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芳龄二十五》白猫我

10、偷情

　　深夜，袁晓京睡得正酣，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您好，请问袁来儿先生是您父亲吗？”
　　一听到父亲的名字，袁晓京骤地清醒了，连忙应答，说声“我是”。
　　“您父亲撞车进了医院，麻烦您来一趟吧。”
　　挂断电话，袁晓京睡意全无，她翻身下床，披上件外套，拎着包就往门外跑。
　　火急火燎赶到医院急诊部，医生、交警、乘客全都在，就是没见到父亲袁来儿。
　　“我爸呢，他怎么样了？”袁晓京跑得直喘，扶着膝盖，向交警询问情况。
　　“医生正给他查着呢。”交警拿着小本本做记录，“违规转向，横冲直撞，速度那么快，灯杆儿都撞歪了。幸亏是大半夜，街上一个人没有，不然就麻烦大了！”
　　“怎么会这样呢？”袁晓京眉头紧皱，“我爸他一向开车都很小心的，怎么会出事呢？！”
　　“我当时在车上，看他好像不太舒服，问他什么他也不说，突然就转向加速，冲着街那边的灯杆儿就撞过去了！”乘客小伙儿正绘声绘色地讲着车祸发生的经过。
　　见那年轻小伙儿下巴被撞出一块淤血，袁晓京忙弯腰鞠躬，替父亲向他道歉。
　　“嗨，没事儿！就是撞了一下，死不了人。”小伙儿挠挠头，大方坦然地回答，“您也别着急，撞坏了东西保险都能给陪，最重要是人没事儿！”
　　突然，医生从病房里闯出来，冲大厅里的众人喊了一嗓子：“袁来儿的家属，家属来了吗？”
　　袁晓京连忙应答，带着交警一起走到医生面前。
　　“就初步检查接过来看，病人之所以会在驾车途中突发晕眩，是因为他长期患有缺铁性贫血。至于引发贫血的原因，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医生翻看着病例，讲述起病情，“照他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是先办个住院。等天亮了，再带他去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袁晓京谢过医生，又谢过交警，再回过头来感谢报警的乘客。
　　办完所有手续，天光乍亮，袁晓京困得在走廊的长椅上打了个盹。
　　再醒来是被牛主任的催命电话吵醒，劈头盖脸把她痛骂一顿。
　　“对不起，我爸出车祸了，我……我想我赶不过去了……”袁晓京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哽咽了，说不下去了，隔着电话都能听到抽泣的声音。
　　牛主任突然哑火，像是沾了水的鞭炮，点燃也不会爆炸。良久，他才重新开口，沙哑着嗓音问她：“需要帮忙吗？”
　　袁晓京不回答，只是哭。
　　“这样吧，给我个地址，我开完会就过去找你。”
　　“不用了，工作要紧，帮我请个假就行。”她抹掉眼泪，深吸口气，道了声感谢。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晓京！”牛主任依然坚持，“上级对下级表示关心，是应该的。你跟了我那么久，我去探望一下伯父，也是应该的。快点把地址告诉我！”
　　袁晓京陪着父亲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医生把她叫到办公室，指着检验报告上那两张阴影图像，和那一堆看不懂的英文数字，一脸严肃。
　　袁晓京拿着化验报告，走到病房门口，又不敢进去，只能站在走廊上，靠着墙沉思。她不知道该怎么对父亲开口，不知道该不该把病情真相告诉他……
　　病房里，父亲却突然来了精神，嚷嚷着要马上出院，回家睡觉。他还得去交通队处理事故，他得把他的车修好，还得拉活儿养家，给女儿多攒点儿结婚的嫁妆……
　　听到爸爸跟病友抱怨，袁晓京心如刀割，眼泪滴落，打湿了病历单。
　　医生说，父亲患的是胃癌。
　　幸亏发现的早，还有治愈的机会。
　　建议使用一种新型靶向药物，比放化疗效果好、副作用少，就是价格贵了一点，三个礼拜打一针，一针就得三万块，而且不入医保。
　　这种药必须长期使用，观察疗效，如果病情控制得好，医生会为他安排肿瘤切除手术，费用大概是六到八万。
　　医生还说，一定要让病人保持心情愉悦，住院期间要补充营养，最好是吃点海鲜，比如炖海参？？癌症病人都吃这个……
　　有钱不一定治得好，但没钱就是等死。
　　一想到这些，袁晓京脑子里嗡嗡作响。
