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的咸鱼攻略》岩岩河

2、天下第一

　　东郭颂垂下眼帘，打量散落一地的妖尸碎块，若有所思道：“乌蟒精的手下。”

　　这妖是谁的手下，李直不感兴趣，他拿出手帕，擦拭刀身。此时最要紧的事，是他必须赶在东郭颂之前找到清辉元君。

　　一声尖锐的鸣响打破山沟的寂静。

　　“这是捉妖司的信号，”李直站起身，对东郭颂得意道，“看来我要比真君抢先一步见到清辉元君。”

　　“确实。”东郭颂含糊不清道。

　　岳蘅注意到东郭颂目光飞快地在她身上掠过，稍显不自然地看向别处。他紧抿嘴角，她无端地觉得他似乎正在忍耐着什么。

　　李直离开山沟，几个起落便不见身影。

　　想凑热闹，见见清辉元君是何等人物的岳蘅正打算跟上李直。一旁的东郭颂突然伸手，握住岳蘅的手腕，将她拽到面前。

　　“要去哪？”

　　轻柔的头发擦过东郭颂的衣袍，带来一丝有若无的痒意。他低头看去，岳蘅也正好抬头，一头乌墨般的长发散在身后，脸蛋被污垢掩盖，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吃惊地瞪着他。

　　“你做什么？”他的手心干燥炙热，宽大的手掌和她纤细的手腕形成鲜明的对比。岳蘅想要抽回手腕，却被东郭颂紧紧扣住。

　　东郭颂正要作答，山沟上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两人皆抬头望去。

　　“真君你交代我办的事都好了……咦？”山沟上方站着一个眉目清朗的男子，模样清爽好看。他探头往下看，见东郭颂拽住一个姑娘的手不放，不解地歪头。

　　那人来到两人跟前，不知从哪掏出了把折扇，敲敲岳蘅的小脑袋道：“怎么还有一个小姑娘。”

　　“刘咸。”东郭颂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刘咸悻悻然收回手，一双桃花眼仍在打量岳蘅，注意到她身上的红衣，眼里一道微光划过。

　　他作揖道：“失礼了。”

　　岳蘅头一回被人这么正儿八经的赔礼道歉，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局促仓皇地往后躲。

　　一地狼藉的妖尸吸引了刘咸的目光，他“嚯”的一声甩开扇子，掩住口鼻，鲜血淋漓的惨状令他皱紧眉头：“太惨了吧……真君这是你干的？”

　　东郭颂摇头：“是李直。”

　　“难怪。”刘咸了然，转而他又轻笑出声，“我照你的吩咐布下传送阵，李直与捉妖司那群人此刻当以为清辉元君不在屏山上，顺着残存阵法的蛛丝马迹寻去了。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的传送阵一个套一个，最后又回到屏山。顺着传送阵这么寻下去，费时费力，等他们回到屏山之时，个把月都过去了，哈哈哈哈哈……”

　　东郭颂神色之间有些困惑，他对刘咸说：“有件事很奇怪，李直是第一个碰到她的人，他却没有认出来。如果他认出来了，你的安排便是无用功。”

　　“我曾听到一个传言，如今看来是真的，捉妖司探事使李直，看不见红色，红色在他眼中是灰褐色。照这么一想，远远看去，灰褐色的衣服一点都不起眼，甚至能融进山林，我都怀疑那时他有没有看到人。真不知道该说李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人在他眼前，都能被他看漏，反倒让我们捡了漏。”刘咸说。

　　一旁的岳蘅听得一头雾水，与此同时，她对被众人争相招揽的清辉元君愈发好奇，她问道：“清辉元君是谁？”

　　刘咸山路十八弯地“啊”了一声：“不知道清辉元君……”

　　“不知道清辉元君很奇怪吗？”岳蘅问道。

　　“不知道清辉元君并不奇怪，你出现在这里，却不知道清辉元君，这很奇怪。”东郭颂说。

　　“没错，这山脚下都是为清辉元君而来的人，如果有谁不知道清辉元君，也只能是清辉元君本人了。毕竟这个封号是不周山在你闭关之后给你封的，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我只是没想到，天下第一的清辉元君，竟然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样。”清辉元君出关之时，刘咸与众人皆站得远，虽瞧不清她的脸，但这一身红衣打扮，他可不会同李直那般认不出来。

　　“天下第一？”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岳蘅觉得他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是清辉元君。”

　　“元君你连这个也不知？”刘咸一摇扇子，娓娓道来，“不周山有一块天石，据说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五色石之一。它的神奇之处在于，天下修士的名字皆在上头，且按修为高低排列。一百五十年前，有一人名列第一，至今未变，那人便是清辉元君。当年人妖大战，你凭一己之力，横扫妖族大军，从此名动天下。从各方面讲来，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这个清辉元君果然厉害，但是她不是啊，岳蘅一时是不知如何解释。

