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金陵梦华录》撒拉夫

13、花轿风波

　　衾寒扶着蝶衣上了轿子，她走在轿旁，揣着蝶衣的嫁妆单子.轿夫抬着轿子走过闹市，距离李府还要很长一段路.衾寒捧出小食盒子，从缝里递给蝶衣.其实说是给姑娘尝，其实是她自个饿了，子时便起来陪着蝶衣梳妆打扮，也陪着她粒米未进，她早已是前胸贴后背了，就差翻白眼了。这食盒子一打开，各色各样的煎饼果子做成牡丹，芙蓉等花样子，看起来着实小巧可爱，要是蝶衣想吃，那她不也跟着有份，这小算盘她还是打的精的。
　　“咱们还得走好一会儿呢.姑娘先尝几个填填肚子.“
　　“不必了，只是我有个心愿未了，城西头石头庵里的仁慧住持是我自幼的师傅，如今我出嫁，虽不能亲自看望，但不妨绕一段路，从那经过，也让师傅瞧瞧，可好？”
　　衾寒一听石头庵里的仁慧住持，那是立马就来了劲。她陪着老郎中这家瞅瞅那家看看的，和仁慧也总能打得照面。这金陵城里，谁人不知石头庵做的一手的好香蕈饺子，腌的一手好酱菜。那酱菜是风过了再腌的，不是苦咸苦咸的，而是带点甜味。那香蕈饺子，是拿了那香蕈汤，芥菜，香干末做陷，包成薄皮小饺子，油炸透酥，倾入滚开的香蕈汤里，嗤啦有声，以勺舀食，香美无比。仁慧住持又是个心慈麻利的，每年开春酱菜腌好后，总是要东家送点，西家送点，所以衾寒也能就着那新腌的酱菜，酥油的香蕈饺子，香甜香甜地吃顿开春饱饭。
　　她连忙问道：“咱们眼下是走哪条路？”
　　轿夫们答道:“正要过城西头呢.“
　　衾寒念叨着，“城西的道“
　　轿夫们答道:“是，城西百家庙前那条有石狮子的道，走完就没多远便是李府了.“
　　衾寒心里一惊，衾寒想起往前仁慧师傅来医馆歇歇，还笑说前不久去了百家庙走了好久的路向方主持借书.
　　轿夫的脸在太阳地下被晒得发烫.衾寒不露声色地打量着他们的手臂，只见那他们将汗浸湿了的手袖撸到手肘上，露出白花花的手臂来.
　　她肚子里的狐疑便又添了几分.轿夫日夜风吹日晒，这样白的手臂确属罕见，倒是那日李子仪的手臂也是这样的白，小允子还告诉她说那是从军之人护臂护的呢。
　　衾寒微微把身子向后仰了仰.问道:“瞧着各位大哥的口音都不是本地的莫非是从前跟着李将军出征“
　　那几个轿夫互相看了看，一个黑脸短髯的回头对她说:“姑娘好听力，我们弟兄几个都是跟着李将军南征北战多年的伙夫.这次回到金陵，蒙李将军信任，才负责了小姐的迎亲.“
　　衾寒心里只觉咚咚乱跳，越发觉得那个可怕的念头恐怕是真.
　　她伸手揭开了轿子的帘，轻声对蝶衣说:“小姐，再不远便要到李府了，小姐莫不先去更衣，午时小姐贪饮了几口翠玉粥，只怕到时等新郎官久了，再想更衣可就来不及了.“
　　这粒米未进的人啥时候肚子里冒出了翠玉粥来，这小丫头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但蝶衣想了想，还是答应着:“停轿.“
　　衾寒笑着对轿夫们说:“小姐说了想去更衣，烦请各位大哥先等上一等.“
　　衾寒便扶着蝶衣，走进一片松树林，轿夫们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淹没在松树绿绿油油的荫里.
　　松树林里很安静，只有两人悉悉挲挲的脚步声.远处一泓清泉慢慢地涌出来.
　　衾寒突然一阵腿哆嗦，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你快说吧，究竟何事？”蝶衣把衾寒给拉了起来。
　　“小姐，那几个轿夫，恐怕不是李府的人。”衾寒越说越害怕，竟掐住了自己的手，把那小手掐的通红，肿胀了起来，她不再往下解释，抓起蝶衣就往远处跑。
　　蝶衣的脸瞬时煞白，而后便只得跟着衾寒一路狂跑，手上还拎着小脚穿着的金丝绣鞋.
　　好在这还在城西，松树林出了不远处便有一户人家的庭院.她们翻过不算太高的外墙，躲在那户人家的米缸里，所幸小院里主人家不在，没人看到，她们也没有进大门.
　　蝶衣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患了哪门子的被害妄想症，要是错过了吉时，麻烦可就大了，她赶忙确认“衾寒，你怎知那几个人不对“
　　“姑娘细想，李将军乃当今太后的亲外甥，祖辈三朝皆在金陵为官，怎么可能会选择派几个不知金陵城道路远近的伙夫来迎亲“
　　两个人在黑漆漆的米缸里只觉得对方的呼吸慢慢地低了下去，彼此握紧了的手也显得格外冰凉.若是能看的清楚些，必能发现两人的嘴唇已是一片惨白.
　　随后便是一阵敲门声，那户人家里的男人打开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