　　以前爸爸的确是经常胃痛，去医院做过胃镜，结论是胃溃疡。后来再痛也就没当回事，怎么就癌变了呢？！
　　夕阳西下，阳光透过玻璃斜射进来，暖洋洋地，洒在袁晓京的脸上。
　　她抬起头，吸吸鼻子，眼泪逼回眼眶，就像是从来没有哭过一样。
　　“晓京！”牛主任提着果篮冲她走来，“什么情况，你爸爸没事吧？”
　　病房里，
　　牛主任放下果篮，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边，笑着冲向袁晓京的爸爸打了招呼：“伯父，您好，我是小袁单位的领导，我姓牛。听说您生病进了医院，单位派我做代表，来探望您。”
　　“您一定是牛主任吧，晓京在家经常提起您！”爸爸握住牛主任的手，晃了又晃，“说您体恤下属，关心同事——您看您平时工作那么忙，还为我们这事儿跑一趟，您说您真是……”
　　“是啊，我爸就是胃溃疡复发，住几天医院，打打针，吃吃药，没什么大毛病！”袁晓京笑着说，“这大老远的，还劳烦您跑一趟，多不合适啊！”
　　“没什么不合适，都是我应该做的。”牛主任笑着对袁爸说，“晓京最近工作表现非常好，马上就能升职，跟我去市里上班了，到时候工资也会长。您就踏踏实实在医院里养病，什么都不用担心……”
　　袁晓京同牛主任一唱一和，把爸爸老袁哄得喜笑颜开。
　　走出病房的刹那，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袁晓京叹了一声，冷冷地对身边的男人说：“刚才谢谢你，帮我糊弄我老爸。”
　　“应该的。”牛主任也冷下来，同袁晓京肩并肩向前，“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医生不是说了，早发现，早治疗，还是有希望的。现在医疗这么发达……”
　　“行了，你不用安慰我。”袁晓京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总之，今天真的很感谢你。”
　　突然，牛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强行塞到袁晓京手里。她推辞了两下，他却依然坚持：“我知道你男朋友有钱，你也不差钱。我的钱虽然不多，也算是一份心意，你可必须得收下！”
　　“不行，真的不行！”袁晓京也很坚持，“上次他找人打伤您的那件事儿，我都还没跟您道歉，您也没跟我计较，我怎么敢收您的钱呢？”
　　“密码是你的生日。”牛主任扣住袁晓京的手，阻止她再推三阻四，“升职那事儿，我就当你答应了。”
　　卡片冰凉，手却是温热的。
　　眼泪突然就绷不住了，滚动着滑出眼眶。
　　“怎么又哭了？”他抬起手，用拇指帮她擦掉眼角泪痕，“哭坏了身子，谁照顾你老爸呢？”
　　袁晓京还是止不住地哭，她靠在牛主任的肩膀上，尽情释放。
　　他送她回家，车停在胡同外的街边。
　　天色渐晚，她却没急着下车。
　　两个人并排坐着，陷入诡异的静默。
　　“不请我去你家坐坐？”他把头望向窗外，手却悄悄靠近袁晓京。
　　他以为她会拒绝，可她却握住了那只手，笑着说了声：“好。”
　　这一次，进屋没有开灯。
　　他把她架在橱柜操作台上，深深吻她。
　　她也配合地搂紧，撕扯他的衣领，除去那件碍事的外套。
　　“袁晓京，你知道吗，我想你很久了！”
　　“是吗，有多久？”贴在耳边的喘息声，愈来愈强，“比你老婆还久吗？”
　　“别提她，晓京，别提她！”他揽住她，恶狠狠地在她耳边低语。
　　“那你儿子呢？”泪水滑落，她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抽泣，“他一定是你最爱的人……”
　　突然，牛主任的动作停了，他推开她，凝望她黑夜中闪烁的双眼，语气中带几分怒意：“能不能少说两句，这种扫兴的话！”
　　“我真的觉得，我们这样不好……”她按住额头，垂下眼眸，深深喘息，“要不算了吧，你回家吧……我不想做你和你老婆之间的第三者……”
　　“难道你不想升职，不想去市里工作，不想赚多一点钱给你老爸看病吗，袁晓京！”他捧起她的脸颊，拭去那一抹泪痕，郑重地问她，“难道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
　　不等她回答，他便探过头去，吻在她的唇上。
　　温暖的手，略过滚烫的皮肤，一瞬间冰凉，被戒指烫伤。
　　越是用力推开，越是用力抓紧。
　　原来，堕落、沉沦，原则的破灭，都是始于一时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