　　【宿主就是清辉元君，清辉元君就是宿主。】系统出声道。

　　岳蘅脚下一滑，还好东郭颂一直拉着她的手腕，没让她真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对系统说：“不是你出错了，就是那块天石出错了，你有见过被人一只手就控制住的天下第一吗？”

　　【天石没有出错，系统也没有出错。系统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绑定系统的宿主，被天石判为天下第一，十分合情合理。】

　　一根绛红色的发带落在岳蘅的眼前，发带无风自动，亲昵地蹭上她的脸。

　　“太痒了。”她皱着鼻头往后仰。

　　东郭颂手中的发带仍恋恋不舍地往岳蘅身上飘。

　　“这根发带是你的，我就是跟着它，才找到你的。”东郭颂看到她如云的乌发垂着，松开岳蘅的手腕，把发带递给她，“发带还你。”

　　连妖怪都见过了，对于这条有灵性的发带，岳蘅也就见怪不怪。她接过发带，她抬手将头发高高扎起，露出一截如玉的后颈。

　　刘咸看东郭颂盯着岳蘅出神，问道：“真君，怎么了？”

　　东郭颂收回视线：“我刚才几番探查，她身上一丝灵力都没有，实在不像能被天石判为第一的样子。”

　　“什么？”刘咸一愣。

　　听到这话，岳蘅连忙道：“没错，这都是我身上的系……”

　　【警告！不得将系统的存在，告知这个世界的人物。】

　　一阵剧烈的头痛，让岳蘅瞬间说不出话来，一旦她试图解释，疼痛就加剧，像有人拿大锤哐哐砸她脑壳。

　　东郭颂见她不对劲，冰凉的手指贴上她的太阳穴，注入一丝灵力。岳蘅顿时觉得灵台清明，好受许多。

　　山林之中一群惊鸟扑腾着翅膀，从三人头顶飞过。喧闹声渐渐靠近，看来是山下的那群人见捉妖司的人撤了，就大着胆子上来寻清辉元君。

　　“一群笨蛋，捉妖司的人都不在了，清辉元君还能在？”刘咸烦躁地说道，面前的清辉元君明显有问题，在他们还没有弄清楚之前，绝对不能让其他人见到她。

　　但此刻岳蘅确确实实还在屏山上，东郭颂的目光落在她的红衣上：“太显眼了。”

　　岳蘅脱下最外层的红衣，抱着衣服的手不受控微微抖动，对着两个人她都解释不清，何况山下的那一群人。

　　刘咸拿过她手里的衣服：“给我吧，让我来处理，那群人不找着点什么，是不会轻易走的。”

　　“我在山顶等你。”东郭颂说。

　　刘咸一点头，转身离去。

　　这一切就好像岳蘅的梦，她时常梦到自己被各种东西疯狂地追逐，但她完全想不到，有一天她会死而复生，在一个陌生的山林之中，被一群不明目的人追寻。

　　“冒犯了。”东郭颂声音像是划破夜空的飞星，照亮现实，她瞬间回神。

　　与山沟里枯枝烂叶的腐败气息截然不同，她落入一个满是淡淡松针香气的怀抱。被抱起的一刻，天地旋转，她慌张地揽紧东郭颂。

　　“嘶……太紧了。”东郭颂鼻底萦绕着她温软的气息，他身体一僵，略微停顿之后，轻声道，“放心，我会抱紧你的。”

　　结实有力的双臂，稳稳地托着她，隔着布料传来东郭颂温热的体温，岳蘅不好意思地松开胳膊，但手仍紧张地扒在他的锦袍上。

　　怀里的姑娘很轻，东郭颂抱着她在树顶间飞跃，起起落落，毫不费劲。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狂风，两侧是飞快后退的景色，岳蘅偏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闪而过模糊的色块。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离地面很遥远，她心惊地闭上眼睛。

　　不一会，两人便到达山顶。

　　一落地，岳蘅深深地吸了一口，刚才她紧张得都不敢大喘气。她根本看不清东郭颂的落脚点，生怕一个小动作，就害自己和东郭颂从几十米高的树上摔下去。

　　注意到岳蘅苍白的脸色，东郭颂问她：“你没事吧。”

　　“还好。”岳蘅找到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刚才简直如同坐云霄飞车一般刺激，她需要缓缓。

　　确认她无大碍之后，东郭颂在四周布下迷阵。此阵可以令其他人以为自己到达山顶，实则只是在山顶下方打转。

　　对于这道迷阵，刘咸虽然知道如何进来，但还是花费了点时间。等到刘咸穿过迷阵进来时，就见岳蘅坐在石头上，仰着头向站在她身前的东郭颂伸出手，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她手上。她的指尖渗出一粒血珠，被东郭颂引入仙名箓。

　　仙名箓是一块扁平黑色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是以天石为原材料制成的，配合以不周山的秘法，就能查看血滴主人的排名。东郭颂注入灵力，仙名箓晃晃悠悠从他手上浮起，顷刻碎成数以亿计的细微颗粒。

　　昂首望去，这些闪烁着微光的颗粒，聚拢成字，整齐排列。

　　“岳蘅，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