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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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聚会
“妈！我回来了！”龙万支推开门口透明的玻璃门，门框正上方挂的风铃叮当作响。牧元安、林子易和陈星戎跟在龙万支身后一起进来，这里与牧元安前两次来时已经大不一样了。重新装饰过的店铺干净整洁，看似粗糙的工业风装修实际上是苗凤花费了大力气精心设计出来的，并且和其他店铺不同的是店里没有使用常见的桌子，而是选择将木板和再次喷涂过的大型铁桶相结合，相匹配的椅子也是选用了的同样造型。龙万支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她们家店的名字即没叫小凤烧烤也没叫小乌龟烧烤，最终在苗凤花女士的仔细斟酌之下决定叫“海滨烧烤”。
“你回来了啊。”苗凤花端着刚出锅的菜从后厨里走出来，看见跟在自己女儿身后的牧元安，“小黄！来了啊，快坐吧！后面这两个同学是……”
“都是我同学，陈星戎和林子易。他不是还来过嘛。”龙万支拍拍林子易肩膀。苗凤花这才想起来这个男生是之前骑车送她回家的队友。
三个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阿姨好。”
“你们好，你们好，随便坐吧，菜马上就好。龙万支你洗洗手进来帮我。”苗凤花说着又走进后厨。
“来了！”龙万支撸起自己队服外套的袖子跟着苗凤花一起走进后厨。
牧元安、林子易和陈星戎三人围坐在摆着菜的桌前。牧元安脱下书包抱在自己胸前，陈星戎和林子易还在打量着店里的装修。
“这个装修，真不错！还没在这边见过这种风格的！”陈星戎感慨道。林子易跟着附和的点点头。
“龙万支！洗手间在哪？”林子易冲着后厨的方向大声喊道。不过龙万支没有听见，反倒是牧元安回答他：“穿过那扇门，左手边就是。”
“哦……好。”林子易起身走向屋子中间那扇小门。
陈星戎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情况，牧元安来过这里而且还不止一次。憋不住一脸坏笑的他，装模作样的拿起面前的瓷白色杯子喝了口水。
“你笑什么？”牧元安问。
“没什么”，陈星戎当然不会说实话，“就是这个装修……”他还没说完龙万支端着一盘盛好的菜走出来：“装修咋了？”
“我说这个装修真不错！”
“那是肯定的，苗女士一出手怎么可能有问题！”龙万支把手中的菜盘放到桌上。
“你怎么还抱着它？”她看见牧元安还搂着面前那个粉红的书包。
“你又没说要放在哪里。”
这种时候倒是肯听别人的话了……龙万支拿下书包随手扔在收银台后的椅子上，回身又走进厨房。
牧元安一抬眼，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陈星戎快要把嘴角咧到耳后的大动脉上去了。“你今天总傻乐什么呢？”牧元安不解地问。
“我开心不行啊？”陈星戎有些心虚地回答道，然后又假装接着打量店里的装修。看样子他是打算把这屋子里每一根螺丝钉都研究一遍。
苗凤花端着今天准备的最后一盘菜上桌，不算大的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挤下八道菜。
“阿姨也没有准备太多，都是些家常菜，希望你们也别嫌弃。”虽然这些都是北方常见的家常菜，但是无论是从香味还是卖相上完全不输外面的大馆子。
“阿姨，我们也没准备太多，这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买的，希望您也不要嫌弃。”陈星戎像安排好的那样拿出自己提了一路的购物袋递给苗凤花。
“你们还买东西了？”刚知道之间事情的龙万支也很吃惊。
“你说说你们这些孩子，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苗凤花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心底里还是很高兴，谁会拒绝礼物呢，尤其是当她将礼物从袋子里拿出来的那一刻。一条靛青色长裙，黑色线条在其上组成不规则的大小网格，一字肩的设计更好的突出女性修长的肩颈线，而中间腰线部分搭配的一条深棕色皮带让裙子的整体线条更加流畅。这条裙子的设计牧元安一眼就相中了，为了确定上身后的效果牧元安和林子易出卖色相拉着路过的几位阿姨试了几遍才最终决定要买它。
“你们怎么知道我妈最喜欢裙子？”龙万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甚至今天苗凤花穿的也是一条裙子。
“这几次过来看阿姨穿的都是裙子，所以，猜的。”其实在将礼物交出去前牧元安心里也十分不安，因为他也是第一次给这个年纪的女性买礼物所以不确定苗凤花到底会不会喜欢，不过现在看苗女士兴奋地拿着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着看来他们是买对了。
“真好看！让你们破费了，以后过来阿姨给你们免单！”苗凤花的笑容从看见裙子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消失。
