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芳龄二十五》白猫我

19、电诈

　　“放心吧，这几天他们都不会再来找你麻烦。”夏未来护送袁晓京进了家门，“单位那边也请假不要去了，先好好休息，把伤养好。”
　　袁晓京低头不语，两只手纠缠在一起。
　　“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决定以后，马上通知我。”夏未来说完，向袁晓京点头微笑，转身打开房门。
　　“等等！”她叫住他，抬起头注视他的背影，颤抖了声音，“为什么救我？”
　　“我不知道。”他拿后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也许，因为我不该给你那张名片吧……”
　　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夏未来大步流星，夺门而去。
　　他还真是不擅长叙旧，尤其是害怕见到那些知道他身份背景的老街坊。他怕她问他，问他为什么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富家公子堕落成一个放高利贷的不法分子，为什么从一个品学兼优的大好青年颓废成一个混吃等死的职业混混……
　　出了胡同是大马路，倒两趟公交车才回到偏远的群居房。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袁晓京。
　　她那张脆弱无助的面孔，和记忆中大不一样。
　　如果不是那天在同学聚会上重逢，随手递了张名片给她，也许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根本不关你事啊，老夏！借不借钱，是那姑娘自己选的，别总是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老李勾住夏未来的肩膀，不懈地骂了一句，“别忘了，你自己可是还欠着两千万的债务没清，哪儿还有钱替别人还债？！”
　　夏未来没有理他，一边吸烟，一边眺望远方。
　　路灯下，飞蛾环绕，长椅上一对青年男女正倚靠在一起谈情说爱。
　　“不是邻居，是恋人吧？”胖子挤过来，夺走夏未来手上的烟屁，叼在自己嘴里。
　　夏未来白了胖子一眼，转身想走，却被胖子一把按在栏杆上。
　　胖子咒骂他重色轻友，若不是头前儿他一得到消息就通风报信，那女人还不得被楼下那帮魔鬼扒掉层皮！
　　“就只是邻居。”夏未来坚持道，“连朋友都算不上。”
　　“别逗了，开什么玩笑！那你怎么只知道救她，不救隔壁那倒霉的老太太呢？！”胖子坏笑着，吸尽口中最后一寸香烟，将手中烟蒂弹出，火光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是啊，入行快两年，甭管是男女老少，全都一视同仁，下手那叫一个狠！也没见您对谁……”
　　老李还没说完，夏未来却是压不住火气，扯住老李的衣领把他推到墙边，着实是吓了胖子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赶忙说好话劝架。
　　“我不想对任何人动手，是你们逼我的！”夏未来怒目圆睁，死抓住老李的衣襟，颤抖着声音，青筋暴露。
　　路灯下，
　　那一对青年男女像是闹了矛盾。
　　女人扇了男人一耳光，与男人分道扬镳。
　　前一秒还如胶似漆，下一秒就老死不相往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每一秒都在发生。
　　夏未来不过是去英国留学了一年，不过是一年，却足以让世界翻转。
　　父亲重病去世，临死之前，把家业托付给他。
　　轻信小人，被长辈们哄骗，签下许多不平等条约，拱手交出公司的控制权。
　　为了夺回公司，夏未来不惜赌上全部身家，借钱翻本，可惜功亏一篑，不仅输得一无所有，还欠下一屁股债，不得不被老板押在财务公司，打工还债。
　　什么时候还清千万巨款，什么时候恢复自由。
　　每一次动手催债，夏未来心里都很难过。
　　他知道，他们和他一样，不过是受利益驱使，在人生的道路上走错了一步。可就是那一步，将他们拖入深渊，榨干他们身上的每一分钱。
　　他心存愧疚，可为了自己，又不得不那样做。
　　面对陌生人，尚可以表现得冷血无情，可她是袁晓京啊！
　　“收起你那可笑的同情心吧，未来大少爷！”老李铆足了力气，推开夏未来，在他脸上狠狠揍了一拳，将他推倒在地，恶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利率高低，白纸黑字，借钱的时候都是你情我愿，没有人逼你！这个世界，一分一毫都要付出代价。谁也别想空手套白狼，谁这么想，谁就得死！”
　　直到夏未来面目青紫一动不动，老李才缓缓松了手。
　　胖子以为他没气儿了，压在他胸口做了几个心肺复苏，他才猛地咳了一声，恢复意识。
　　眼睛里一片浑浊，胖子的面目模糊，老李冷漠得可怖。
　　刚刚那一刻，夏未来确定，老李是真的想杀死他！
　　清晨，
　　镜子里的袁晓京，面目苍白，脸颊红肿，嘴角还泛着淤青。
　　请假的时候，方主任问起昨晚的事，她只说是没事，央求他不要告诉别人。
　　挂断电话，袁晓京陷入沉思，昨晚的事情实在是可怕，令她根本不想再一次回忆。
　　如果再没有钱还债，他们一定会把她卖去……
　　袁晓京不敢再想，似乎眼下唯一能脱身的办法，就只有夏未来给她的那个建议：
　　和他同谋，假装绑架杨明安，向杨志博索要赎金。
