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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游春(三) ...

  •   河滩边上以及近些的水里全是草,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河滩的边缘,而我晓得,这样的地段一般水都不深,没什么危险,但也足够让人变成落汤鸡了。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法子把这家伙推下去。哼,害我心爱的裙子被扯坏,岂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你?
      我佯装无意地一步一步往水边靠过去,而这家伙显然没有发觉。眼见得再迈一步就要踩到水了,我这才使劲伸出右脚,狠狠一勾,同时手臂用力,那家伙短促地“啊”了一声,就直接跌进了水里。
      水比我预想的要深一点,那家伙在水里扑腾了半天才勉强站住,全身尽湿不说,头顶上还挂着一团水草,那副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哼,晓得本姑娘的厉害了吧?”我得意道。
      他不说话,可是看表情就知道他气得已经快冒烟了。
      我无比欢快地继续道:“这下服气了吧?早点认输不就好了,非得搞得自己这么丢脸!”
      身后那群观战的小孩子们见老大落水,一个个都呆若木鸡,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架也打赢了,弄坏衣服的仇也算报了,我满意地拍拍手,转身准备离开,哪料想刚才扭打的时候踩烂的一丛蒿草浸了水,陷在烂泥里滑不溜叽,我一脚踩上去,踉跄了几步,最后一脚踩进水里才算勉强站住,刚要松一口气,就觉得裙角被人拽住,一股力量从后袭来,我招架不住,往后一仰,也跌进水里去了。
      水里边,两只落汤斗鸡相对怒目而视,谁也不让谁。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刮来一阵风,虽然是已经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春风,可是吹在我们这两个衣衫尽湿的人身上,还是叫我们不由得直打寒颤。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吹吹风非冻病了不可。两个人只好又达成停战协定,连滚带爬地上了岸来,站在有太阳的地方晒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没那么冷了。
      那一群小喽啰这才诺诺地围过来,那家伙恶声恶气道:“今天落水的事,谁都不许说!知道了么?”
      唬得一群小孩子点头跟鸡啄米似的。
      “可是,虹一,”先前被我砸了头的那个小孩忽然开口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家去?”
      “王驰,你还真是不枉这个名字,怎么就这么迟钝呢!我不得先把这衣服晒干呀!”他又一瞪眼,略微一顿,想了想又道,“你们都先走吧,要是遇见小良,就说我没和你们在一起,自己玩去了,你们谁都不知道我在哪。知道了么?”
      大家一齐点头,三三两两地都离开了。
      “可是,虹一,”那个叫王驰没走两步,就又折回来道,“那个丫头呢?你们难道又要打架吗?你们都冻成这个样子了,就不要再打架了吧?虹一呀,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免得又惹老太太不高兴……”
      这家伙话可真多,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再不走,我连你一块揍!”
      吓得他一颤,一溜烟兔子似的逃了。
      “扑哧”,那个家伙居然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我瞪他一眼,两个人便又沉默下来,各自捡了一块大石头摊开四肢坐着,中间恨不能离八丈远。
      等到前襟已经晒得半干了,我忽然想起了我的柳枝,忙四下里寻。终于在一丛蒿草下边找到了,柳叶子都已经稀烂了,原本得有一米来长的枝子,现在只剩下根部往上的一半还是好的,我只好恋恋不舍地丢在地上。
      那家伙瞧见了,走过来捡起柳枝,问道:“这样你就不要了?”
      “都断了啊,怎么要?你要是乐意捡破烂,那你捡去好了。”我没好气地答。
      “笨蛋!这样的枝子,做柳梢是顶好的。”
      “这东西真的能做柳梢?”我一下来了精神。
      “切,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南蛮子!”他颇骄傲地白了我一眼。
      虽然不知道“蛮子”是什么意思,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谁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我便还嘴道:“呸!小北蛮子!”
      他没再言语,低下头从靴帮里摸出一把银鞘小刀来,从柳枝完好的部分选了一指来长粗细均匀的部分,其余的全削了去。然后便开始轻轻地揉那柳枝的皮,慢慢地揉得松软了,拿刀把往中间硬硬的木质部分往前一推,一小段完整的树皮便被褪了下来。
      “这样就行了?”我忙问。
      “当然不是。”他一边答着,一边拿小刀飞快地在那截树皮上划了几道口子,又折了折,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看他手指上下翻飞,眼花缭乱的。
      忽听他道:“成了。”
      然后便拿起完工的哨子搁在嘴边,轻轻一吹,“啁啾”一声,像鸟叫一般,又清亮又悠扬。
      这叫声挠得我心里痒痒的,天晓得我多想也有这么一个!
      可是难道要跟这个人低声下气地求吗?不要不要!刚打完架就要示好,我可做不到。切,不就是一个哨子么?大不了我自己再做一个!刚才已经把全过程看了一遍,想来也不会难到哪里去吧?