“我的呢？有我的礼物吗？”龙万支虔诚地伸出双手，充满期待地看着三个人。坐在她身边的林子易有些尴尬地回答：“没…没了，我们的钱就只够买这条裙子了……”
陈星戎回避着龙万支的视线，牧元安也端起根本就没装水的杯子喝了一口。
“免单取消了，下次来付双倍的钱！”海滨烧烤的小老板如是宣布道，但很快这个决定就被自己的顶头上司推翻了：“别听她的！她说了不算！”
“快吃吧，菜都要凉了！”苗凤花将裙子放进袋子里，仔细收好。等她举起筷子后，牧元安他们才敢动筷。
昨天苗凤花还在担心这些南方孩子会吃不惯自己的家乡菜，还特意去学了几道本地菜，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了，三个男生已经陆续吃完了两碗饭，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停下的打算。托苗凤花的福，牧元安、林子易和陈星戎三个人吃得很开心，不仅是菜的味道，更是因为苗女士没有家长的架子。吃饭的过程中没有没完没了的成绩和学习，大家像是同龄人一样分享着上学时期的趣事，甚至还有自己讨厌的老师。而他们终于发现龙万支的性格几乎是完全继承了她的母亲苗凤花，开朗又大条，没有孩子会不喜欢这样的大人。
饭桌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了解彼此的好地方，龙万支在大家聊家常的过程中才知道林子易的爸爸是隔壁初中的体育老师，陈星戎家经营着一家专营海产品的小公司，而牧元安从初中时就自己住在外面。
“啊？你自己住？”全桌唯一不知道这件事的苗凤花对这个消息很震惊，龙万支仔细一想自己好像的确没和妈妈说过这件事。
“是的。”牧元安又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嘴里点点头。
“那安全吗？自己做饭吃吗？家里大人都不在身边啊？”苗凤花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突然出现。龙万支轻咳一声，试图提醒母亲这些问题作为外人问没那么合适，苗凤花也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啊，我没别的意思，小黄不要多想啊。”
“阿姨没关系的，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父亲再婚了，所以我就搬出来自己住了。吃饭嘛，偶尔自己做，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从外面买来吃。”牧元安没有任何遮掩，也十分平静，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其实他也根本无从掩饰，林子易和牧元安虽然称不上朋友但是大家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所以对他家里的事情多少都会知道一些，陈星戎更不用多说，小学开始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混，对于牧元安就没有他陈星戎不知道的事情。至于龙万支，他也不想隐瞒，如果早晚都会从别人嘴中得知不如自己亲口来说。龙万支也是刚刚才知道他母亲已经去世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陈星戎和林子易也放下筷子，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唉……”苗凤花长叹一口气，“真是苦了你了……以后有啥事或者想吃啥就来找姨！姨帮你！不对，没事也过来！别跟阿姨客气，听见没？”
眼眶一热，这话果然是语文书上写来骗人的……牧元安只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突然酸胀，像是盛满水的气球，他甚至不敢多眨一下眼睛。
“好，谢谢阿姨。”牧元安用拇指死命按在食指上，尽量让疼痛感掩盖住自己的心情。
苗凤花夹起盘子中最后一支鸡腿放在牧元安碗里，“快吃，不够还有！”龙万支目送着自己的鸡腿到牧元安碗中，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家庭地位受到了威胁，算了，既然对方是自己的同桌那就不计较了。
吃过饭林子易和陈星戎坚持要帮忙收拾好碗筷再走，但是苗凤花坚持不让就将他们送走了。牧元安称回家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事，苗凤花一听就让他留下来和龙万支一起刷碗。
龙万支站在水池前将洗好的碗递给牧元安，牧元安擦干净后再放进消毒柜中。两人默契得配合很快就将用过的碗筷全部整理好，牧元安又把店里的桌子挨个擦了一遍，又将地全部拖洗了一遍才收工。苗凤花还在店里核对明天正式营业需要的材料，实在无聊又不想学习的龙万支就和牧元安溜到海边散步。
牧元安和龙万支就这么并肩走在快要涨潮的沙滩上，在干净的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龙万支嘴里不停说着泳队里的事情，自己动作不规范被骂，暗无天日的加训还有接下来的比赛……牧元安就这么安静的听着，他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紧握着。
