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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多点台蜡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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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没了钱的齐云开:“……”
“就怎么放他走了!”
齐云开不甘心,他花光钱财就是为了和他一起被行路难的弟子抓到问候一顿!
张二狗离开后,施殊那张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即逝,道:“不然呢?”
挑拨!绝对是挑拨!
事关自己堂哥,齐云开现在可以说十分易燃易爆,一点就炸。
齐云开怒气冲冲拔剑而出,解宣连忙劝解:“齐少主,子姑让张二狗走也是因为他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留着他也只是当个背景墙。”
双王点头。
没看见人家被吓到瑟瑟发抖吗。
齐云开剑峰指着施殊:“那凭什么抢走我得钱!”
施殊不想在他身上多费唇舌,直道:“你打不过我。”
解宣再一次听出施殊的话中话——打不过我我的,都给我憋着。
全场静寂。
双王张张嘴,也没说个所以。
这——也太有理!
打不过就憋着!
想想自己对自己的师尊讨要零花钱,他却一句“打不过我就不要要求太高,我不跟多你们也拿我没办法。”
双王想要落泪。
施子姑是从师尊那学的这一套道理吗?真的一模一样。
施殊看着这个红着脸——也不知道是憋红的,还是气红的。徒然想起前世那个太一宗宗主殿里被篡位的齐少主也是这样,盯着高位上的堂哥,跪倒在那,红着眼,也红着脸。
施殊道:“你还有的练。”
“什么?”
一个也只大他两岁的少年这幅老成说着一道意味深长的话,说着长辈对晚辈的话语,齐云开气道:“你——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施殊不理他,他大致了解怎么回事了。
张二狗遇到的“李姑娘”的确本名就是李燕归,他施殊前世流浪到古南边境,从尸群里翻出的一个快死去的活人,也是他前世的好友,李燕归。
他曾经对施殊讲起过家族被灭时,他在人间游历,遇到一位男子,虽无灵根,但学问极好,心胸开阔。男子名叫小名花落,大名罗致文,李燕归心之所向。
后来,他们偶遇唐河,唐河出身高贵,又是擅长说着甜言蜜语,在他有意之下,花落芳心暗许。
李燕归族里有事,再回来,花落人已人去楼空,再也寻不到当年楼中人。
李燕归有心调查……
施殊抬眸,现在齐云开遇到的罗致文恐怕是李燕归假扮的。
施殊走到齐云开身前,齐云开不由自主退后半步,反应过来,气得面红耳赤。
齐云开梗着声道:“干什么。”
施殊拍拍他的肩,低声道:“听我一句话,回去后,多留心你的好堂哥。”
“?”
施殊特意控制的声量三人听不到,只见齐云开又是退后一步,眼看又要发火,施殊道:“解宣,送客。”
解宣推着齐云开出去。
齐云开还在喊:“穿白衣的,你叫什么。”
施殊没回。
解宣“啪”的一声,把门关上。福凤楼木材用料特殊,隔音效果尚佳,这门一关,齐云开的声音就完全听不到分毫。
解宣手在门锁上停留,亮起来的烛火在他刀削的俊脸上投落下黑影,眉心不经意间压沉,解宣上下嘴唇一开,他有一种冲动,想问问子姑刚才对齐云开到底说了什么?子姑对太一宗的事由了解了什么?
解宣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住了。他知道他这个师兄性子嘴巴严得很,不想说的就不会说,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不会开口。如果他现在冲上去问,搞不好施殊又不理他了……解宣可不想这样。
扬起微笑,解宣转身道:“吃饭吃饭!我可快饿死了!”
双王无语:刚刚才发现一件大事,你现在就没心没肺要开动了!
……
回去的时候施殊顺手买了一些留影石。
解宣奇道:“子姑,你买这干什么?”
“……”
施殊一巴掌拍到解宣脑袋上:“讲几次了?叫师兄,听不懂,嗯?”
威胁!又是威胁!
