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的小蝌蚪走失之后》楚雯帆

62、逃离

　　贝俪人生中难得的几次醉酒，就向认识不过一星期的男人提了个大部分女性都难以启齿的要求，让她不得不把把自己列入到奇葩女性队伍的行列。在他挨个把罗密欧、祝英台甚至龙卷风审了个遍之后，她颤颤惊惊地给石承朗发了一条信息。

　　“感谢你把我完整地送回家。酒后醉话不需要当真，男性特效药那纯属是网络玩笑梗，笑过就忘了吧。”

　　贝俪在机器人和狗那儿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罗密欧与祝英台都一口咬定她回来的时候除了步子不稳之外没有任何异常，而石承朗不管是来时还是走前都十分平静，不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但这并不能代表她回来之前没有口无遮拦地犯下大错，因为以石承朗异于常人的情绪管理来看，就算今天是世界末日，他恐怕也能冷静地做数据分析。

　　所以，还是试探一下为妙吧。

　　“哦，什么梗？我很好奇。”

　　他回复的速度很快，快到贝俪怀疑他是否完整地看过自己发出去的文字。

　　“什么梗难道我昨天没有告诉过你吗？”

　　贝俪小心试探。

　　“没有，你只提了一个要求，要我研制壮yang药。”

　　贝俪的心终于放下，或者说是，石承朗给了她安心的答案，她顿感轻松。

　　“……那就忘了吧，不需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无聊东西。继续您的研究和实验，为了棱弧与国家乃至全人类，加油！”

　　贝俪草草想要结束这段对话，她现在头疼得很，是精神与□□上的双重不适，她今天只想做一只鸵鸟，远离最近接踵而至的纷纷扰扰。

　　但石承朗并不想，如果有可能，他情愿累倒在实验室里，而不是用冰袋敷着自己今天上午刚刚受伤的眼眶。这差半寸就会伤及眼球的重击，是石惊天上午刚送他的“礼物”，这张挂彩的脸，让他至少得避开外人半个月之久。

　　他的脚边是贝俪和他在日本与西科城在一起的各种照片，正面侧面远拍近景的大概三十多张，散落一地，石惊天什么也没说，狠揍他一顿丢下这些摔门而出，甚至连一句咒骂都没有。

　　“我们见一面吧。”

　　他用冰止痛，毫不犹豫地在手机上敲打了一行字，发送到了贝俪的号码。

　　贝俪不想再见，犹豫片刻只回应了一个问号，有时候话多反而会露出马脚。

　　石承朗：“关于壮yang药，我还有很多细节想要和你确认。”

　　贝俪读着信息，欲哭无泪，她一定是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才让石承朗对这种不入流的保健药如此刨根问底。她不想置石惊天于不利，也不想招惹石承朗，更不想把自己逼入绝境。可是造成现在的局面的，不也正是她自己吗？

　　“今晚7:30，上岛北路琉璃水晶餐厅2楼，不见不散。”

　　石承朗没有给她多久懊恼的时间，一条信息接一条信息的催着她就范，而这种就范，完全是出于贝俪想要补救过失的心理。

　　“好。”

　　只有简单的一个字，贝俪以迎接挑战的心态接受了石承朗发起的邀请。

　　初冬的夜裹杂着一阵阵呼啸的北风，笼罩了西科城的每个角落，仿佛是一只怒吼的妖怪，要把整个城市的生物都拽入寒冷与黑暗的旋涡。

　　贝俪今晚穿上了她最爱的那件修身长款羊绒大衣御寒，把凹凸有致的身材都藏在坚韧的黑色之下，用最深色的那只口红武装了本就不具亲和力的面孔，以商业谈判的姿态出现在了石承朗的面前。

　　可惜一秒就破功。

　　她来时一直微皱着的眉头在看见石承朗的整张脸之后，完全舒展不开。

　　“你……”

　　石承朗的右边眼眶上挂着一个紫红色的淤痕，从形状和面积上判断得来，这是某位孔武有力的男士留给他的“纪念品”。

　　他没太在意贝俪的表情，而是用手势示意她坐下，随即轻描淡写地解释了自己的伤：“石惊天打的。”

　　贝俪瞪大了眼睛：“哈？”

　　石承朗：“大约是因为醋意上头，愤怒吞掉了理智。”

　　贝俪疑惑。

　　他从桌面上推出去一个文件袋，贝俪从里头抖落出三十几张照片，她惊呆了。

　　“倒不是针对你。我们一直都玩这种猫鼠游戏，他跟踪我，我监视他，不然你和贝爱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进入到棱弧的重要关系人系统中。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在日本还有眼线，是我大意了。”

　　“所以……”

　　“所以我没有还手。”

　　贝俪的嘴几乎合不上，因为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成为偷拍镜头下的主角。

　　“他的问题，可能远不止心理上的那些，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许还是生理上的，其中就包括你知道的那个大问题。”

　　“叮——”

