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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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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寻常的规矩,要办成一场完整的婚礼一共需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一共六个步骤。
所以,尽管陶家和林家早就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关系,也少不了有这么几步。
之前陶双清与林景逸的母亲已经定下陶灼灼和林景逸的婚约,但也不过是个口盟。这下要正式提亲纳采,还要带上一只大雁作为订婚的信物。陶双清和陶夭夭都是纯粹文官出身,本来打算让下人去上猎户那里买一只品相好的回来,陶灼灼却主动请缨要亲自去打一只。
秋天正是大雁南飞的季节,陶灼灼便约了沈慕青一同前往京郊狩猎。寻思着最后不仅要将纳采和纳吉请期所要的大雁打了下来,顺便还得把纳征中所用的鹿皮也剥了回来。
说起来,这倒也应该是纨绔的看家本事了。
陶灼灼从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来,左臂端平瞄准,右胳膊衔着箭拉圆了弓弦。
“稳住,手不要抖。”
“嗯,知道了。”
陶灼灼答应了一声,随即“嗖”的一声,离弦之箭直冲云霄,一只大雁随即应声而落。
沈慕青骑在马上勒紧了缰绳,座下棕色马匹发出一阵唏律律的叹息。跟着这两位小姐随从而来的下人们连忙跑过去将应声落地的一只大雁拾起来收拾好。
她擦了擦头顶些微渗出来的薄汗,笑着对旁边慢慢驱马过来的陶灼灼道:“来吧,看看你今日又收获了的战利品吧。”
陶灼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笑着对沈慕青说:“还不是托了你的福有你帮忙。要说箭术还是你厉害呀!我在你这儿弯弓射箭,那就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呀!”
沈慕青骑术和箭术确实都要较陶灼灼要精湛许多。两个人小的时候在一起玩的时候沈慕青投石子儿也比陶灼灼投得要更准一点儿,长大之后与清流同学们投壶取乐也往往稳操胜券。
年纪都尚且幼稚之时,沈慕青曾说自己想做能上阵杀敌的武将报效朝廷,不过随着年龄渐长,她倒也安心下来一门心思只读圣贤书,不再提孩提时代的童言稚语。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阴阳怪气我了。”沈慕青眉眼间都是笑意,却故意撇着嘴道,“这下你好了,名正言顺地直接逃了太学有了个钦天监的官儿当,剩我一个孤家寡人还在太学凄凄惨惨戚戚。哦,对了,还要和那些酸了吧唧的姐姐们强颜欢笑。人生太苦了!”
“所以我这不是特意寻了个由头带你出来散散心嘛!等你明年春闱金榜题名蟾宫折桂!”陶灼灼眼珠一转,勒着缰绳上前几步与沈慕青并肩,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她,“哎,我还没问你呢。那个,我姐姐……没有怎么为难你吧?”
沈慕青原本眉飞色舞的一张俏脸瞬间垮了下来,哀怨道:“你姐姐……她倒确实没怎么为难我。只是每次见到我都直勾勾盯着我,看得人浑身害怕。”
“我姐姐便是这样的性子。我在她面前说了你的好话,她现在估计是觉得你人品也算得上是贵重,又对其华一片真心,这才……”
“打住!”沈慕青无奈地摆了摆手,“求求你了,陶灼灼。这件事拜托你可别再提了。”
陶灼灼以为她是害羞,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笑,也不再在好友面前落她的面子了。
有了这几只大雁,陶家便直接遣了媒人前往林府去提亲。
两家都是朝廷上下有头有脸的人家,这纳采之礼办得也是热热闹闹。而陶双清当年是以《礼记》一科入仕,在礼数方面自然也是不会出半点儿错处。
这下子,两个人订婚一事彻底尘埃落定,传得满京城都是沸沸扬扬。加上陶灼灼本来就在三教九流当中颇有点人气,这下子可以算得上是妇孺皆知了。
正是如此,也引得满京沸议。
有的觉得林相嫁儿草率,随随便便便将自家爱子托付给了一位撑死不过正六品的钦天监小官。更何况这位即将走马上任的陶大人还不是什么正经科举出身,从前又是那般声名狼藉,实在不是什么做妻主的好料子。
却也有人与之意见相左,觉着陶灼灼刚刚破获一桩惊天大案,便直到她果然是天文地理占卜玄学无一不精的。韩愈还曾经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只要有了傍身的一技之长,就已经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正反两方争议得不可开交,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们则纷纷表示:“逃影客,绝!”
