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日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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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日出
早起跑步是从龙万支五岁开始游泳后形成的习惯，每天清早半个小时的跑步时间除非特殊原因基本雷打不动。回程的路上还能解决自己的早餐问题，一举两得。
龙万支提着刚买的小笼包慢悠悠的往家走。路过牧元安家附近时，龙万支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他家院中，黑色兜帽遮盖住整张脸。天刚蒙蒙亮，街边的路灯正式下班。除了早起去买菜的大爷大妈街上的行人寥寥，龙万支环顾四周心里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脑海中闪过无数惊悚片里的血腥场面，顺便构想出牧元安现在可能出现的惨状。
“先来两口包子压压惊……”龙万支一口气塞进嘴里四个包子，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用力咀嚼着。周围连一块正经的砖头都没有，龙万支勉强找到一块大一点的石头藏在自己身后，强装镇定地朝着牧元安家移动。靠近院子时隐藏在兜帽下的男人突然抬起头，龙万支脚下一顿，继续壮着胆子往前走。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头熟悉的绿色。
“我靠！牧元安！”龙万支大喊，“大早上你不睡觉坐在这装鬼！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在别人家门前鬼鬼祟祟的！”
牧元安看见龙万支把手上的石头随手扔进路边的花坛里，石头落地时发出沉重的一声。
“怎么？你还要对我意图不轨？”
“不轨个屁！我还不是为了救你！你不睡觉在这干吗呢？”
“看日出。”
“……”
如果有一天秦始皇陵被发掘了，法老的秘密浮出水面了，外星人终于占领地球了，全世界只剩一个未解之谜那一定就是青春期小孩的脑子。
“看你个大头鬼！周围都是楼哪有日出！”
“要你管？”
“我回家了，您自己慢慢看吧。”龙万支抬腿就往家走。
“龙万支。”牧元安趴在自己家院子周围的栅栏上叫住龙万支。
“干什么？”龙万支回过头看着他。
牧元安心里浮现出许多问题，昨晚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来这里？但当他注视着那双像被晨雾打湿的黑色鹅卵石般的双眼时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啊？”
“包子来一袋。”
“……”
龙万支无奈的白他一眼，把那袋自己没吃的包子扔给他，“走了，学校见。”
牧元安手中拿着还有些温热的包子，太阳出来了，谁说这里没有日出。
王主任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也算是学聪明了直接在校门口等着，一旦发现有学生违反学校风纪直接带走。但老王同志一定想不到今天被抓的又是牧元安。
“牧元安！你给我站住！”因为王主任分不清前后鼻音，牧元安的名字在别人听起来就是“牧元昂”。
“怎么回事？生怕我看不见是不是？还染个绿色！你怎么不把头发直接染成红绿灯算了！”王主任气得脸红脖子粗。牧元安真的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今年暑假说不定可以一试。
王主任把他拽到一旁的警卫室门口小声对他说：“你不要以为我是你亲舅舅你就能为所欲为！这里是学校！”是的，面前这位西装外套常年不合身，衬衫永远塞进西裤，肚子微挺的男人就是牧元安的亲舅舅。仔细看两人眉眼之间还是有些相像的地方，只不过现在老王同志有些胖得走形了。
“那您可是冤枉我，我可从来没跟人说过你是我舅舅。”这说出去多招人恨啊。当然了，最后那一句牧元安没说出来。
“大侄子，求求你老实点吧！难道开学第二天你就想让牧钦过来？”
牧元安一听见这个名字脸色立马阴沉下来，这个人也不是别人他就是牧元安的父亲。
“你现在赶紧去把你这破头发给我染回来！”
“老师快上课了，放学再说吧。”学校门口的大钟显示距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七分钟。
“快去！反正你也不好好听课！”牧元安被王主任一脚踹出校门，“等等。”王主任又叫住他。
“又怎了啊，亲爱的王主任。”
王军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红色人民币塞到牧元安手里，“快点回来啊！别给我去其他地方乱晃。”一共五张，这种小地方染个头发几十块钱完全足够了，牧元安知道这就是给自己的零花钱。
“谢谢老王同志～”在自己的屁股被老王的皮鞋踢烂之前牧元安先一步跑走了。
直到第二节数学课开始前牧元安才不紧不慢的回来。“太阳公公帮你染头了？”龙万支问道。牧元安那头五彩缤纷的头发终于回归黑色。
