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逍遥行》崔欣

6、第6章 遗失的美好

　　拥泣过后，月如和逍遥仍深深地望着对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诉不完，言不尽。前世还是今生都已经不在重要，他们仍是李逍遥和林月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尽在大悲大喜中的二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莫失与莫忘又为主人做了决定，轻轻地呼应着。
　　葫芦向下飞去，又停在一片云的上方。
　　这片云彩却有与刚才的不同，中间像是透明的雾，在他俩徐徐下落的同时，也渐渐明朗起来。
　　很自然的，影象映入了他们的眼帘。他们都明白--这才是揭开答案的伊始。

　　影象随着那一世的李逍遥的步伐而漂移。
　　他漫步在一个美丽的岛上，邂逅了白衣如仙女的赵灵儿...在姥姥的要求下，他俩成了亲。

　　震惊，不仅写在了逍遥的脸上，更映在月如脸上。
　　他的指间扎入了葫芦深处，渐渐泛白；
　　她的手紧紧抱着蜷缩的双腿，脸埋入其间。
　　难道，她才是第三者？赵灵儿才是受害者？！

　　每个正常人都能猜到她的表情，可是，此刻的李逍遥，甚至连自己的魂魄是否还健在都不知道。

　　逍遥失神地望向天空。他已经和赵灵儿成了亲，却又招惹了林月如！到头来...
　　天啊...谁来告诉他，答案！
　　......

　　当莫失和莫忘再次响起，前方的云中已然换上另一副画面--
　　逍遥和灵儿在林家堡遇见林月如...
　　他讨厌她，她也讨厌他...
　　直到，比武招亲...
　　他和月如一起去寻找失踪的赵灵儿...抓蛇妖...

　　原来，他们就是这样相遇，相识的！从仇视到相知...然后月如喜欢上了逍遥...甚至是爱...
　　是缘分吗？应该是吧，人家不是说“无缘对面手难牵”吗？可是，有缘又为何是如此结果？

　　他们一起到白河镇，合力抗敌...从相知到他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他一直骂月如笨...一直念念不忘赵灵儿...还一直要赶月如走！

　　逍遥看着这一幕幕，心中隐隐作痛。他说她不要脸，总是死缠着他，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她真的是没有感觉吗？不，她只是习惯地把失落和伤感埋在心底，然后带上假面的微笑，去迎接一切风霜雨雪。
　　说不上为什么，今世的李逍遥了解林月如，不会像前生的他...

　　她的泪水从未间断，像串串坠落的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微亮的光芒。
　　月如痴痴地看着这一幕，为什么她会这么傻，这么痴情呢？这样很累啊！值得吗？
　　但是，他就是那样一个男孩子，英俊帅气而又阳光，时而带着那种迷死人，坏坏的笑，有哪个女生可以抗拒这样一个他呢？
　　苦笑，她无奈。
　　那今生的她呢？对他有没有一些异样的情愫滋生？应该不会吧。那只是前生的一段未了缘...但是，她为什么又会在不知情的时候，亦会和他拌嘴，而且乐在其中？又为什么会在没进洞之前那样信赖他，甚至将自己的生命付褚于此也在所不惜呢？为什么...太多的为什么，月如迷惘了。

　　... ...

　　微风吹散了又一层的薄雾，下一幕：
　　逍遥和月如在寻找灵儿的路上，遇到了盗贼三娘...
　　他们一起合力抓贼...却一次次受挫...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有她陪伴的日子，和她斗嘴，然后口不对心地说她丑，骂她不温柔...当他被迷晕后醒来，发现月如让三娘将莫失交给他，并让他送给赵灵儿时，他震撼，感动，更心痛心慌...
　　那种感觉并非是他在看一场有关前生的电影，而是真真实实切彻彻底底存在着的！

　　他真的感到她的存在了？月如为前生的她欣慰，那一句“她是我的贱婢，只能被我打，让我骂！别人谁也不准碰她！”让她好甜蜜，虽然听起来怪怪的，却无疑诉说出了心低最真实的情感！也许那时的她，并没有太多奢望，不期望他的心中只有她，只求能留给她一个小小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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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背着她走在颠簸的山路上，她轻轻为他拭去汗水...
　　月如和逍遥静静地看着，表情凝固，直到--
　　他们坐下来小憩。
　　“跟着我会受苦，没有鲍鱼，只有馒头...”
　　“喂，说好风雨同路的嘛！”
　　“嗯，吃到老，”
　　“玩到老。”
　　... ...

