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之逃离》红皮小萝卜

43、地下杀场

　　下三城，Ⅱ区。
　　廉租房片区和临时工市场的交错地带，一间矮平的公共厕所静谧地立在那里。
　　街上来往的贫民很多，但他们绝不会进去这样的厕所。
　　既然能在街上解决，为什么去厕所呢？
　　只有偶尔憋不住的来招工的人，有点闲钱又好点面子，才会匆匆进去。
　　傍晚时分，冬日的白色太阳黯淡了，给这片地带蒙上一层灰黑的滤镜。
　　进入公共厕所的黑影似乎变多了。
　　歇工的穷人们忙着家里事，没什么精力注意到这里。
　　一个体格有些瘦削的身影推着一辆轮椅慢慢地也走进公共厕所。
　　深栗的发尾稍稍卷曲，落在青年白皙如玉石的脸边，衬得他像个青涩气味的漂亮洋娃娃。
　　红枫俯低身在轮椅人的耳侧说了句什么。
　　黄发及肩的男人点了头。
　　红枫便对打瞌睡的工作人员微笑道：“两个位置，谢谢。”
　　工作人员没好气地从胳膊里抬起头，眼圈重得像被黑烟熏过，影响了那张清秀脸庞的观感。
　　审视了一下栗发青年和轮椅男人，他扯扯嘴角。
　　“第一次来的吧？你们两个。”
　　一个没怎么打过架的青年，另一个残废也没什么杀气。
　　工作人员直接道：“建议你们到街上解决，出门左拐五十米，很多人类都在这个点去那里拉屎。”
　　红枫被这个回答整愣了。
　　男人却听能明白。
　　“还是请你帮我们登记一下吧。”莫醉生易容过的脸有些过分清瘦，淡黄发丝干干的，刚及肩。
　　他形貌改变，气质却仍然不寻常。
　　莫醉生看着桌子后的工作人员，眼神定定地说：“我们是认真的，刚到C-级的炼体小朋友。”
　　工作人员放在纸上的手因为震惊而抽搐了一下。
　　“呃，”工作人员抬手戴眼镜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始不停地翻动纸张，“您应该……咳咳，你们应该……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吧。”
　　“没有人参赛是不能进的。”
　　莫醉生淡淡地抬起小臂：“他去。”
　　轮椅后的红枫默认。
　　“代号？”
　　话题发展到这里，已经和上厕所没什么关系了。
　　根据管理者的情报，这个表面上的公共场所实际上是一个血族集会的门面。
　　严格来说也不是集会，它的全名为：Ⅱ区地下杀场。
　　“红魔鬼。”
　　工作人员很快写好了记录，然后把两个牌子递给莫醉生，红枫上前一步接下。
　　蓝的是莫醉生的，代表只观赛。
　　红的是红枫的，代表参赛。
　　两个牌子上的数字相同，只不过红枫的那张是33064+，蓝色那张是33064-。
　　“欢迎二位。”工作人员起身引他们进去。
　　……
　　重新出来以后，工作人员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心里还有点发凉。
　　麻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掏出手机打给自己的领导。
　　“别人有可能一眼看出我是什么等级吗？”
　　领导听出不对味的地方。
　　“小锅你遇到什么事了？”
　　“有一个血族，刚才，”小锅道，“直接说破了我是炼体C-，我根本就没有动过手！”
　　“你确定他不是本来就认识你？”
　　“不是啊，我三天前才忽然突破到C-的，我都连续上班7天了，就算是熟人也不知道吧？”
　　领导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你这么聪明，给他安排了个好位置吧？”
　　小锅确实这么做了。
　　“做的好，缓住他，”领导道，“谁知道这些牛鬼蛇神是什么来路，伺候好了别让他们发火就成，你眼力劲好点，观察观察。”
　　“是，我会安排的。”小锅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挂掉电话的领导心里也开始发凉。
