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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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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宜光被萧幽拉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破烟等侍女远远地守在一旁,萧幽才一脸悲愤地说道:“你知道李姐姐是怎么死的吗?是被萧昶活活打死的!”
萧宜光大惊道:“这话怎么说?”
萧幽哭道:“我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李姐姐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她哭着跟我说萧昶就是个畜生,怀孕的时候也不放过她。你看景王府的那些姬妾,个个身上都有伤,死了的也不知有多少,你去问燕洙啊!你知道萧昶这会子在哪儿吗?在骊歌坊!李姐姐头七还没完他就去了骊歌坊!”
萧宜光大怒,拍击着柱子叫道:“这还了得?去把燕洙给我叫过来!”说罢又改口道:“先去把王妃跟前伺候的叫来,再让几位侧妃、夫人来见我。”
李鹤仙生前的奶嬷嬷刘媪,贴身侍女阿灯跪倒在萧宜光面前,哭得哀恸欲绝,抽抽嗒嗒地说着景王萧昶平日里如何虐待王妃,完全不在乎李鹤仙是自己的正妻,作践地比那些妾室还厉害。侧妃傅氏、葛氏,以及王府一干姬妾也都到了,她们虽垂着头不敢回萧宜光的话,但萧宜光让侍女掀开她们的衣袖,果真大多都有密密的伤口,看得萧宜光头皮发麻。
萧宜光这会儿真是怒火中烧。李鹤仙死时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过去虽然寡言,但当真是菩萨心肠,待下人少有责罚,最是惜贫怜弱的一个人,萧宜光都遇见过几回她去郊外义庄看那些流民孤儿。再看看景王府的这些女眷,无一不是娇花似的年纪,一个个面带胆怯,想来也是受了不少虐待。萧宜光等不及燕洙来,拉着萧幽,待着浩浩荡荡的侍女护卫,直奔骊歌坊而去。
果然,景王正在骊歌坊中纵情声色,醉醺醺地搂着个弹琵琶的姑娘,也不顾那女孩儿一脸惊恐就要往人家嘴上亲。萧宜光顾不上景王府随从的阻拦,气得抽过一旁护卫身上的鞭子,“啪”地把萧昶桌上的酒肴杯盏统统打碎。萧昶大惊,站起身来把那姑娘推开,叫道:“萧宜光!你是要谋害本王不成?”
萧宜光拿着鞭子冷声道:“景王妃刚刚过世,二哥哥就泡在骊歌坊里醉酒寻欢,你不要脸,父皇还要脸呢!我问你,李鹤仙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府上那些姬妾个个带伤,又是怎么回事?”
萧昶此时有些上了头,骂骂咧咧地说道:“那不过一介贱妇,她哥哥老子都不敢说什么,你替她行什么公道不成?本王的姬妾,本王爱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你萧宜光一个黄毛丫头,还管到我的府上来了?你别以为你现在风光了了不起,等父皇归了西,本王第一个就拿你开刀……”一旁的随从听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儿地拉着他使脸色,萧昶只顾自己说话,不耐烦地挥手将他们推开,一面拿手指着萧宜光的鼻子大骂起来,越说越难听。
萧宜光少有大动肝火的时候,这一次一则伤感李鹤仙之死,二则对萧昶的禽兽行为实感愤怒,冲上去就要扇他几个耳光。萧幽在一旁拉着她,边哭边劝,这时燕洙也匆匆赶来劝架,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待到二人被拉开时,萧昶面上两道抓痕,衣领子都被拽开了;萧宜光头发凌乱,揉着肩膀直哼哼。
这下子闹到宫中,魏元帝深感丢脸,把两兄妹叫道含元殿训斥了一顿,又让二人在立政司门口跪两个时辰,放话道:“你们不是不要面子吗?就跪在哪儿让百官看个够!朕这辈子没福分,谁承望生下两个混账来,不顾尊重体面,尽干些下作没脸的事,愧对萧家的列祖列宗!”
立政司前百官内侍来往频繁,见华阳公主和景王身形狼狈地跪在那里,震惊非常,许多都偷偷打量着两人。萧宜光冷静下来,虽觉得自己没错,但被那么多人暗中打量还是十分不好意思,索性闭着眼睛不理会。萧昶倒是梗着脖子红着脸冲打量的人嚷道:“看什么看?眼睛不要了?”那些人连忙低头加快步伐地走过,尽量当作无事发生。
这一日过后,萧宜光和萧昶二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暂且不提。只说当时在李鹤仙灵前,还有前来吊丧的一干贵女。柳盈盈看到王姝对苏筠十分殷勤,心中郁闷,不禁说道:“王姐姐,你这般讨好苏姐姐,也不知道苏公子能不能早点儿把你娶回家去。”
柳盈盈素来身娇体弱,一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模样,兼之性情孤高,同王姝等人一向不对付。王姝闻言,转过头来冷笑道:“苏姐姐向来同我相好,就算她不是苏公子的姐姐我也会关心她,要你在这儿尬里尬气?再说你惦记我的婚事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你有交情了?”
柳盈盈平日里因自己是大将军之女,身边人都捧着她,少有被这般抢白过,气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苏筠才生过孩子不久,面上十分憔悴,若不是她同李鹤仙关系极好,今日也不会强撑着过来。她心内既感伤好友亡故,对两个女孩子的口舌甚感烦心,便劝道:“好了好了,这是在鹤仙灵前,你们两个也安生些,若是惊扰了亡灵怎么办?”