　　这算是约定吧！他们打算游山玩水，一直到老了！
　　也是简单这么几句，让今世的月如和逍遥知道世上还有一个他/她，在等待着对方。
　　“吃到老，玩到老”。是啊，他们只是平民百姓，虽然他总是说要斩妖除魔做大侠，她也总说要让林家永远是第一。但是，经过那么多的磨砺与艰辛，见过那么多的杀戮与浩劫，他俩深知“平平淡淡才是真的道理”！

　　月如和逍遥看着对方，想起在成都小吃街上他俩斗嘴的情景，相对于上一生，那已是多么幸福和温馨的生活啊！

　　阳光照射在云上，为它添上了金边。那似梦的世界，震撼着二人激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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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救出了灵儿，就带你游遍大江南北，吃遍山珍海味！”
　　“说话要算数哦，到时候可别说你忘了！”
　　... ...
　　“我林月如大仇得报，我可以在公开场合大声说“我不爱李逍遥，我不要李逍遥，我不爱李逍遥，我不要李逍遥了。”

　　看到此，月如不禁笑了，这个笨女孩，让她放弃逍遥，也就等于让她放弃了世界，那么她独活于世，又有何意？
　　上一世的她只是不会再做那个“一直很安静”的人，变成了故事中的主角。但是，谁曾想，做主角的时间是那么的短，短到--
　　她还没有来得及和逍遥好好去吃一顿家常饭！

　　好悲哀，心也好痛。

　　眼前又掠过一幕幕熟悉的画面，他们御剑飞行。
　　原来之前经过这么多的波折，他们要去天涯海角...

　　在进锁妖塔之前，他们匆匆写下那四句山盟海誓。
　　可是，进入塔内。
　　他突然恢复记忆，他已经和灵儿成过亲了！
　　刹那，他的爱回来了，全部抛向了赵灵儿，他的心里是否连那个小小的角落都不能给月如了？

　　看见灵儿躺在那里，马上要消失，他好慌好怕，不顾一切地去呼唤她：
　　“灵儿，不要走！我已经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在仙灵岛的一切，我们已经成亲..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们俩一起去承担！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赵灵儿睁开眼，“逍遥哥哥...”
　　......
　　“那，月如姐姐怎么办/”
　　他转过头，望着月如，眼神中是悔恨，愧疚？还是不舍与爱恋？他自己也许都不懂，可是月如却全明白：
　　“我不要紧的，只要臭蛋开心，我就开心。我真的没关系。也许，我早就忘记了我是谁...”
　　... ...

　　他们破坏塔的内部结构...
　　天崩地坼...生命，在此刻，变得好脆弱。

　　她推开他们，独自迎接死亡。
　　“原来，我已经变的这么老。”
　　含笑地，闭上眼...却没有止住泪水的下落...
　　林月如消逝了...彻底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从此，再没有人，能够听到她清脆的笑声，也没有人再能看到她扬着灿烂的笑脸摇着铃铛，更没有人再能感受到她的关心...没有人...

　　月如好象受到了很大的压迫，仿佛有千万个人都举着大石，砸向她。她好痛，终于，晕了过去。
　　她倒在葫芦上，宛若一个天使。只是天使的眉头皱着，额角也沁出了汗水...
　　风吹过。她的衣角随风微微飘动，好象不紧紧抓住，她就会再次消失...