这位凭借着《桃林记》系列一炮而红的匿名作者,虽然曾经名不见经传,却以细腻的笔触动人的剧情和精准的预言成功稳住了其作品在全京话本册当中的地位。
正当所有人翘首以盼逃影客最新作的时候,逃影客果然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以一本《桃林记之卦谈妙判》回应了每一位书迷的期待。
流年自然也是这万千书迷的其中之一。
小姑娘作为陶灼灼的贴身侍女,在这件事情上却始终游离在事件之外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就每天叨叨咕咕表达自己到底有多么多么遗憾,这下觉着终于能看见小姐一展风采的英姿,自然是不能轻易错过了。
新书发售的当天,天刚放亮,流年便向陶灼灼请了假,喜滋滋忙不迭地跑去买书了。
陶灼灼吃过了早饭,眼看马上就要到正午时分,流年这才蹦蹦跳跳回来,眼带崇拜:“小姐,我们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
陶灼灼正在拨弄着手里的罗盘。将要入职钦天监,她自然要再多学点儿东西,不能再用自己过去那三脚猫的工夫挨个应付了。这时候忽然听见流年这样一声感慨,有点儿疑惑地望向她:“怎么了?”
流年抖了抖手上的书,兴致勃勃道:“小姐,今天逃影客出的这本可是讲你断案的呢!里面说你‘通天机、问鬼神,三枚铜钱掷,打得阴门开’,果然是好大的威风!”
陶灼灼听得啼笑皆非:“逃影客又在胡编乱造了,你这回可不能像上次在相国寺门口那次一样,再把小说同现实混淆了啊。”
流年摇了摇头:“这次肯定不会了。这回这故事其实和小姐这次的案件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原还失望着,只是这位逃影客构思好巧,我又觉得津津有味了。”
陶灼灼细想一下也是。且不说沈慕青也不知道什么关于这桩案子的内幕;便是她知道,这种事关皇室秘闻的大事,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写到话本上与满京城的人传阅的。
流年犹自在叽叽喳喳:“而且啊小姐,我觉得逃影客写得可妙了!在这次这本话本里头,林公子他都不是人!”
“胡说八道!”陶灼灼忍不住轻斥一声,“景逸不是人,难道还能是鬼吗?”
“正是啊小姐!”流年拼命点了点头,“林公子他正是鬼呢!”
看见陶灼灼眉头整个皱了起来,流年赶快解释道:“这次逃影客写的是小姐原来做了钦天监的大官儿,被女皇陛下外放出去做日审阳夜审阴的提刑官,途中偶然邂逅了一位枉死的孤魂野鬼——也就是林公子,便替他做主,从此一人一鬼携手破案,可精彩了!”
好你个沈慕青,如今是越写越离谱了。连是人是鬼都由得你编排了。
陶灼灼不禁腹诽,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景逸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都是自家表妹搞出来的幺蛾子,既然他自己个儿也没说什么,那也就任由沈慕青随便怎么折腾吧。
她摇着头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捣鼓手头的罗盘,随口又问了一句:“就买本书,怎么还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大清早就出去了,这过了午饭才回来,是去哪儿玩儿了?”
“哦哦哦,差点忘了告诉小姐你这件大事!”
陶灼灼心觉好笑,轻笑一声:“还有什么大事啊?对你而言,看书不已经是最大的大事了吗?”
“哎呀,小姐,我可没在跟你开玩笑!”流年将手中厚厚的一本珍而重之地放在自己的小收藏库里,这才拍拍手整张脸严肃下来看向陶灼灼,“小姐,你猜我今天去买书的时候看见谁了?”
陶灼灼目光半分也没从罗盘上面撤下来,只扬着唇角笑道:“我又不是灯节摆摊儿猜灯谜的,天天猜来猜去的。我不猜。你想说就说,不说我也不会问你。”
流年本想争这一口气憋着不说,却只踱了一圈儿步便再也按捺不住,涨着通红的一张脸说:“哎呀!小姐,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
“你早该直接告诉我了。”陶灼灼这才将罗盘轻轻放在桌子上抬起头来看流年,“说吧,你又是看见了什么人?你小题大做的本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哼,我这次可绝对不是小题大做!”流年有点儿得意地扬起脑袋来,“小姐,你绝对想不到。那书局门口都来了传旨的宫人!”
陶灼灼听了果然有些讶异,问道:“宫人?他们来做什么?”
“我去得早,可是听见了宫里头的旨意。”流年笑得眉眼弯弯,“说是宫里头的女皇陛下听说了这件事,也要买几册带进宫里趁闲暇时候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