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川》Daysweet

4、第四章

　　第四章
　　·晚上。
　　“拜拜，肖副院。”
　　“拜拜，肖副院。”
　　……
　　“嗯。拜拜。”肖一战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每次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路上遇到的护士医生都像他问候，女的大都脸红，男的更多的是尊敬中带着嫉妒。他也总是点一点头，没有什么特殊的，但今天晚上他居然第一次说了“拜拜”。医院里的那群小护士当即就不行了，被迷得不行不行的。
　　肖一战之所以破例，也许是因为今天他碰到了熟悉的过往。

　　·肖一战家中。
　　厨房中传来厨具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肖一战用完美的刀工娴熟的切着鸡胸肉，菜刀落在案板上发出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家中，就像他的心中，激动、憎恨交织在一起，变得空唠唠，像个机器，重复着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的。切好，他把切成条状的鸡肉一把抓起，放进旁边烧沸的水里，紧接着撒入一点黑胡椒，转身打开冰箱，拿出一袋速食蔬菜沙拉，撕开包装，倒入透明的玻璃碗里，挤入沙拉酱，拌匀。动作不带有一丝情感，只有身旁治愈类的音乐让人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暖。
　　还是早上的厨房吧台高脚凳，还是一样的一个人，肖一战却感觉格外孤单寂寞，好像真的少了什么，百无聊赖。他起身走向老式留声机，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张黑胶唱片，放上——这个留声机是一位教授在他乔迁新家时送的，据说是个民国老古董，但保存完好，依旧有声音，不过音质不太清楚。这个玩意儿肖一战自送过来从来没有用过，主要是没那个时间，也没那种闲情雅致，当个摆设。今天晚上，不知怎么滴，竟然来了兴致。这个黑胶唱片是他自己定制的：《Shape Of My Heart》，这是他儿时听得最多的（这首歌发行于1994年，肖一战出生于1990年），那个时候孤儿院里一直喜欢放这首歌，他依稀记得这
　　首歌的意思是：心之形。小时候他一直以为心脏的形状就是个爱心，知道学了医，他才明白，原来心脏是个难以形容的的样子。
　　“为什么说儿时是最天马行空的？因为知识越多，你所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越广，真相自然也就浮现出来，没有人能一直童年。”

　　肖一战吃完饭，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脏衣服拿出来晾好，换上干净的运动服，下楼散步运动。
　　无线耳机中单曲循环这《Shape Of My Heart》。
　　“噔噔蹬蹬——”苹果自带的电话铃声骤然打破美妙的旋律，肖一战按下接通键——
　　“肖副院，快来一趟医院！”薛默云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地说。
　　“怎么了？”肖战关掉音乐，奔向地下停车场。
　　“来不及解释了，您快点来。白天那个司机要不行啦！”
　　“十分钟后出现在急诊室。”

　　·十分钟后，医院急诊科。
　　“9分58,9分59,10分！”薛默云心里默默数着，“哎呦喂。肖副院，您可真准时！”
　　十分钟后，肖一战果真准时出现在了医院门口——他依旧是那身运动装（短裤+短袖），发梢上还不停地往下滴汗，看样子，在路上漂移没少遭白眼——不过他那是GLA SUV最新款奔驰，别的车主再不爽也不敢怎么样，只能乖乖让道。大汗让他的衣服贴在了身上，八块腹肌和许多不知道品种的肌肉一览无余，在场的小护士无一不情窦初开的。
　　“怎么回事？”肖一战并没有管他们的眼神，他一路小跑赶往司机的病房。
　　“今天傍晚，看门的小刑警要接个电话，就让护士帮忙看着，哪知道这个电话打了十多分钟，护士又被病人叫走了，这中间的间隙啊，就有人他跑溜进去刺了这司机一刀，人跑了。刑警回来的时候，病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就赶紧按了铃，这一刀还好没有直刺心脏，不然早挂了，不过刺中了静脉，我们进行了急救，这手术就您最擅长了，我们把您叫过来了，这么晚了，打扰……”薛默云用着平生最快的语速介绍着情况，语气中透着一丝歉意。
　　“马上准备手术，别客套了，阎王爷不吃这套。”肖一战再次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说完，直奔手术科，“把B超拿过来看一眼！”
　　辛忖昀快步把片子递上，跟着老师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薛默云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转身走进肖一战办公室拿了一包华子：“老子不跟你斗！哼！”
　　“那还不是斗不过？”嵇长千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肖一战在急诊科的临时办公室，“别不服气了，要虚心，你不还拿人家烟嘛！没事的话值你的晚班去，人家另外一位人民警察可要好好保护呢！还不去看着，别又麻烦人家小肖。”
　　薛默云听了，一肚子气悻悻然走出了办公室。目送着他出办公室的嵇副科长，在他走后，偷偷拿了一包烟，“反正我们小肖也不抽，就帮他一下吧。”接着，也一溜烟出了办公室。

　　·手术室中。
　　“止血钳。”肖一战在校时，这个课题是成绩最好的，这次他十拿九稳了。
　　还有一针就缝好了。
　　“肖副院，病人生命体征突然下降，手术病人产生了溶血反应！是不是输错血了？！”
　　肖一战愣了一下——他明白病人一旦输错血，生还几率几乎为零！
　　“立即终止输血，重新核对血型，做交叉配血实验！快！肾上腺素皮下注射！”
　　“地塞米松静脉滴注！”
　　“多巴胺静脉滴注！”
　　……
　　整个手术室乱成了一锅粥。
　　半小时后。
　　“肖副院，别做了。救不回来了……请家属节哀吧。”旁边的护士一脸遗憾、悲伤地对正在实施抢救的肖一战说。
　　“……”肖一战明白无力回天，可还是想试试，算了吧……他放下手，重进洗手间。
　　“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肖一战的内心一遍一遍责怪着自己，他捧起一把冷水洗了个脸，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看到了十三年前那个拿着枪的恶魔。
　　“好像啊！简直一摸一样。”一个声音在肖一战耳边响起。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肖一战瘫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深呼吸。“救不回人就等于杀人，那种感觉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