　　“月如！”逍遥大惊，他不要再忍受一次挖心之痛！在看到前生的自己再一次抛开月如时，他好恨好恨！
　　看了那么多与灵儿的过去，他却发现今生的自己没有一点感觉！他对灵儿，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他想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

　　想起那红色的蒲公英，他为了让灵儿快乐，她也陪他去找，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与别人幸福，他的笑全给了灵儿，她却也笑着祝福...

　　但是！
　　他早已深知，自己不能没有她，她就像自己的左右手，根本不能少。
　　她懂自己，他也懂她。
　　早已经习惯有她的陪伴。就像月亮和星星。少了月亮的天空，星星少了光辉。没有星星，月亮也形单影只！

　　这，就是一种平实而又刻骨铭心的爱情吧！

　　** **

　　画面定格在了月如消逝的那一刻，许久没有变化，一如抱着月如的逍遥。

　　莫忘独自响起，仿佛招告着，它在等待莫失的回应。
　　太阳的光芒照在月如沉睡的脸上，注入了一丝生命力。她的睫毛颤了一下，迷朦地睁开了眼。
　　莫失真的回应了莫忘，然后一起安静下来。

　　她醒了！？
　　是宿命吗？逍遥久久不敢相信，真怕这一切是幻觉。微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好痛啊，月如觉得头好沉好沉，记忆也像被掏空了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
　　所以，她只能看着抱着她的人。她的眼中有着迷茫，却很清澈。

　　发觉她的注视，逍遥彻底醒悟过来。
　　“月如，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怕像上次一样，你又...”逍遥激动地说着，然后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喃喃地道，“所以，别再离开了...月如。”

　　他声声呼唤着月如，每一声，都让月如觉得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
　　手，轻轻滑过逍遥的面容。“你是谁？为什么我觉得和你好熟悉好熟悉？”
　　“...”，他微微抖动着双唇，怎么会这样？月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不记得他了？
　　他凝望着她，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你..说话呀！”他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看她？
　　“月如，你...你不认得我了？”逍遥仍是难以置信。
　　“嗯，对不起啊，不过我总觉得是记忆刻意地回避了一些东西，其它我都记得，我叫林月如，20岁，F大英语系，am i alright？”真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知道眼前的男生不是坏人！嗯..他蛮帅的，而眼神...好熟悉，他一定是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所以，和他说什么都可以。

　　愕然。还是愕然。
　　风吹过，逍遥的头发有些飞扬。他微翘的嘴角，有一丝苦笑。
　　这就是惩罚吧！
　　是他欠她的！
　　所以，老天要这样整他！
　　他甘愿受罚！
　　可是，为什么她要偏偏选择忘记他呢？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月如眨着仍带有迷茫的清亮的大眼睛，自己真是不应该忘记他啊，看他的样子好象有些痛苦..
　　逍遥轻摇了摇头，“你说的都对，走吧，我带你回去。”也许这样对她也好，与其让她陷在前生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倒不如让她重新快乐起来，变成以前的她，那个乐观开朗而又有些娇蛮的月如，虽然...他要承受从此她的眼中没有他的痛苦！

　　“回去？对了，我都忘记问你了，你是谁？”
　　逍遥听完，不禁笑了，“都不知道我是谁，你就敢跟我走？”
　　“当然了，这里只有你和我，对了，我应该是在做梦吧，不然，”她环视周围，“怎么会在天上呢？真好玩！”
　　看着她顽皮的笑脸，他本应该很开心，他也应该做到像前世的她一样，只要爱的人快乐，他就快乐。可是，他惆怅，很惆怅。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他宁愿沉睡不醒，那么他就不用面对现实中前生与今世的抉择...但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就当是一场梦吧，月如！走吧...”