      哼,等着瞧!
      说做就做,垂柳正巧边上就有一株,我挑了一根又粗又长的,费了好大劲才折断。
      等下做个大你一倍的!气死你!
      可是我没刀子,要怎么截断树皮呢?
      那家伙偏偏在边上一个劲儿地吹着柳梢,搞得我心烦意乱的。
      我想了半天,去找了一块薄薄的石头碎片,边缘还算锋利,划拉了老半天总算把树皮的长度截好了。
      然后呢?好像是要把树皮揉软,褪下来?
      可这树皮无论我怎么搓都纹丝不动,折腾了半天,手指头反倒被搓得通红,火辣辣地疼。
      气死我啦!
      我一股脑儿地把石头和那截树枝全扔进湖里去了。
      那家伙笑得直不起腰来,嘲笑道:“哈哈,没见过你这么笨的!那么老的树枝,哪里搓得出柳梢!真笨!真笨!”
      我又羞又窘,扭着头不说话。
      他笑够了,站起来道:“罢了罢了,我再做一个给你。”说着就挑了一棵大柳树,攀上去折了一个很大的枝桠下来。
      过粗的过细的枝子都折下来,他七绕八绕,做了两个圆环,一个扣在自己头上,一个扣在我头上,我摸了摸,没做声。
      “哎,你真的叫鹭鸶?还是,这是你小名儿?”他忽然又问道。
      “怎么?不许啊?”
      “哪有人叫这么怪的名字的?听起来像路死路死的。”
      “呸!你又没见过鹭鸶鸟!很漂亮的好不好!再说了,你那名字更烂,叫什么红衣,女气的要命。”
      “你识不识字啊?我那是彩虹的虹!我叫涂虹一!你可真是个笨蛋!”
      “你才是笨蛋!”我顶回一句。
      “哎呀!”一不小心,他被短刀子割了手指。鲜血汩汩地往外冒,我顿时傻了眼。
      他反应快,忙把手指含在嘴里使劲吸允,我愣了半晌,缓过神来便毫不迟疑地把自己皱巴巴的裙摆撕了一大条下来,给他小心地包扎伤口。
      没做过这么细致的活,手指还一个劲儿地抖啊抖的。
      “好了!”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涂虹一费力地动动手指头,又白了我一眼:“真不敢相信,你娘亲开绣庄,不是专门做针线细活儿的么,怎么有你这么一个粗手粗脚的丫头?你看你包的!遇着眼神不好的说不定还以为我手指头上插了个苹果呢!”
      “你将就吧!老子这辈子还没给人干过这活呢!”给他包扎已经够好了,还要嫌这嫌那?我忍不住恶声恶气,以前在白鹭洲对闵秋宵吆五喝六的派头都冒了些端倪出来。
      “女孩儿家,居然自称老子?”
      “干嘛?不行啊?你们真怪,闵秋宵也是这个样子,一听我这么说,眼睛就要瞪得像牛眼,不过是一个称呼,至于这么较真儿么?”
      “可是,女孩——算了,你的行径,哪里还算得上是女孩子,”涂虹一啧啧道,一副不敢恭维的表情,“说你是母老虎真是形神兼备啊!”
      “说什么!你找打啊!”
      “你,要是不敛敛心性,估计要嫁出去会很难的!”
      “要你管!”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柳哨也没一会就做好了,我得了宝贝似地吹个不停,他就靠在大石墩子上玩弄着那柄小刀。
      吹了一会儿,我忽然又想起来之前香紫说的关于青蛙的事情,忙问道:“哎哎,你们这湖里的青蛙,是不是真的不叫的?”
      他已经被太阳晒得快要睡着了,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才道:“是呀。大明湖的□□,是不叫的。大明湖的□□干咕嘟,你不知道吗?”
      还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我忙求他:“带我去瞧瞧呗?”
      他还未答,就见远处有个书僮打扮的人叫着什么往这边来了,八成是他家的家丁。他把小刀塞回靴筒里,站起身把皱巴巴的长衫使劲拽了拽(没用),连招呼也不跟我打一个就要走。
      我忙叫住他:“哎哎哎,下次,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那东西有甚好看的?改日再说吧!”他是会变脸不是?刚才还笑盈盈的,这会子又傲气起来。真可恶!
      下次见了,还要跟他打架!
      我气哼哼地想着,又看看日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今天闹得衣服也破了,还掉进水里去,若是再回去的晚了,娘亲肯定又得拧我耳朵!
      再看看自己皱巴巴的裙子,前边有个大豁口,后边的刺绣破破烂烂,还沾了不少泥巴,唉,这副样子走在街上肯定该被人笑话了!
      哎哎哎!真倒霉!本来好好的游春,这下子真是又蠢又狼狈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游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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