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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新婚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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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衣成婚那日,陛下恩准,既是天家赐婚,天意作合,便让蝶衣从太后宫中出嫁。这样的礼遇,本朝还是第一次,也算是卖给太后的一个人情。宫里张灯结彩,一派热闹喧腾景象。
“一对翡翠冷玉镶金镯
一个百蝶穿花金项圈
一个珍珠坠玉抹金钗.“
衾寒帮著蝶衣盘起头发,梳了双环望仙髻,又戴好了金纹丝顶笼簪,两边的是西番莲梢钏。听得传递各府礼单的小允子已经开始放开了嗓子念了起来。她本是个小医女,但长孙夫人非说她是这段天赐姻缘的牵线之人,于是愣是把她给留了下来,陪着蝶衣出嫁之后再回医馆。
唢呐已经吹起来了,热热闹闹的声音飘扬了整个金陵城.
“小姐,这红锻绣云幅龙凤盖头是哪家绣娘的手笔,奴瞧着这既有施针,又有高迭绣,刻鳞针之类的,着实世上少见的珍品。”衾寒由衷地赞美,要知道这纳纱绣,盘金绣的,就是连她这个十里闻名的绣娘的女儿,也没见过几回。
蝶衣接过去仔细瞧瞧,浅笑道:“是当今太后娘娘的绣品了。”
衾寒差点没把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这太后娘娘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且不说亲自绣红盖头,这桩背叛她心意的婚姻,她没来砸场子已属万幸,再说了,她那老眼老手的,线真能穿上去?
“你可知道露香园?”蝶衣像是看透了衾寒的满腹狐疑。“太后娘娘的手艺,师传露香园。”
啥啥啥,等等,这信息量好像有点大,露香园,那个早已失传的陈氏大族内苑里的露香园?太后娘娘怎么和他们扯上了关系?衾寒还要再问时,蝶衣微微一笑,而后把手指轻轻地贴上了嘴唇,她以前教过衾寒,这个动作代表沉默,蝶衣说,沉默,才能在这座叫金陵的城市里活下去。
“从此,你在婆家要温柔恭顺,谨守妇德,不得逾矩.”太后坐在大殿之上,脸色铁青。蝶衣走过去,行了跪拜的大礼,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都留下了丝丝血印,然后庄重地把那方红盖头呈给太后。
“娘娘,蝶衣自知有负娘娘自小教养,今日作出了如此抉择,不顾家族门楣,不顾曲折是非,不怕庭院深深,不惧人言可畏,本不该奢求娘娘的原谅,只是娘娘养我一场,今日起恐怕在这金陵城中宫内宫外,便似万水千山,相会无期,这红盖头,蝶衣想要娘娘亲自给盖上。”
太后没有接话,也没有接过那张红盖头,她把目光移向别处,在场之人好不尴尬。衾寒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小姐这是怎么啦,一个要把才十四岁的侄孙女儿往皇家这盆火坑里推的冷血太后,也配给小姐戴红盖头?小姐莫不是真的眼花,误以为这盖头真是那老太婆绣的被感动烧坏了脑子,不记得她为了逃避这桩婚事在床上昏迷那么多天,还得逢场作戏嫁进一个没见过几面的李家?
坐在太后一旁的瞻基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他轻轻一笑,接过了蝶衣手里的红盖头,然后给蝶衣盖了上去,不等众人惊愕,“朕也算是这道天赐良缘的主婚人了,希望你们天长地久,白头偕老而倾盖如故。”
太后用余光扫视着瞻基,似乎是在赞赏,又像在厌恶他的精明,他的绝妙的临场发挥,他成功塑造起的豁达大方的人设形象。但那余光也仅仅只停留了几秒钟,就继续瞥开了。
蝶衣用手拿着遮脸的团扇,一步步地走了出去,衾寒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慢慢地离开。
很多年后,衾寒才能知道,满大殿的人,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只有临走的蝶衣,知道太后故意瞥开目光,是为了不让旁人看见那抹老人的浑浊的泪水,像一个小小的血泡,从这一天起,就要扎根在金陵这座城池里,预示往后几十年,这浑浊的命运。
这样恢弘的大派景象,衾寒是头一次见,她不由得有些比蝶衣还要紧张。只觉得满宫里各种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身上。
“别怕,走过去就好了。”反倒是蝶衣,轻轻地握住了衾寒的手,安抚她的紧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