　　方案很简单，只需要袁晓京同夏未来约好，去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切断杨明安的对外通讯。在此期间，夏未来会给杨志博打电话，谎称杨明安被绑架，索要赎金一百万。钱一到账，夏未来会立刻操作，将钱分流汇至不同账户，再由专业骑手取钱，转交到他手上。
　　如果一切顺利，最终能到手八十万左右，一半给袁晓京还债，一半归夏未来。
　　这个方案的好处在于，即便东窗事发，也会被当作诈骗处理，只要袁晓京一口咬定她与此事无关，就不必承担任何风险，被抓的只会是夏未来一个。
　　袁晓京知道这是件犯法的事，可除此之外，她又想不出任何更好的方法。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妥协，打电话给夏未来，说她同意配合他提出的那个方案。
　　挂断电话，又打给杨明安，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杨明安说，他在帮奶奶处理理财被骗的事情，到处跑，忙的不可开交，所以才没顾上联系袁晓京，问她钱的事情有没有解决。
　　她撒谎说已经搞定了，因为爸爸以前买过一份重病保险，可以报销全部开支。
　　电话里，杨明安欣慰地笑出了声，直骂她愚笨，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之前却想不起来？！
　　“呐，明安，明天有空吗？”袁晓京垂下眼眸，逼迫自己说谎，“最近出了那么多事，想出去散散心，陪我去趟欢乐谷好吗？”
　　“行啊，哪天去，我买票。”杨明安答应得理所应当。
　　挂断电话，袁晓京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她真是恨透了这个说谎的自己！
　　早起出门的时候，脸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袁晓京用化妆品遮了又遮，反复照镜子，确定不露痕迹，方才背包出门。
　　“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天，谁都不许看手机！”袁晓京当着杨明安的面，长按锁屏键，关了手机。
　　“可是……关了手机，怎么买饮料，怎么买玩具呢？”
　　袁晓京从包里掏出一叠百元钞票，炫耀式地在他面前晃了又晃。
　　杨明安只好微微耸肩，点头附和，学着她的样子，关了手机。
　　本来，这该是快乐的一天。
　　“上中学的时候，我们也一起来过这儿。”杨明安抓着袁晓京的手，走进黑漆漆的鬼屋。
　　“是啊。”袁晓京附和道，“那时候你怕的要死，一路狂奔，闭着眼睛硬闯，差点儿打伤里面的工作人员。”
　　突然，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却是故作平静，谁也没敢喊出声音。
　　“人都是会成长的，对吗？”他低头望她，期待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的掌心满是汗水，她知道，他还是很害怕，却没有戳穿，微微点头。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走出鬼屋，又去坐过山车，坐跳楼机，坐海盗船……
　　排队、聊天，从早上逛到下午。
　　杨明安被旋转茶杯转的头晕目眩，快走两步跑去洗手间呕吐。
　　袁晓京这才有时间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老式手机，同夏未来取得联系。
　　夏未来这边进行的很顺利。
　　三小时前，他用同款老式手机，把勒索电话打到杨志博办公室：
　　“杨先生，你儿子杨明安在我手里！不信吗？不信就打打他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人接！我要一百万，对，一百万人民币！下午三点前，转入这个户口，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一小时之后，夏未来就查到了转账明细。
　　夏未来也没有想到，杨明安的老爸居然打钱打得那么痛快！
　　紧接着一套操作，熟练得有些可怕，骑手们一个个从ATM机取钱回来，一叠叠地交到夏未来手上。
　　清点完全，夏未来把那一半现金埋藏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随即拎着那另外一半现金回了公司，四十万人民币，直甩到瘦狗面前！瘦狗也很痛快，翻找出袁晓京的借据，递到夏未来的手上，还不忘点头称呼一声“来哥”。
　　拿回袁晓京的借贷字据，夏未来掏出打火机，当着瘦狗的面，把那白纸黑字焚烧干净，叮嘱他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袁晓京借钱的事。
　　总之水过无痕，可以送杨明安回家了。
　　挂断电话，压在袁晓京胸口的巨石总算是挪开了。
　　她又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杨明安走出厕所。
　　她有点儿不耐烦，背着包往厕所里闯。
　　普通工作日，欢乐谷人不是很多，偏僻的厕所就更是人烟稀少。
　　“杨明安？”袁晓京站在男厕门外喊了一声，却是无人应答。
　　推门而入，走进男厕，却是空无一人。
　　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袭来，用毛巾掩住她的口鼻，不过几秒钟，她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