施子姑的语气就像你不听话就送你到自己房间“好好安心”躺几天玩玩。
解宣委屈巴巴开口:“师兄。”
王青海见解宣又像往常一样被拍了一巴掌——以前拍手,这家伙经常对施子姑动手动脚,气绿脸的施子姑反手就是一巴掌。
现在拍解宣脑门,让人有一种弟弟不听话,哥哥打一下的温馨直视感——王青海欣慰想:看来施子姑经过秘境后,是真的承认这个师弟了。
王青海抱着一大束花朵,问:“这话怎么处理?”
解宣道:“啊?哦!做成干花送给同门的弟子做书签吧……”解宣转头问施殊:“子姑要吗?我手艺挺好的,干花可以保存很久的。”
施殊的视角落到王青海手中缤纷多彩的花朵,直视前方:“不要。”
顺手又是一手光:“不记打!叫师兄。”
“哎呦喂!”
……
解宣与施殊的院落方向不同,入了天璇长老座下青峰,施殊就与之分开。
一脚踏进院门,幽蓝色的蝴蝶浮现在施殊面前,它绕着施殊悠悠转了两圈,直到施殊抬手,它才轻轻落到他的手指上。
“子姑,过来。”
灵蝶传来的是天璇长老长老年迈的沙哑声音。
施殊似乎扯了下嘴角,笑了。灵蝶,大修常用的通讯法术,千里之内皆可通讯。
幽蓝色的灵蝶放出一段话,如梦般破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中。
施殊重新关上们,往高处爬——那是天璇长老的院子。
只点了一台蜡烛的房间里,光线暗淡,白衣老人坐在桌椅上,突然睁开了眼。
“吱”的一声,白衣少年走了进来。
微微一顿,他继续往前走。
他看着房间里头的蜡烛,默默又点开了一盏蜡烛,房间里又亮了许多。
老人任由白衣少年点开蜡烛,淡笑不语。
点了蜡烛后,白衣少年唤道:“师尊。”
天璇长老手腕处一动:“子姑,过来。”
施殊神色自若坐到天璇长老对面,公事公办道:“师尊唤徒儿前来,是有何事?”
天璇长老也不知有没有听出徒弟语气中的不亲近,微微上扬嘴角,和善道:“解宣这个师弟,你感觉如何?”
施殊平静道:“有天赋,不丑,还算顺眼。”
宗门里长得最好的就是他了,能丑?
天璇长老侃侃而谈:“那你之前是看不顺眼?因为为师对他上心,子姑不高兴了?”
施殊道:“嗯。”
少时他的确看解宣这个让天璇长老更上心的师弟不顺眼,不管这人干了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在炫耀。
回想当年,他还真的……好蠢。
师弟有什么好嫉妒的,还不是他师弟。越不过他的头耀武扬威。
施殊冷冷淡淡的表情与他表情相对应的话,天璇长老无奈道:“还生师尊的气?”
施殊不置可否。
施殊起身道:“师尊如果没有其他话说,那子姑先行告辞……房间里多点些蜡烛,太暗了。”
门轻轻关上,天璇长老心里有种预感,他这徒弟话中有话。
可子姑自幼在他身边教养,什么性子他也清楚,也特意被他养成嫉恶如仇的样子,从小事就不可以违背一个仙门弟子的身份——考场作弊不行。
自他收了解宣,这孩子性子一天比一天别扭,对他从不肯说出好听的话。加上……
他自认他做的事,连宗主也无法看穿,更何况是一个少年郎。
天璇长老摇头:他太敏感了些。
施殊在屋外看着天璇长老将他点亮的蜡烛吹灭……低下眉,悄声离去。
多点台蜡烛,多行些善事。
太暗了……也太黑了。
前世施殊走了二十一万九千个时辰,走了五十年,才走出师尊带给他的黑夜。五十年,他走得刻苦铭心,终身难忘。
施殊一直以为自己是恨他的,恨他心有恶欲,恨他不顾多年师徒之情,将他打入地狱,更恨他……对他的种种都是假的!
