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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借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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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自己得的是胃癌,袁来儿两眼发黑,一头栽了下去。
被救护车拉去医院,上了呼吸机,袁来儿这才缓缓苏醒。他刚一清醒,袁晓京就举着合同,把水笔塞到他手里,逼他签约卖房。
“究竟是房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可好说歹说,爸爸他就是不肯签约。
他说,哪怕是死,也不会把房子卖给姓杨的人家。
他还嚷嚷着要出院,要回家,不住这鬼地方,不受他杨家人的恩惠。
被医生打了针安定,才勉强消停!
还好这一幕,没有让记者看见,不然这又会被炒作成一个大新闻,而他杨志博又会变成那个冷血无情的大资本家——难道不是吗?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我很抱歉……”病房外的走廊里,杨志博背靠墙壁,双臂环绕在胸前,微垂下头。
“光是道歉就完了?”墙的那一端,袁晓京不可思议地摊开双手,“他现在病情加重,脾气暴躁,不肯安心治疗。你是不是有责任,是不是应该承担一部分医疗费用?”
“你这是敲诈!”杨志博抬起头,刚刚还略带歉意的眉目间,立刻变得冷涩生硬,他说, “奶奶死的时候,你把我妈气得心脏病发,我也没管你要过一毛钱吧!”
“你!”袁晓京气急败坏,却又无力反驳,只好跺着脚咬牙,把火气吞进肚里。
“如果你爸想通了,同意买房子,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杨志博说,“但如果只是因为我有钱,你就要逼我来帮你填这个无底洞,这对我不公平。”
袁晓京哑了火,她盯着面前的男人,眼里闪着泪光,语气里满是怨气:“看着我们一个个遭罪,您心里是不是特爽,特带劲啊,大表哥?!”
噙着泪水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楚楚动人,惹人怜悯。
杨志博把头别过去,并不看她,犹豫着开口,却又没有回答。
“去死吧,老变态!”袁晓京骂了一声,狠狠踩在大表哥的左脚上,痛得他一秒破功,龇牙咧嘴,从容不再,潇洒不再,西装固在身上,痛又不敢伸手去揉,整个人散了气魄,略显出几分狼狈。
见她转身离开,拉着杨明安快步跑出走廊,似是又要去密谋什么,杨志博背靠墙壁,微抬起头,望向墙角的挂灯,微微扬起嘴角。
他倒真想见识一下,除了卖房之外,那两个小鬼,还能想出什么办法,去凑这笔医疗费。
杨志博有预感,为了救父亲,袁晓京可以打碎原则,突破底线,她会为了钱不择手段。而她那张高冷、伪善的假面,即将被他死得粉碎!
城郊别墅,
“雅婷,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卧室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杨志博面向窗外,对着那漆黑的布景,自言自语。
人到中年,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逐渐衰老,可在他的印象里,那女人总是一如既往地年轻。她的样子,停留在照片上,刻在他脑海里,永远不会老去。
“等妈妈和舅舅去世,袁晓京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那样对她,会不会太残忍了?”
“不,志博,你没有错。”想象的世界里,她的声音,总是那样温柔,“等她度过这次危机,回过头来看,她会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是吗?”杨志博自嘲地扯动嘴角,“我很想帮她,可我又不想帮她——很纠结,不是吗?”
“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人总要经历点儿什么,才可以长大。”
杨志博微微点头,点一支烟抽,微弱的火光驱散黑暗,翁雅婷的影子即刻消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把所有心事倾诉给她听,就好像她从来都不曾死去。
ATM机,
袁晓京把工资卡塞进去,查询余额。
那倒霉的卡里只剩下可怜的一千两百块,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月底!
本来还想着,一旦卖了房、拿到钱,她就厚着脸皮,登堂入室,沾着杨明安的光,住到大表哥家里去……可是现在,别说医药费,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袁晓京走出银行,一屁股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与杨明安肩并肩。
“其实,我们可以去众筹平台募款吧?”杨明安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对袁晓京说。
“可是……”袁晓京犹豫道,“之前那事儿闹得那么凶,我是杨志博的表妹,几乎是人尽皆知。再去到大众面前哭穷,人家怎么可能会买账啊?!”
“实在不行,就只能去借了……”杨明安摸着下巴思索。
“早就借遍了!我本来朋友就少,大家都是工薪阶层,攒钱卖房、结婚,什么姐妹、同学,一听说来借钱,全都推三阻四!”说到这里,袁晓京突然抬头望向杨明安,“你那些富二代朋友里面,有没有谁能借钱给你啊?”
“可能……”杨明安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说了一声,“……有?”
他摆弄了一会儿手机,打了三两个电话,终于有一个熟悉的朋友答应会借钱给他,要他带着她,即刻去三里屯面谈。
听见这动人的话语从听筒里传来,袁晓京激动得两眼放光!
按照定位找过去,竟然是一间会员制高消费舞厅,杨明安说他也没有来过。
躁动的音乐吵得袁晓京头皮发麻,她甩开杨明安,高声喊他:“这种地方找人借钱,靠不靠谱啊?!”