“嗯，下次我染的时候一定带上你。”牧元安随手撕走龙万支半片吐司。
“终于从良了啊？”陈星戎转过来打趣道，但有被牧元安一个面包片砸回去。
“上课了！没听见铃声啊！”数学老师拿着教材用力拍向黑板，大家马上回到座位上，这时预上课铃才响起来。
“把昨天留的卷子拿出来，同桌交换着批改一下。动作都快点，先对下答案。”
这小子居然真的全对……龙万支紧跟着老师对答案的速度，发现牧元安不仅选择题就连填空题居然也都对了。她又凑过去看看自己的卷子，随处可见大大的红叉。
“你画小一点不行啊！”龙万支小声抗议着。
“那还不是因为你写错了。”说着牧元安又再卷子上画个叉。
“全对的举一下手。”数学老师双手撑在讲桌上，眼睛不放过每一个学生的动作。
“举手啊。”龙万支在桌子底下用手背轻拍一下牧元安的大腿外侧，牧元安猛的躲开，“别碰我。”
“你这人……事怎么这么多？”
“牧元安”，数学老师在上面叫他的名字，“你错几个？”
“没错。”牧元安用不大的音量回答道，不过这个声音足以被全班同学听清了。班里响起同学们小声议论的声音。
“行了，安静！大家多跟人家学习学习。错一个的举手。”全班只有孟夏举起手。
接着就是错两个、三个，直到第六个之后老师就没有让再举手，全错的龙万支逃过一劫。
龙万支在学习方面也算努力，在班级中成绩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是中游水平，对于一个既要训练又要学习的体育生来说还算不错。不过，数学，唯独这个学科就是她上学以来的噩梦，还在学习十以内加减法时她就不及格，数学真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不会。就比如现在，自己听得一头雾水，第四题跟第五题明明长得差不多，为啥第四题答案里的分母它就有π，第五题为啥没有？等等，原来已经讲到第六题了吗？那第四题为什么选C？
数学课上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龙万支感觉自己快虚脱了，曾经被教练加训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绝望。龙万支看看自己满是红叉的卷子，又看看趴在桌上睡觉的牧元安，纠结着要不要问问他。
“说吧。”牧元安还趴在桌上，语气听起来像是认命了一样。
“那个……有几道题不会想问问你……”
“几道？”牧元安勉强睁开自己沉重的双眼。
龙万支有些心虚，快速的在卷子上从上到下比划了一下，牧元安一看这意思是全都不会啊。
之后因为下雨不用出操的二十分钟里，班级靠窗的角落里传来一个男生的阵阵怒吼。
“这是最基础的题了！你上学期到底有没有听过课？”牧元安人生中第一次这么理解数学老师的心情。龙万支让自己的身体离牧元安尽量的远，他动起手来自己还有能逃脱的机会。但最终还是被牧元安掐着后颈给拽了回来。
本来凑过来想蹭蹭课的陈星戎和匡靖文被两人这副样子弄得忍俊不禁，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
“我听了！但我就是不会……我能有什么办法……”
牧元安深吸一口气劝自己要冷静，16岁正是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
“我再讲一遍，认真听。”
龙万支赶忙使劲点点头，先明确自己坚定的态度：“我一定认真听。”
这时班里一个叫林雪的女孩突然凑过来，把一个笔记本甩到匡靖文面前有些抱歉的对她说：“亲爱的，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你帮我补一下之前的历史笔记吧！”没等匡靖文发表自己的意见时，林雪拉着两个女生就跑走了。匡靖文莫名有些尴尬的看着周围这三个人，但这阵尴尬很快就被牧元安打断了。
“别发呆！”牧元安把手里的本子卷成筒，在龙万支后背上结结实实的来了一下。
“学！学！我没说不学！”龙万支伸手揉揉自己的后背。
给龙万支讲数学大概是牧元安活了十几年遇见过最累人的事情，上午剩下的几节课牧元安几乎都是睡过去的。
食堂里牧元安还一直接二连三的打哈欠，“你昨晚没睡觉吗？”陈星戎咬一口大鸡腿，肥美的肉汁从齿间流向嘴里。
“还不是因为我那个傻子同桌。”
傻子同桌说到就到：“同桌啊……辛苦你了……”龙万支把一盒巧克力奶放到牧元安面前。
牧元安抬起眼皮看一眼又接着打哈欠，“不喜欢。”
“那你喜欢喝啥，我现在就给你买去！”
牧元安把餐盘推过去，用眼神示意着龙万支。
“我下午还要训练呢……”
“那算了。”牧元安要把餐盘抽回去的那一刻他的手被龙万支按住。她的手相比身高有些小，指根部位因为常年训练而留下一层老茧。牧元安抽回自己的手。
“给你还不行！”龙万支夹起自己的鸡腿放到牧元安盘中。她不动嘴唇的嘟囔着：“自己不买非要吃别人的，什么毛病？”
“你说什么呢？”陈星戎问道。
“我说祝他吃得开心！”龙万支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
还在找位置的匡靖文看见龙万□□桌还有个空位，端着餐盘走过去。她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女孩，与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口音，性格开朗虽然有些神经大条，但是却有着这个年纪人特有的生命力。