　　他一个B级，一直也只能看出小锅是炼体E到D左右，不能精确到自己的下属曾经是D+。
　　为什么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是五百年以上的老怪物，还是S上位？
　　血族，真是无奇不有。
　　领导最后只能这样安慰了自己。
　　……
　　地下杀场的决斗台设计，就像人类古代的斗兽场。
　　底部椭圆的台面有大力刷洗后留下的淡红痕迹，今夜又新涂上了深深浅浅的血色斑斓。
　　四周是有一定倾斜角度的观众席。
　　主席台安置在几个包厢前面的小露台上，除了主持站着的位置，后面还悬吊了一圈铁笼子。
　　穿着轻薄衣物的青年男女，少男少女，甚至童男童女，就被粗绳五花大绑地放在铁杆子里面，这些人类显然是头一夜被轮换上来展示，看着底下血腥的战斗，痛哭得眼泪鼻涕、屎尿齐流。
　　主持今夜也很兴奋，拿着麦克风大喊着：“各位！各位！今天的排名变动实在太——激——烈——了！”
　　观众席上的血族响起一阵山呼海啸的嘶吼。
　　“才刚刚开场，已经死了两个！”
　　观众席立刻爆发高分贝欢呼。
　　决斗台。
　　一具上半身模糊稀烂的血族尸体被两名胶手套工作人员拽在地上拖走。
　　地板留下一长条鲜红。
　　“我再重复一遍我们今年的奖励！”
　　“前五十到二十六奖童男童女一对！”
　　“前二十五到第十一奖少男少女一对！”
　　“第十到第四奖青年男女一对！”
　　“第三名，奖活捉的D队女白衣一个！”
　　“第二名，奖活捉的C队男白衣一个！”
　　“第一名，他将获得我们最尊贵的奖品——祖器，鲜血圣杯！”
　　观众席的尖啸顿时嘈杂起来。
　　偶尔夹杂着一两点嘘声。
　　鲜血圣杯，在血族中被评为“最无用的祖器之首”，就是因为它至今被发现的功能除了变成各式各样的杯子以外毫无用处。
　　今年地下杀场第一名的奖品实在太敷衍了，这些血族都是奔着第二第三名的奖励来的。
　　“必须折磨白衣！拿来做血奴！好好地调/教他！”
　　“我会拿刀子一点点剥开他的皮！把匕首插进他的耳朵鼻子和屁/眼！”
　　“他的血一定很美味！吸干他！”
　　“生剥了男白衣的皮！”
　　“活活吸干他！嚼烂他！”
　　“老子要捅烂他的菊花！”
　　“艹死那个女的！”
　　血族们狂呼乱叫，眼珠通红疯癫。
　　……
　　包厢内。
　　红枫手脚冰凉地看着这个场景。
　　落地窗外，全是面目狰狞的血族，女血族姣好的脸蛋扭曲得像有肥虫在爬，男血族阳刚俊美的脸扯张着，变成红软柿子饼一样可憎的模样。
　　这些好看的生物，也能丑成这个样子。
　　青年僵立在落地玻璃窗前，艰难的视线停留在被拖走的血尸身后。
　　那一条长长的血道滑湿得过分，下一场战斗的人踩上去，恐怕会不留神地摔倒。
　　安静的室内，响起轻轻的一声瓷杯碰撞盘子的声音。
　　莫醉生舒展着身体放松在椅背上，安然地拿起一个茶杯放到鼻尖轻嗅。
　　水，加了一点极淡的下肢静脉血。
　　莫醉生敛眸将茶杯放回去。
　　窗边的红枫怔怔地回头看他。
　　“血族的生活方式有很多种，”莫醉生语气平淡地陈述，“你现在见到的，才是大多数。”
　　红枫的神情复杂，嘴角的僵硬难以形容。
　　从出生到现在，他只见过茶，兄弟姐妹，管理者，和祭酒。
　　他自以为正确的地方错得太多了。
　　“不能在压力中生存，就只有在压力中沉沦。”
　　“疯狂地享乐，疯狂地杀戮，疯狂的麻木，疯狂的静默。”
　　莫醉生总结道：“整个阴影里的血族社会，都在向醉生梦死的道路上加速驱车。”
　　等室内又静了一会儿，红枫差不多消化完了，莫醉生才说起他给红枫的任务。
　　“赛制两个月，如今只剩一个月了，我要你用这一个月时间把第一名的奖励拿回来。”
　　红枫靠在窗边的手紧了紧。
　　“这个月，我只会为你做三种事，”莫醉生仿佛看不出红枫的抗拒和紧张，语气平静没有波澜，
　　“为你挑选对手，为你分析对手，为你改进战斗方式。”
　　“去吧。”
　　莫醉生轻瞥了一眼底下新走上台的陌生血族，然后放软身体歇在轮椅上，合目似乎迅速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