　　逍遥拉起了月如，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带她走。原来今世的他还是那么没用啊！粗喘了一口气，他叹息。
　　“哎，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我不知道怎样带你下去！”
　　“切，你真是笨死了呢！”她挑眉，怪不得大家都说脸蛋好的人，才智都不行！不过，哈哈，她可除外哦！想到这，月如轻笑出了声。
　　看着她无忧的笑脸，逍遥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容易受她感染！既然她很开心，那为什么他还在困扰呢？就算她不记得他了，她不爱他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是记着她啊！记着那前世勇敢倔强却又善良可爱的她，更记着今生依旧那样的她！而且，他不仅记得她，这辈子还可以守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只要她开心就好...想着想着，逍遥也笑了，换个角度思考，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这句话是谁说的？真有哲理啊！做自己，也许月如会更习惯以前那个油嘴滑舌却真性情的自己！
　　“我笨？那你到说说你的想法！”
　　“好啊！让你服到家！既然是在梦中，那我们从天上跳下去，也不会摔死，对不？况且...”月如陶醉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可是话还没完，就被打断了。
　　“不许！这...”他该怎样告诉她这不是梦呢？
　　“这什么啊！你一个男人，胆子这么小，真是的，看我的！”

　　没等逍遥反应过来，月如早已向前一步，纵身下身。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吃惊地呆掉了。

　　直到莫忘铃响起！
　　一定是她在召唤他！虽然现在的她不知道莫失的作用，但是冥冥中的力量一定在牵引着她！
　　来不及思考，逍遥也跳了下去。

　　云在身边飘浮，风在身边环绕。可以见到世上万千的画面，一如看他前生的画面一样。
　　没有恐惧，只是自在。真的很像在梦中，没有牵挂，完全置身于了大自然。原来生活这么美好！
　　莫失莫忘在风中呼应，越来越近。

　　月如！他终于看到了她！
　　在高空中相会...真是浪漫啊...他们俩一起在徐徐下落，好象带着降落伞一样！

　　“嗯，算你是个男人！懂的跟下来，哈哈，哎，说，是不是没有危险，而且很棒的样子！”
　　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在云的围绕下，在阳光的包围下，他仿佛看见了她头上有着光环，身体长出了翅膀！是，她就是一个天使，只有天使才会不计较任何得失，只愿他人能幸福！唉，只是从她嘴里说的话，就不像个天使了。真是矛盾啊...
　　“切，当然了，我当然是个男人！”
　　“得拉，我相信你！”

　　路地上，一切平静如初。
　　再仰望天空，很蓝。很好的天气。鸟鸣声，树枝轻摆叶子在地上沙沙做响。空气中有一股下过雨后泥土的清香。
　　他们回到了山洞外面。他认得。
　　“好神奇啊！我们就这样飞下来了，真棒！这是哪呀？还有，我刚才发现，我身上有个铃铛，一直在响。”
　　“这是...是青城山！铃铛是...我们俩一人一个，以后我详细讲给你听。”
　　“哦...我们是来这里玩的吧？奇怪，怎么只有我们俩呀？其他游客呢？”
　　因为他们上不来啊，逍遥心想。“呃...太早了，还没有人来！”
　　“对啊，我自己也还在梦里呢...”月如道。

　　怎么才能解决这一切呢？怎么告诉她事情的前因后果呢？他不想让她不开心啊！莫忘，就靠你了！逍遥相信，莫忘一定会帮助他的！蓦地，他摇起了铃铛。
　　月如觉得头有些晕，怎么回事...？慢慢地，她倒下，被逍遥接住，沉沉地睡去了。

　　有多久她没有好好睡过了？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问自己。一定很久了。她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状态，他知道。
　　把她带回去吧。然后装作不认识她。有小云在身边，一定会好解释些。也许因为有了“梦境”，她还会觉得他熟悉呢？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逍遥苦笑。

　　“月如，回去了！”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早已不叫她恶女了...
　　逍遥轻轻抱起熟睡的她，慢慢走向了山下。最后一次回首已经面目全非的“锁妖塔”，山洞被封死了，仿佛从没发生过什么。他怀疑，会不会真的彻头彻尾就是一场梦呢？当他醒来时候发现，原来根本没有灵儿，没有月如，没有那些痛心的过去...

　　山洞里面，火麒麟终于睡去...它的使命终于彻底完成了，虽然没有它最爱的灵儿...接下来，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呀！如果他俩真的有缘...它祝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