　　也许因为茶水太烫手，也许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贝俪手里的杯盖忽然滑了下去，与杯身碰撞出了清脆的一响，让神经处在紧绷状态的贝俪，有机会逃离着令人窒息的氛围。

　　“啊，好烫！”

　　她张嘴把疼痛的指腹放入口中，用冰冷的唇给手指头降温，顺便转移这个她无法驾驭的话题。

　　如果有冰块，石承朗会毫不客气地递出去让贝俪冰敷以免得她打扰自己的思路，但是现在他没有冰块，所以他只能毫不犹豫地伸出冰冷右手，用体温缓解贝俪的疼痛。

　　“感觉好点了吗？”

　　石承朗的眸子颜色与石惊天的一样，都是那种深不可测的乌黑，总透露着坚决的沉毅与让人生畏的狠厉。

　　“我想这样冷得快一些。”

　　贝俪的手指被他握在手心，从火辣辣的疼迅速降温冷却，由指尖传递出一阵冷，让她透心凉。

　　“我和石惊天不同，他的体温冬暖夏凉，我却是恒温的一年四季都凉，所以用我的手为你止疼，刚刚好。”

　　石承朗说话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贝俪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更不想揣摩他的话外之意。她快速地收回手指，小心地抿了一口茶。

　　“我是做研究的人，不像你们写书的，习惯弯弯绕绕地埋伏笔卖关子，我今天约你来，只是想简单地想知道一个真相，石惊天的身体上，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异样？”

　　石承朗的确不喜欢绕弯子，他连追问贝俪时的眼神都是直的，直得能够戳穿人心，直得让人想迅速撤退。

　　“没有。”贝俪回答的斩钉截铁。

　　石承朗怀疑，“没有？”

　　“没有。或者说以我所知，没有。第一，我和他没有你所隐射的肌肤接触；第二，我们的关系只是孩子的父母而已，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亲密。”

　　贝俪陈述了一个让自己浑身不舒服的事实。

　　“但是他的的确确很中意你，否则我不会带伤来见你。”

　　贝俪的目光停在了他的眼眶上，那儿紫红的伤势确实能够说明石惊天下了狠手，但终究是不是出于爱，谁都不好说。

　　“石先生，作为知识储备量超越这个世界上99%的巨人，我觉得你对‘中意’这个概念理解得还不够到位。你应该明白，嫉妒有时候并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得不到的愤怒。”

　　石承朗的话似刀，在贝俪大开的伤口上浅浅地又添了一道口子。

　　“但是我认为，除了科研成就之外，我没什么值得他嫉妒的。”

　　他貌似很有自知之明。

　　贝俪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你最能够让他嫉妒的，恰恰是最平凡的。不是你的科研成就，也不是你在棱弧的地位，而是你有一双掌控权在你手中的儿女，我想这也是他愿意花时间同我周旋的原因吧。”

　　她的眼睛虚虚地看着窗外出神，空洞得没了灵魂，曾经的种种如同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滚动着胶片，有很多画面，是她想删也删不掉的。

　　“也许，这些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石承朗的神经忽然被眼周的伤牵扯地疼了一下，他的面部轻微抽搐过后，给了贝俪一个小小的安慰。

　　“也许很多猜测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贝俪不买账，她厌烦了和那张讨厌的相似面孔去谈论自己想要避开的人，她想要离开这个房间。她来时干净利落地坐下，正如她要走时果断干脆地离开，那个被她一下拎起来的小手提包，甚至还没有在石承朗的视线中留下清晰的轮廓，就被她快速地夹在了腋下。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石承朗劝留无果，只得站起来去堵贝俪的出路，他着急慌乱地用右手撑住大门，一不留神就摆出了神似偶像剧中“壁咚”的造型。

　　贝俪皱眉，“嗯？”

　　“也许你的生活还有另一种可能。”

　　石承朗显得有些慌乱，因为对方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情绪一会儿低落又快速激动的女人简直比任何化学元素都更容易失控。

　　“我的生活有无数种可能，但是总结而来就是一句话，珍爱自己，远离石惊天。”

　　贝俪正打算掀开石承朗的右臂从包厢大门出去，但是由于力气不够大，她失去了主动权，一个身体重心不稳，跌进了石承朗的另一只手臂里，十分不巧地，撞上了石承朗的唇。或者准确一点来说，是石承朗强硬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吻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把她劈得麻木半身，半晌之后她听见这个被魔鬼上了身的男人更加欠揍的想法：“也许你可以考虑保留对棱弧的好感，投身到另一个继承人的怀里来。”

　　“啪！”

　　有生以来第一次，石承朗挨了女人的巴掌。

　　“去死！你个自恋狂！石惊天就算是再不济，也比你光明磊落，他绝对不会对他侄子的母亲下手，人类巨人的品德，真是够让我低看的了！”

　　“啪！”

　　又是一巴掌上脸，“石先生，请你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