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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游春(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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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潋滟,甫一下马车,眼里便全是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和曼姿袅娜的垂柳,碧水万顷,浩荡大气,偏偏配着这软腰柔美的柳树,竟更加熨帖似的。
“问吾何处避炎蒸,十顷西湖照眼明。”站在我身边的娘亲忽然轻轻吟道,见我抬头看她,便微微笑了,掏出几枚铜钱给我,叫我去买蜜饯。
我心里只记挂着那不叫的青蛙,收了铜钱便去缠香紫,求她带我去找□□,香紫有了上次的教训,说什么都不肯带我去找,只叫我沿湖找,准能找到。我晓得有六成是在哄我,便不再理她,在娘亲她们身后闷声不响地跟着,不大一会儿,瞅了个空挡,溜之大吉。
沿着湖岸看了半天,还特意寻了根棍子戳弄,可是,别说青蛙了,连只蝌蚪尾巴都没有,这香紫肯定是为了骗我来,才编出什么干咕嘟的□□来的!想想也是,天下的青蛙,哪里有不叫的?我真笨!真笨!
坐在石墩子上生气,一阵风吹过,旁边的垂柳枝子拂上脸来,我这才又想起柳哨子来,忙拣了一棵大树,裙子在膝上边轻轻地挽了结,又撸起袖子,三下两下就攀上去。
这柳树枝子韧劲儿大,承重便弯,到了树干顶上分枝的地方,就不好往上去了,可是偏偏最顶上长的一根枝叶那么翠,格外诱人,我上下掂量了掂量,一咬牙,上!
树下早围了一群人,有惊叫的,有劝我下来的,我一概充耳不闻,眼里只有那根翠色枝子,踩的那根枝子还不如我胳膊粗,心知这样的时候一定得稳住,身子不能抖,脚下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探。
等到够着了那根枝子,我仿佛都没了呼吸,拿手腕用力,“喀拉”一声脆响,枝子就到了我手里了。
一瞬间的喜悦是无法言说的,只是觉得连下来的动作都跟着迅速了不少,身轻如燕。
人们见我安然无恙,纷纷嗔怪着散去了,我也不在意,挥舞着我的战利品重新在石墩子上坐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柳哨子要怎么做?
细长的柳枝拿在手里,想了半天都不舍得折断,更想不出来该拿哪个地方做哨子,树皮?撕下来不就变成废纸片了么?难不成要从中间通开?这难度可够大的!
最后忽然醍醐灌顶——肯定又是香紫在骗我了!
不行,我得找她理论去!
可不晓得怎么了,我在大石墩子上怎么都坐不起来,腰上好像被栓住了一样,转头一看,我的绣球花裙的裙角不知道被谁打了个结,中间包了根木棍,插在我身下的大石墩底下的缝隙里。
好不容易解开那个死结,忙站起来抖抖裙子,可惜被打结的部位已经全都皱了,更恼人的是,被弄皱的地方可巧有朵绣球花的刺绣,被这么粗暴地一扭,绣线断的断松的松,还有几处干脆就被扯裂开了,惨不忍睹。
这是我跟娘亲央求了好久,娘亲才答应给我做的,居然才穿了第一天就被搞坏了,心里可惜得很,而等下回家肯定免不了又得被娘亲数落一通了。
究竟是谁恶作剧?看被我逮到了,有你们好瞧的!我鼓着眼睛恶狠狠地想着。
垂柳叶子被风托着抚到脸上,痒痒的,我伸手蹭了蹭,却忽然听到好像哪里传来几句并不清晰的议论,是故意压着嗓子的低语,但是声音很熟悉。
屏息仔细地听,很快就听出来他们在说什么了——
“我早说过,就是只母老虎,也会被我搞哭的!”
“可是,虹一哥,她还没哭呢……”
“快了,快了,就你沉不住气!”
听见那盛气凌人的声音就晓得又是那个红衣!
拿眼角视线四下里瞄了瞄,很快就发现在我右边不远处的矮树丛里,有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凑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红衣和他那帮子狗腿的脑袋。
我想也不想,抬手就把那根木棍丢了过去,“梆”的一声,正中一人脑门,声音异常清脆,那人闷哼一声,捂着头似是无辜地缓缓站起来,眼眶还有点红。
那个红衣就在他旁边,我有点后悔刚刚那一下怎么没把方向再歪一点,顺便再使大力一点,顶好能给他敲出来一个包!
可是扔都扔过了,手边暂时也没有能再丢的东西,只好先比比气势好了。
那个被我丢了棍子的小子像是有些怕似的半个身子都缩在红衣后边,一双眼睛怯怯地望着我,我一瞪,立马惊得他移了视线。
“沈鹭鸶,你居然敢打我的人!”
“呸,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先弄坏我裙子的?”
“弄坏你裙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弄坏你裙子了?”
“我又没说是你,我说的是‘哪个不要脸的混蛋’!是你自己对号入座的啊!”
“你!”
看着他气红的脸,我知道自己扳回了一成。
他今日这样的动作,明明是和初见时没有两样的冲突,没有半分要和解的意思,看来初一那天的雪人、糖葫芦以及泥人小牛是我误会了,也许是他的某个未完成的恶作剧。罢了,罢了。正巧我也没有要和他和解的意思。
日子总这么平淡,自然要有些争抢、打斗、鸡飞狗跳才有意思。
于是我扬起下巴颏儿,挑衅地看着他,道:“若是不服,咱们就再打一架,别老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背地里给人使坏!”
“打就打,怕你不成!”
“等等,以往每次打架,总被人干扰,这次,咱们最好换个僻静地方,省的又分不出胜负,被你抢了。此外,咱可说好了,这些人,”我指了指他身旁的那些小子,“观战可以,但是不许背后搞小动作,你们都给我小心点,被我瞧见谁又丢我石头,我一定不饶他!”
他倒是爽快地应下了。
决斗地点选在几乎没什么人经过的一小截河岸,杂草丛生,离繁华处甚远,即使叫喊也不会传得很远。
我学着街上那些卖艺的大汉的样子,往手心里呸了一口,然后使劲搓了搓——当然,我可不会往手心里真的吐一口口水出来,那样多脏啊!
准备停当,便拉开架势。
这家伙的套路我已经很熟悉了,上来便是几路狠招,然后才是角力,两个人手臂相交,扳住对方的肩膀,僵持着,又突然之间会爆发出一股力量,想要尽快推倒对方,但是每次都被抵力稳住了。
我在同龄的女孩子之中算个子高的,又因为常常打架锻炼出不小的力气,而他,不晓得年龄,和我差不多高,不瘦却也不算壮实,所以虽然是男孩子,但力量其实没比我大到哪里去。
两个人这么硬撑,其实谁也捞不到好处。
所以,得另辟蹊径。
关于这个,我自然早有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