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见 ...
-
萧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到看不出年纪的人开了房，这跟任务并无关系，退一万步说，即使有关系，他也看不出非得这样做的必要。
韶洺甫一进房就急匆匆地冲去浴室淋浴，水声停止之后很久也没有出来，当中还哐当地一声响，萧迟差点没握稳手机。他摇了摇头，打开了手机里的记事本，写下今天的日期之后思考了一会儿，打下这样一行字：
打牌的风格灵活多变。
糟糕的穿衣品味和难以评价的容貌不在他的记录范围之内，之前有很多更过分的任务对象，他们能像沙漠里的远古部落一样，一生只洗几次澡。
他被之前的记忆恶心了一会儿，又思考了一下，邀请自己回房这件事算不算行为随意，以及自己是否要顺势推行下去。这个度很微妙，因为理论上，他不能和目标保持过密的关系，然而又要亲近到足够深入了解他们。但还没有等他打出这行字，韶洺就出来了。
对方看到自己依然衣着完整时的表情十分微妙，大概是失落、庆幸与期待的混合体，其实也看不大清，因为胡子过于杂乱。他让自己去洗漱，等回来时，他已经睡下了。
这非常好，因为萧迟也不知道，要是对方热情洋溢地贴上来，自己要怎样回应。他面朝着对方的后背睡下了，好像磁铁吸引着金属物质一样。
韶洺转身的时候他有些被抓包的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萧迟转过身后一会儿，凭借对方均匀的呼吸声，他判断韶洺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他起身时，韶洺还在熟睡。他放轻脚步拎着行李出门，打算勘察一下拉斯维加斯近期的变化，离他上次来这已经很久了。
他回来的时候房门紧闭，按铃也无人应答，萧迟才想起来他没有问韶洺是不是今天离开，之后又打算去哪里，好像自己不小心把他弄丢了，而这一想法莫名让自己感到惊惶。他靠着墙思考昨天到达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直到有人靠近。
以萧迟的职业来说，让他惊讶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他已经见惯了生死离别，任何能激起他感情变化的事情都已经在年复一年的任务中消磨殆尽。然而面前的人只不过是理了个发、剃了个胡子、换了身衣服以及睡了个好觉。
如果不是他敏锐的五感，他几乎认不出来这是昨天牌桌旁盯着他看的那个大叔。虽然眼下的乌青还没完全消去，但面前的人面容光洁，衣着端正，年轻的五官柔和而完美。
“顺眼多了？”韶洺打趣道。
这不是能用“多了”形容的程度，他跟在对方身后进门，试图用“没钱”这样蹩脚的谎言赖在这个房间里，他料定对方不会拒绝。
果然没有。
萧迟在浅棕色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装作不经意地询问对方之后的行程，韶洺回答他：“今天最后一天去赌场，然后我就凑够我想要的钱了。”
萧迟也没有问他凑够钱之后去干什么，只是辛辣地评价：“你打牌的技术也就那样，输了怎么办？”
韶洺仿佛是生气了，坐在他对面的床沿上一一报出了萧迟昨晚打过的所有手牌和赢率，并且语带讽刺地分析他在输掉的牌局中犯下的决策失误。
萧迟并没有像韶洺之前认识的人一样，对他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表示惊叹，只是很平常地说了一句：“所以你是个天才。”
韶洺好像是被这样不寻常的反应逗笑了：“不是冯诺依曼或者拉瓦努金那样的天才，是一般的天才。”
“哦，你是个数学家。”
“德扑界有很多高手是数学家和心理学家，并且我说了冯诺依曼和拉瓦努金，所以你推断出来也没什么了不起。”韶洺学他那样平淡地评价道。
“你并不算高手，”萧迟完全没有抓住重点，韶洺怀疑对方情商是不是虚数，“你对德扑的掌握只停留在精确的计算和逻辑分析层面。”
韶洺没有指出，自己昨天晚上赢的牌局大多是靠超乎常人的情绪控制和察言观色，因为对方大概又会故意反驳。
“再和我赌一局，”萧迟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如果我赢了，你就允许我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跟着你，无论你去哪。”
“我凭什么？”韶洺的两腮气鼓鼓地，让他看上去更年轻了些，“万一你是个连环杀人犯呢？”
“那我昨天晚上就会趁你睡熟的时候下手了，而且我绑架一个人也不需要三个月，”萧迟继续气人地说，“如果你真觉得我是个连环杀人犯，为什么昨天晚上还邀请我回来？”
韶洺惊讶地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于是他找了另一个突破点：“德扑还是有运气的成分。”
“那就十局，平局再加赛。”
韶洺仍然不屈不挠地要把自己解脱出来：“你这样占用我打牌的时间，会妨碍我赚钱的。”
萧迟耸了耸肩：“我帮你把钱赢回来，如果你嫌不够的话，你还可以再等两天，或许我真能给你买辆雷克萨斯。”
“你不觉得，这和你刚才说你输的身无分文很矛盾吗？”韶洺试图严肃，但仍然绷不住脸上的笑意，“好吧，如果你这么自信一定能赢得了我的话。”
萧迟这时候知道自己已经有把握了，他们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去楼顶自助餐厅吃了一顿30美元的自助餐，盘里的虾子有手掌大。然后他们回到了赌场的牌桌，履行刚刚的赌约，
虽然萧迟说了一通关于计算方面的评价，但他知道韶洺确实很强。他们几乎难解难分地斗到了第十局，这时候萧迟才承认或许自己真断了对方的财路，因为耗费的时间太长了。
决胜局萧迟险胜。他不知道这是韶洺真心还是假意犯的错误，即使是让牌，这局也输得十分巧妙。他们周围已经聚拢了为数不少的无关人员，在他们俩起身时发出惋惜的声音。
他们去兑换筹码的时候，有一个保安冲出来按倒了一个二十一点牌桌的赌客。韶洺惋惜地摇摇头：“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拿手指甲里的玻璃在牌上做记号了。”
萧迟毫不在意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说？”
“赌场才是通过操纵赔率获益最大的那个。我前两天做过实验，这里的老虎机赢率比正常情况下低两个百分点。”
萧迟奇怪地望着他：“你花钱玩老虎机就为了观察赢率？”
韶洺不服气地盯回去：“你有意见？”
“无所谓，”萧迟向上抛了一枚一万美元的筹码，“反正你赢的回来。”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