“靠不靠谱都得试一下!”杨明安重新捉住袁晓京的手,拖着她走向舞厅深处,“Raymond从来不借钱给别人,既然他肯见你一面,这事儿就有门儿!”
七拐八拐,走进一间包厢。
房间里,一众男女随音乐尽情摇摆。
杨明安带着袁晓京,向门口沙发上的男人打了招呼,道明来意。
“想要钱?可以啊。”男人探出身子,把桌面上那一只插着管子的塑料壶推到袁晓京面前,“大家都是朋友,陪哥几个乐呵乐呵,给咱爷们儿伺候舒坦了,自然有钱拿。”
“这是什么啊?”袁晓京还在盯着桌面上那化学器材仔细研究,杨明安却拉扯住她,阻止她继续与那男人攀谈。
“算了,我们不借了。就当我们从没来过!”杨明安拖着袁晓京直往外走。
走出舞厅,抛去背后的躁动嘈杂,夜晚的街道,少有车行,难得的静谧。
“要来的也是你,要走的也是你!话都还没说完,干嘛急着走啊?!”袁晓京不解地甩开杨明安,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路边砖砌的矮墙上。
“不走等什么?”杨明安站到袁晓京面前,居高临下地呵斥,“等你陪他吸毒,还是等你碰他上床啊?”
听闻此言,袁晓京抬起眼眸,望了杨明安一眼,她微微摇头,一只手从头顶的发丝中穿过,她吞了吞口水,站起身,在路边走来走去,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大踏步往舞厅里走。
“你回去干嘛啊?”杨明安快走两步,挡在袁晓京面前。
“如果他不肯借钱给我,我就打电话报警!”袁晓京说着,还要往前闯。
面对袁晓京的无理要求,杨明安寸步不让,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牢牢固在原地。
“你让开……”袁晓京噙着眼泪,明亮的液体,在路灯照耀下闪烁光芒,“杨明安,你让开!”
见阻拦不住,杨明安用力推开她,抬起手,狠狠在她脸上抽了一下。
痛在她脸上,疼在他心里。
“袁晓京,你疯了吧!”声嘶力竭打破夜的平静,“今天你为了钱去举报那种人渣,明天他老爸就派人来杀你全家!你知道他什么背景,你斗得过他吗?”
眼泪肆意流淌,袁晓京咬紧嘴唇,跌靠在杨明安的肩膀。
“我妈生我的时候,就因为急性肺栓塞死了。一直以来,都是我爸一个人,照顾我和奶奶。”冷静下来,她与他并肩坐在街边矮墙上,诉起往事,“我爸他太辛苦了,每天出车十二个小时,雷打不动,就为了给我攒钱念书,给奶奶花钱看病。我以为我长大以后,可以赚钱养他,但原来不是。他还没等到我结婚生子,还没退休,还没过几天清净日子,就……”
杨明安搂住袁晓京的肩膀,紧握住她的手。
“爸爸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袁晓京哭着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做不到!”
“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他贴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你不是只有你爸爸一个亲人,你还有我,表姑,你还有我!”
边哭、边劝、边想,刹那间,杨明安发现了盲点!
对呀,不就是借钱嘛。人傻、钱多,为什么不去找奶奶借呢?
虽然杨明安知道,他不是爸爸亲生的,自然也不是奶奶的亲孙子,可奶奶把不知道啊!他去找她借钱,她能不借给他吗?!
次日清晨,
杨明安拎着瓜果点心,去奶奶的住处探望。
“奶奶——”杨明安故作乖巧,站在奶奶背后,为她捏肩、捶背。
“乖孙子,又缺钱花了?”
“还是奶奶聪明!”杨明安松开手,绕过沙发,坐到奶奶身边,娇嗔道,“我看上一辆车,特别喜欢,可是吧,手头有点儿紧……”
“还差多少钱啊?”
杨明安悄悄伸出三根手指。
“得嘞,便宜,不就三万块吗,奶奶给出了!”
“奶奶——”杨明安撇着嘴撒娇,“再加一个零。”
“三十万?”
杨明安点头。
“怎么不管你爸要啊?”
“我的好奶奶——就当是我借的还不行吗?等公司项目赚了钱,我马上还!”
“确定是买车,不是掏钱给你那个亲爱的表姑?”杨念儿放下手中茶杯,斜睨着孙子明安。
他被那苍老的目光盯得心虚,只是握紧她的手,使劲拖着长音撒娇:“奶奶——当然是买车了!我怎么敢对您撒谎呢?”
“那你说,是奶奶重要,还是表姑重要?”
“肯定是奶奶重要啊!”杨明安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奶奶和表姑同时掉进水里,我肯定先救您啊!您是我亲奶奶,是直系亲属,她就是一个表姑,还是个半拉的,怎么跟您比啊?”
“瞧我们孙子这嘴甜的!得嘞,买车也好,救人也罢,谁让你是我孙子呢!”她握着杨明安的手,轻轻拍了一下,笑得那样灿烂,“只不过,奶奶的钱,全都投了理财,到期才能动。最快也得等一个礼拜。怎么样,不着急要吧?!”
“奶奶,我太爱你了!”杨明安抱住奶奶,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