二人这才愤视一眼,扭过头去互相不看对方。等众人吊丧完毕,陆续离开的时候,柳盈盈才憋不住气对王姝说道:“你以为苏公子喜欢你不成?死皮赖脸地占着他未婚妻的位置,他眼里又没有你!”
王姝被苏筠拉着手,冷声道:“就算他不喜欢我,他也没能力退了这婚,更不可能娶你。你好好操心自己的事吧,也没比我小多少,我好歹有个婚约,你有什么?”
说罢便拉着苏筠一同上了马车。柳盈盈狠狠瞪了眼她的背影,这才不甘心地离去。
马车上,苏筠头疼地对王姝说道:“你跟她置什么气?你父亲知道了又该说你了。”
王姝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父亲能说什么?是她先不尊重,要告也没理。”
说罢见苏筠脸色不太好,忙问道:“姐姐,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今儿又受了一天的累,回去要好好歇息才行,过几日发丧我代你来就是来。”
苏筠叹气道:“姐妹一场,我不去送她,于心何安?”
二人想到李鹤仙,都沉默了下来。半晌苏筠才说道:“怀灵也病了,我实在没有多的精力,你去替我看看她吧。”
王姝应了下来,第二日果然带着礼品到安王府看顾怀灵。
正巧萧晔这日有事出门,王姝被直接带到迷芳院顾怀灵房内。王姝一见顾怀灵的模样,大吃一惊。原来顾怀灵不仅瘦的形如槁木,双眼中流露出心如死灰的衰败,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意,跟半年前那个大方活泼的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王姝忍不住问道:“你……是安王对你不好吗?”
顾怀灵低头不说话。王姝劝道:“你若是累了,我也不打扰你。只是咱们好歹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你若是心里不痛快,不如对我说出来,恐怕还能舒服些。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呢?不仅是我,苏姐姐、公主她们也放不下心的。”
顾怀灵半天才说道:“你也说了,咱们这样的交情,我如今也只能对你说些心里话了。我这病是我自己折腾出来的。”
原因是安王在她怀孕的时候,喝醉了酒被房里的丫鬟爬了床。虽然安王酒醒之后立刻杖杀了那个丫鬟,可这事儿还是被顾怀灵知道了。她气得去找萧晔又打又骂的,萧晔自知理亏,也由着她打骂。只是后来顾怀灵说要同他合离,这才惊怒了起来。萧晔觉得自己待顾怀灵实在是一片真心,不过是一个心怀叵测的丫鬟,他都把人给处死了,顾怀灵竟还盯着这事不放,还要用合离来伤他。
两人就此闹起了冷战,顾怀灵这时又被萧晔未成婚时宫中送来的专教皇子房中之事的侍女给嘲讽了几句,本就不稳的胎因此给流了。萧晔虽然处置了那个侍女,但顾怀灵这时已经心灰意冷,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王姝听罢,半晌无语。好久才说道:“如此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为了一个爬床的丫鬟和没名没分的侍女,你竟然跟殿下闹到这个地步吗?”
顾怀灵惨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会这样说,如果宜光在,她定不会说出这种话。”
王姝怔了怔,皱眉道:“我知道你跟公主最好,可你也不必拿我去跟她比。我看,你这心病都是受她影响的,天底下但凡有些权势的人家,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若是个个都如你似的看不开,难道都不活了不成?”
顾怀灵说道:“你哄我呢,苏公子不就二十了还没个房中人?你扪心自问,他若是有了别的女人,你心里还能开心的起来?”又说道:“我也不是没努力放宽心过,可不知为何,我想到那件事,还有他以前竟然真的碰过那些侍女,就直犯恶心,恶心他也恶心我自己。我若是没跟他在一起,岂不干净?”
王姝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可安王待你确实是真心,你们难道以后都要如此吗?”
顾怀灵轻笑一声,道:“以后?我这个样子,他若是不放我走,还等得了什么以后?”
王姝听到这话,再看看顾怀灵的容颜,心中一股悲哀涌出,不禁抓住她的手,又不知该怎样劝慰,好久才哽咽着道:“你若是不愿待在府里,就让人给我递个信儿,我陪你出去解解闷也好。”
顾怀灵往门外一努嘴,讽笑道:“你看看那满院的婆子丫头,是能放我出去的样子吗?他防着我逃跑呢,也不知道这深情装给谁看。”
说罢又拉着王姝的手道:“我现在的情形,你不要告诉苏姐姐,她身子也不好,听了未免增添烦忧。也别告诉公主,她要操心的事太多了。你若心疼我,得了空,偶尔来陪我说说话就是了。”
王姝点头应下了,又听顾怀灵叹道:“宜光若是遇到这种事,大概会比我处理的更好吧。”
王姝想说华阳公主不像是会耽于男女之爱的人,她倒更适合养一堆面首。但看着顾怀灵恹恹的样子,终究没说出来,最后又宽慰了顾怀灵几句,方才离开。
她走出安王府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安王和苏玄贞。安王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容也染上了几分阴郁。苏玄贞刚从河中府回京述职。他同郦宗之二人稳住了大半个河中府,如今郦宗之已升任平洲知府,苏玄贞卸了钦差之职,仍回京侯旨。
王姝向安王行礼,安王问道:“是来看怀灵的?”
王姝称是,安王叹气道:“有空多来陪陪她,让她宽宽心。”便和苏玄贞一同进去了。
王姝看了眼苏玄贞的背影,方才一照面之下,那人什么话都没说。王姝苦笑一声,转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