“对了，我前两天在更衣室里遇见跳水队的女生她们说……”
“你把手给我。”牧元安突然打断她。
“什么？”龙万支没有听清。
“我说你把手给我。”
“哦……”龙万支伸出比着剪刀的左手。牧元安低头看看她的手，又看看龙万支。龙万支有些不好意思：“万一，你突然要石头剪刀布呢……”
牧元安无奈地看着她，这可能就是数学选择题会全错的脑子吧。他翻过龙万支的手，将那只自己始终紧握的手放在她手上。龙万支感到手心突然出现一阵冰凉，牧元安收回手，一串银白色的手链出现在自己手掌心。两根银白色细链相互穿插，正中央是一条刻着花纹的银白色小鱼。
“哇！送给我的吗？”龙万支小心翼翼地翻看着那只小鱼，仿佛它随时都能从手中一跃而起逃回水中。
“嗯。”
“可是我们训练不让戴首饰！”
“……”
“逗你的，嘿嘿！”龙万支看着面如死灰的牧元安，逗弄自己的同桌是她最近最喜欢的事情。
“谢谢你！你们不是没钱了吗？”
“我用自己剩下的钱买的，不是很贵。”牧元安看龙万支戴了半天也没带上实在没忍住就帮她把手链戴上了。龙万支举起手，借着清冷的月光，手链闪耀着银色的光芒。
“听说那天你是因为我才和林雪吵起来的？”牧元安问道。他和龙万支朝着这条商业街的尽头继续向前走去。
“厕所门口那天吗？是也不是……你这么一说听起来好奇怪啊。”像琼瑶剧里争夺男主的女主角们龙万支心想。
“所以你是为了谢谢我才送我礼物的？”
“是也不是。”
“怎么还学我说话呢？那天也是我没忍住，幸好老钱也没和我妈说什么，我妈让我在学校少惹事这事就算这吗过去了。”
“但你不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吗？”牧元安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龙万支坐到他身边。
“什么有道理？”
“我有病……不正常之类的……”
“我看你确实是有点毛病！她咋说啥你都信呢？林雪明天说学校是你家开的你是不是还要把校长室改成厕所啊？”龙万支突然想起他那位当主任的舅舅以及牧元安脑袋上曾经的黄毛和绿毛，“等等！学校不会真是你家开的吧？”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咱们学校是公立学校！市政府出资建的！”
“不过我有个事情很好奇啊，为什么他们都那么怕你啊？那几个男生也是，林雪也是，还有咱们班同学好像对你都避之不及啊。”牧元安的成绩在全年级都是十分出色的，而且长得也不错，按道理来说这不应该是这样的待遇啊。
牧元安支吾了半天还是将事实说出口：“因为我初中青春期最叛逆的时候，天天带头惹事，不是打架就是被别人打……”他苦笑一下。
“我当时觉得这就是对我爸的报复，所以每天不厌其烦地做着那些事情，但其实无论是我出现在医院还是其他什么地方我爸从来没看过我，永远都是他的秘书穿得西装笔挺来留下点钱，事情就算是顺利了。”
牧元安抬起头对上龙万支认真倾听的目光：“你也知道这个地方不大，所以一传十，十传百有些事情就逐渐被夸大了，还有人说我拿刀捅过人，但其实是那个人把笔扎进我大腿上，谁知道怎么就被传成这样了……”
“后来呢？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在学校上学？”
“后来……后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一次去网吧的时候听见坐在对面的那两个男生说，诶，你不觉得那个牧元安和他爸特别像吗？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听见那种话，突然我就想起我爸的那张脸，打我时的那张脸，和后妈吵架时的那张脸，训斥我弟时的那张脸……居然真的一模一样，我居然真的和他一模一样……”
“我不想和他一样，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不想让别人说这是牧钦的儿子……”牧元安大概没意识到自己哭了，还是继续说，“所以，我想和他不一样，一定要和他不一样！”
牧元安没有再说下去，他把脸埋在手掌里，无声的痛哭起来。龙万支轻轻握住他的手：“我虽然不认识你爸，但是我认识你。我认识的牧元安虽然脾气差，但是个非常不错的人，会耐心帮同学讲题，懂得珍惜朋友，还是个会打篮球、学习成绩特别好的帅小伙。基因上的相同虽然无法改变，但是你已经和他不一样了。你做了，牧元安。”
龙万支用另一只手轻拍着牧元安的肩膀，之前听人说难过时肢体接触最能缓解这种情绪，所以在牧元安恢复之前龙万支都没有放开他。
牧元安很快就从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中挣脱出来，龙万支还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不要和别人说……”现在羞愧的心情马上超越难过，让牧元安十分懊悔。
“求求我。”龙万支开玩笑似得说。
“……求求你。”
“看你表现，请我吃冰淇淋吧！”龙万支猛的站起来。
“没钱了……”
“那我请你！走吧，快要关门了！”龙万支拉起牧元安的手朝岸上的甜品店跑去。
她的那句话后来一直深深地印在牧元安脑海里，“你做到了，牧元安。”
是的，我做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