸气，都像有清淡的味道涌入肺部。
　　反正他本来就不喜欢发言。
　　这样，就能睡着了吧。
　　栾怜川瞥一眼割破的床单，径直离开了房间。
　　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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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三城。
　　繁华的城市街道，莫醉生站在电话亭里拨通了电话。
　　那边的人挂了九次他的电话，才接起来。
　　“左总，我来上班了。”
　　莫醉生轻声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是管理者有点低哑华丽的语调。
　　“医生？”
　　“嗯。”莫醉生确认。
　　“在哪里，”管理者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我去接你。”
　　莫醉生抬头看了看透明亭子外的商铺号码，道：“松间大街228号旁边的电话亭。”
　　顿了顿，他又轻声说：“一个人，站着的。”
　　管理者的呼吸声停止了片刻。
　　“呵呵，这六个字信息量有点大啊，我的医生。”
　　这位绅士无端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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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醉生暂时在管理者的别墅里住下。
　　别墅只有二层半楼，装饰素净。
　　不像是巅之国上流社会普遍追求的浮华奢侈风格，也不像红之国之抽象狂放的浪漫调子，或者平之国典雅大气的理想型精致。
　　就是纯粹的个人特色。
　　私人的，带着点朴素味道。
　　莫醉生偏爱那个黑色的长条软沙发，经常坐在上面看电视。
　　“这是橘子香的。”
　　管理者从热水里拿出一袋血包，扔给沙发上的人。
　　莫醉生换上了休闲的衬衫长裤，明丽的紫色碎发刚刚及耳。
　　他随手一捞，稳稳地接下了温热的血包。
　　弯腰整理着厨房柜子的管理者眯眼看了看莫醉生身上那件白衬衫。
　　雪白的领口怎么能比得上那截温润如玉的脖子，彻底沦为衬托。
　　管理者眼神微暗，却不明显，兀地开口像在闲聊：“不愧是医生你，短短两个月就从一个废人回到了巅峰，厉害啊，厉害。”
　　正看着电视的莫醉生放下了手里的血包，折起双腿抱在怀里，语气随意：“运气罢了。”
　　管理者不会把这句话当真。
　　莫醉生找他交易要的资料，都是很有针对性的，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喝吗？你的进食量低于寻常血族太多了吧。”管理者看到被随手放在沙发上的血包。
　　“嗯。”
　　莫醉生应了声：“已经够了。”
　　够了？
　　管理者滤过脑中的信息，意识到了什么。
　　他在计算莫醉生这些天进食的血液量。
　　计算结果是，这些血液量刚刚好是能够维持血族生存的大小。
　　竟然这么克制。
　　管理者不是第一次在莫醉生身上感到惊讶。
　　但这一回，他依然被震惊到。
　　血液对血族的诱惑力，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抵挡的，就连管理者自己，也要一日一餐，才能填补欲念中的饥渴。
　　然而莫醉生做出这些节制的行为，却仿佛人类吃饭喝水那样自然。
　　简直就像是……
　　清教徒。
　　“清教徒”三个字刚闪过管理者的脑海，就触发了他更深远的联想。
　　一点灵感被抓住了。
　　难道是……
　　“《血族危机生存条例十条》，后新编十一到四十九条，合称血族危机生存条例……”管理者突然慢慢地说出一句话，语气渐渐笃定，“第二条，按需要下限进食？”
　　莫醉生第一次从电视机上转移了视线，看向管理者：“是。”
　　“应该已经没有多少血族遵守这玩意了吧，”管理者失笑，“两百年前，算得上老古董了。”
　　莫醉生摇摇头：“狂笑者也遵守的。”
　　说得理所当然。
　　管理者进一步明白医生和狂笑者之间的关系，恐怕非常深刻。
　　“狂笑者……”管理者铂金质的瞳孔闪了闪，“我有一百多年没听过他的事情了。”
　　他向莫醉生看过去。
　　却见沙发上的那人，浑身像卸了力一样，失神地半躺在沙发上。
　　“是呢。”莫醉生轻轻低笑起来，用手遮了遮脸。
　　“真是……我都忘了。”
　　管理者怔怔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地抽痛了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