“匡匡～”这个甜腻的声音让匡靖文下意识出现一身鸡皮疙瘩。林雪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身边还跟着几个女生。“咱们就坐着吧。”林雪和杨婉宁一左一右紧紧挽着匡靖文，像是害怕她会挣脱一样。几人随便在周围的一张空桌子坐下，“你吃的这么少啊？”杨婉宁问林雪。
“减肥，最近胖了不少。”林雪掐掐她根本没有赘肉的肚子。
“你也减肥？”杨婉宁转向匡靖文。匡靖文盘中的菜更是夸张，只有两坨清淡的蔬菜，那水灵的程度都让人怀疑食堂炒菜的时候真的放油了吗？
“嗯…减肥。”匡靖文勉为其难地回答道。
“匡匡，我的历史笔记你写完了吗？”
“还没……”林雪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匡靖文赶忙补充到：“上午太忙了，我中午抄完就给你！”
“那你快点啊！人家还着急背呢！”林雪的脸色又恢复如常。
“好……”
“诶，那个新来的和林子易关系不错？”杨婉宁的脚在桌子底下踢向匡靖文小腿腿骨，结实的靴头磕得匡靖文有些吃痛。
杨婉宁马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反问匡靖文：“不是吧？这么娇气啊，我就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啊。”匡靖文甚至没敢伸手去揉揉自己的小腿，而是坐得笔直，握住筷子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匡匡跟你说话呢。”林雪用胳膊肘怼怼她。
“就是在一起训练，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匡靖文尽量平静的回答她们。林雪和杨莉莉显然对于她的回答也不怎么感兴趣，两人反倒讨论起究竟是牧元安还是林子易更适合自己。
窒息，匡靖文现在唯一的感受，每每当她和这几个人待在一起时自己的脖子就像被一双看不见的鬼魅之手紧紧掐住无法呼吸。她听见林雪和杨婉宁的声音灌进自己的耳朵中，脑海里。她们在不停的讨论着自己难看的眼镜、矮小的身材……这双手越来越用力，越收越紧。在双眼完全陷入黑暗之前，有人拉着她重回现实。
“前桌！前桌！叫你好几遍了，你死机了？”龙万支站在匡靖文旁边有一会了，但是怎么叫她都没反应。
“没…没听见……”匡靖文的脸色煞白，额头上还渗着冷汗。
“你吃完了吗？一起走啊。”匡靖文抬头茫然的看看龙万支和牧元安还有陈星戎三人，隔了几秒才反应过过来：“好…好，一起走吧……”她起身时甚至都忘了拿起餐盘，还是龙万支帮她把盘子送到回收处。
匡靖文现在的状态用行尸走肉来形容丝毫不过分，回教学楼这一路上龙万支帮她拦下两辆差点撞上来的自行车和好几个同学。
“她这是咋了？”龙万支小声问陈星戎。
陈星戎同样小声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别是她跟那几个女生吵架了吧？”龙万支又问。
“不能吧……她跟林雪那几个人关系不错啊，还是什么小团体。”
“小团体？啥小团体？”龙万支不管在哪个班永远都处在八卦消息最闭塞的下游。
“她们在开学军训的时候搞了一个小团体，包括林雪杨婉宁、匡靖文还有那么几个人，林雪一直是那里的老大，不过啊，我听女生说啊杨婉宁其实一直都不喜欢林雪，就是那种表面姐妹！”陈星戎回忆一下发现自己只知道这么多。
“你呢？你知道点啥不？”龙万支扭头看看牧云安，立刻就放弃了：“算了，你能知道啥。”龙万支错不该和两个男生讨论这种问题，去隔壁班随便拉两个女生来说不定知道的都比他们多。
到教学楼前时牧元安突然停住，陈星戎也猛的停下，龙万支还以为是教导处主任又出来抓小孩了，看了半天也没看见老王的身影，不过自己面前却站着一个穿隔壁初中校服的男生。陈星戎突然推着龙万支往教学楼里走：“快走，回去学习！时间不等人！转眼就是高三了！”
“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快走吧！小心一会被误伤！”陈星戎贴在龙万支耳边小声喊道。龙万支就这么被不明所以的一路推到教室。
龙万支越想越觉得奇怪，“你没觉得那个小孩……”她拍拍坐在前面的陈星戎。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陈星戎这种鸵鸟式的心虚，即使是龙万支脑子缺根弦也知道有问题了。
牧元安与面前这个男孩对视着谁都不愿意先开口，他的耐心耗尽了，这种暗自较劲的游戏让他厌烦。
路过男孩身边时男孩终于开口了：“他说让你晚上回去吃饭。”男孩用足以被他听见的音量说道。
“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牧元安的语气中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只有命令，简单得就像这条路应该直走而不是左转。
男孩看着牧元安走进教学楼，然后逐渐消失在那一片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日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