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之未命名》纳兰容若公子

16、第15章

　　欧尼达斯在陨石区外等待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燃烧的斯古亚上。
　　每个人的心都象在火中煎熬，一秒一秒算着时间。
　　然后，他们看到，莱因哈特扶着一个人从斯古亚里出来，逐日以最快的速度脱离斯古亚。
　　莱文即刻下令，欧尼达斯最大限度贴近陨石区，做好一切迎接皇帝登舰的准备。舰内医疗室开放，把正在医疗室里的几名受伤的□□转移到囚室，空出地方，医官们准备好所有医疗用品，救生用具。
　　和所有惊险故事一样，逐日以最快的速度向欧尼达斯飞来，在陨石中灵敏迅捷地穿行着。
　　当逐日和欧尼达斯迅速对接，莱因哈特抱着吉尔菲艾斯以第一速度登上欧尼达斯之后，欧尼达斯即刻全速离开。
　　而这时，斯古亚堪堪爆炸。
　　炫目的火光，在欧尼达斯后方燃起。强大的爆炸力量让陨石群以更激烈更狂猛的速度运转。
　　幸亏，这个时候，欧尼达斯已经在爆炸所能造成的破坏范围之外了。
　　几乎每一个人都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脱险了。
　　有人的军服已被汗水湿透，有人不知道自己闭住呼吸已经多久，有人好不容易放松紧握的拳手，却觉得十指僵硬。
　　但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放松了心情，却又在下一刻看到满身是血，而且少了一只手臂的吉尔菲艾斯时，再次全身僵硬。
　　莱文亲自在登舰口迎接莱因哈特。
　　但莱因哈特却没有时间，向自莱文以下，对他举手敬礼的人多看一眼，他一登上欧尼达斯，就抱着吉尔菲艾斯，毫不停顿地，一直冲向医疗室。
　　他穿着笨重的太空服，可是抱着一个人，奔跑的速度，却让莱文他们几乎追不上。
　　斯古亚临时授命追击欧尼达斯，全舰只有两名医官，他们在医务室外迎上了莱因哈特。
　　莱因哈特微微迟疑了一下，这才松手，让吉尔菲艾斯离开了他的怀抱。
　　站在医务室外，静静看着推车把吉尔菲艾斯送进去，然后大门关上。
　　莱文追到医务室时，已经有些气喘了。
　　看到莱因哈特，一个人穿着太空服，静静得站在空旷的走道上，不知为什么，心里紧了一下。
　　然后他走近莱因哈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尽量放轻声音说：“陛下，请放心，大公殿下，一定可以脱离危险，现在全舰正在返航，陛下是否也需要休息一下．”
　　没有人回答他。
　　莱因哈特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仍然静静望着医务室的大门。
　　莱文低声说：“陛下，太空服很重，是不是需要脱下来。”
　　依然没有回答。
　　直到莱文小心地不断提高声音，第三次问出同样的问题，莱因哈特才慢慢伸手，动作有些僵硬地开始脱下沉重而笨拙的太空服。
　　莱文在旁边，亲自伸手，接过从莱因哈特身上脱下的太空服。入手的那一刻，心中一震。
　　从莱因哈特登舰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可是整件太空服竟然还是滚烫的。即使太空服有很好的隔热效果，在火焰里穿行那么久，受到爆炸的冲击，还要抱着一个人艰难得跨越一个个障碍出来，这么长的时间，这么高的热度，就连太空服也几乎融掉了，穿太空服的人，又该有多么痛苦呢。
　　但更可怕的就是，穿着那么灼热衣服的人，把太空服递过来时，那手心，居然比冰雪还要冷。
　　莱文觉得掌心悄悄浮起一层冷汗，悄悄地看着已经脱下太空服的莱因哈特。
　　莱因哈特静静得站在医务室外，静静得看着紧闭的大门，没有来回走动，没有太明显的焦燥不安，他只是安静得站着。
　　被汗水湿透再被烈火烤干的军服有些皱，头上的金发有些凌乱，秀美的脸有些苍白，冰蓝色的眼神里有些痛，仅次而已。
　　但是自莱文以下，每个看这种情形的帝国军，全都感觉心中一种莫名的痛楚，让人觉得鼻子有些酸涩。
　　莱文望着面容苍白但端秀的皇帝，轻轻地问：“陛下，有没有受伤？“
　　莱因哈特没有急燥不耐，只是摇摇头，
　　莱文忽然觉得眼睛有些花，看不太清楚，却还努力保持平静：“陛下，至少洗个澡，检查一下……”
　　莱因哈特仍然不出声。
　　莱文还想开口说什么，可是看着莱因哈特静静望着医务室的目光，忽然间心中一阵不忍，隐隐觉得，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是残忍的。
　　他回头，低声吩咐拿水和食物来。
　　莱因哈特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滴水未沾，什么也没有吃。
　　但当冒着热气的水送到时，但他只是安静地接过来，眼睛却仍然望着医务室。手里拿着水，也不记得喝一口。
　　他只是无意识得握紧杯子。
　　他的手一片冰凉，握着装满热水的杯子，却依然无法温暖得起来。
　　医务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两名军医恭敬得对莱因哈特说：“陛下，大公殿下的生命没有危险，除了左臂断了，其他的伤势并不严重。”
　　“虽然失血过多，但是经过我们的输血，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大碍，大公殿下的身体很强壮，他会有一个长期昏迷的过程，但这并不可怕，这只是他的身体在努力适应伤势，努力复元的一个过程。”
　　莱因哈特点点头，一语不发。
　　从头到尾，他安静得出奇。
　　这个象星星般闪耀，象旋风般掘起，总是用冰蓝色的雷电撕裂宇宙的君王，安静得让人心惊。
　　军医退下去，莱文迟疑了一下，恭敬地行礼之后也带着其他人退了下去。
　　只是每一个从莱因哈特身边退走的人，眼睛都有些莫名得发红，这个过于安静的皇帝，和医务室里那遍体麟伤的大公，让每一个帝国军人，都感到一种刺心的痛楚。
　　所有人退去之后，莱因哈特并没有立刻走进医务室，他在大门外，站了很久很久，漫长得仿佛有整个世纪，然后才轻轻推开大门。走进去，面对那依旧沉沉不醒的人。
　　那个伴他高飞，不离不弃的伙伴，那个被他刺伤，远去异地的半身，那个被他一斧砍下手臂的人。
　　吉尔菲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