可是……
施殊仰望星空。
今夜的星空还是明耀绚丽,常在的北斗七星也散发着光芒。
再一次闻到噬灵丹主要药材的味道,他却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前世种种,一恍惚间,竟如当年。
师尊对他养育之恩,教导之情,对他杀心之痛,算计之恨,杀恩之仇,他前世都已经一一报还,恩怨尽了。
现在重来一回,不过是看清了天璇长老也只是天璇长老。
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他即已重回,自当向前看!
……
行路难有个规定,入门弟子在山上呆满一年后,需下山除妖歼邪,保世人平安。随后每年里,无特殊情况,一年必须下山除妖十次。
解宣等人待在山上也无趣,又是少年,自然希望降妖除魔,名扬四海八荒,满身“热气”得以挥发——他们拉上施殊,接了任务下山去了。
此次的目的地在谷阳境内,四人御剑飞行……不是剑修?飞行术只是在御器飞行,又不是一定要有剑才行——人家只是因为飞行术用得最多的就是剑,所以俗名才叫做御剑飞行。
踩着枪不是很好看?
变小不就成了,踩着脚下让人看不见,外表看来就想腾云驾雾,帅的不行。当然,你也必须踩的稳——凡是上品灵器本命灵器就可以与主人心意相通,随便变换大小。
天下上品灵器多在龙湖,每名修士皆有一次机会可以上前“求灵”。灵器品级皆是随缘,不可强求。否则,如手中海沙,越握越少,越是强求越是得不到。
义乌。
秋分已至,光照的时辰一日比一日少,夜间细雨蒙蒙,不过少顷就大雨崩盘。
施殊四人顶着豆大的雨滴,脚步凌乱冲进最近的可以避雨的小山庙。
秋分夜间本就是干寒居多,加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可把天上赶路的四人一声雷声隆隆给炸了下来。身上的长衣历经温了大半,这风一刮,解宣打了个哈欠:“真冷!”
“朝不逢时!”王长云许是也被冷到运气灵力洪干长衣,伸头探脑去看小破庙外。
只见庙外一望无际的碧绿翠岭,在深夜里随厉风摇曳,“嗨”得像个醉酒的老汉,颠三倒四,伴着天雷轰鸣,大雨倾盆的“哗哗”声。
——看样子,今晚是走不掉了!
王长云呸了一声,道:“就差一小会,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嘛?”
对于亲弟弟的抱怨,王青海安慰道:“这天了——总不太尽人意,但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个地方避雨就不错。”
王青海余光看见施殊同解宣已经走进去,看来是要准备收拾一下,好过夜。他拉着王长云的手腕,扯他进来:“走啦。”
王长云还在抱怨:“这小破庙里头能住人吗?”
这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山神庙规格不大,就只有一间,最中间放着木桌,四个腿左后腿还缺了一块,整个桌子向那边倾斜,桌上还放着一块红布——灰扑扑的,勉强可以看出浅红色。这布也不知是放着太久没人理,还是风吹,盖着的布都掀飞了一半,露出木桌上风吹日晒导致的狰狞裂缝。掀起的红布搭在泥土做成的小石尊下半部,上半部还是一个缺一口崩一块的石像脸。
左边墙面破损严重,踏了一块,风雨无阻侵袭进来,染温那方土地——施殊夜间视力不错,看得清地上还残留着花束被挖走的痕迹——看样子是有段时间了。
其他地方倒还好,没有落风的,就是有一层指甲盖高的灰尘,这灰尘有些地方没有。
——施殊心道:“这附近应该有村家。”
解宣在完好的右边空地上施展清尘术,想了想,又从乾坤袋里头拿出四个坐垫。
王青海与王长云正在修理吹风的破墙,没有回头,自然没看到解宣的举动。倒是施殊正用不知道谁放到这的枯木点火,无意识回头一看。
静默片刻,他问:“你干什么?”
施殊放好坐垫,理所当然道:“当枕头啊!”
“……”
施殊匪离所思。:“你用屁股碰过的东西靠脑?!”
施殊的语气明显情绪化了些,解宣看着施殊那一直以来总带着“不开心”“矜傲”“百科全书”露出一丝不解的神情,笑道:“这是新的!你想什么了子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