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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6章 ...

  •   七小时之后,欧尼达斯和由米达麦亚亲自领队前来接应的一支舰队会合了。
      米达麦亚是带是对皇帝的愤怒,登上欧尼达斯的。
      做为陪伴莱因哈特展翼于银河,创立一个新世界的伙伴,他深切地明白莱因哈特对吉尔菲艾斯的感情,并理解他所有的做法。但做为帝国的重臣宿将,绝对不可能对皇帝这样不顾国家,不顾生命,不顾后果的行为,不置一词。
      新帝国刚刚建立不久,皇帝本身就是整个国家的基石,还没有留下子嗣的君主,一旦有任何差迟,整个帝国都会分崩离析,所有人流血苦战,不惜生命,所求的,绝不是一个有更多争战和杀戮的乱世。
      在计算出欧尼达斯与斯古亚交汇的位置很可能是宇宙海盗出没最频繁的星域,而很快,莱因哈特也会赶到同一地点时,每一个帝国重臣的脸色和心都沉了下去。
      奥贝斯坦冷静地建议,大家考虑好,万一皇帝身死,有什么人能代替他成为帝国的灵魂,还在玛琳道夫伯爵小姐腹中的生命,是否有资格成为继承王位的人。
      毕典菲尔特咆哮着冲上去,要痛打这个诅咒皇帝死亡的人。
      其他将领们全力阻拦。整个会议室乱成一团。
      但是,平时可以在第一时间,斥责毕典菲尔特胡闹的米达麦亚却一语不发。他看着隔座而坐的罗严塔尔眼中隐隐的波澜,心情无比沉重。
      可能,除了奥贝斯坦和罗严塔尔之外谁也不敢想象如果皇帝死亡,会发生什么事,但做为帝国重臣,谁也无法回避,这一可能性。
      如果……万一……
      那这间会议室里的同僚还能坐在一起,商量,争论,甚至争吵,打架吗?
      他们这些聚集在同一面旗帜下的人,会不会为了各自的立场和想法,让战争的阴影遍布宇宙。
      在会议室中一片混乱时,他站起来,以宇宙舰队司令官的身份调动舰队,并决定亲自带队去接应莱因哈特,而且恳请在场官阶最高的奥贝斯坦和罗严塔尔,在他回来的这段时间内,一定要维持住费沙的局面,决不能再有任何混乱了。
      在那段追寻皇帝与大公,并不算漫长的宇宙航程里,强大的心理压力,比面对任何强敌,任何苦战,都让这位名将感到痛苦。
      直到和欧尼达斯联系上,确定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的安全,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股怒气就从心底涌了上来。在庆幸莱因哈特安然无事之余,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不顾为臣子的本份,对皇帝过份的任意妄为加以谏责。
      但是,莱安却在他登舰后有任何行动之前,先一步来到他身边,声音又低又快地说:“元帅,陛下的确带着大公脱险,但是大公似乎受了受伤,而且整个左臂都被砍下来了……”
      米达麦亚一愣,猛然转头,看向他。
      莱安被这位帝国名将凌厉的眼神一逼,几乎说不出话来,吸了口气,才能继续说“陛下守在医务室,情形有些不对……”
      米达麦亚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不需要任何人指引,他就准确得往医务室快步而去。
      他的脚步迅捷,却也沉重。
      本来的怒气,很自然地变成了深深的担忧。
      大公重伤,陛下守在他身旁,情形很不对?
      米达麦亚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在记忆里,这样的事,曾经出现过。
      那一次秃鹰之堡的变故,陛下守在重伤濒死的大公身旁,宇宙,银河,帝国,军队,什么都已不放在心上。
      那一次,整个罗严克拉姆阵营几乎崩溃,所有人差一点一起朝着银河的深渊合唱灭亡的序曲。
      而现在,会否一切重来。
      大公陛下手臂竟然被……
      深深的沉痛,让米达麦亚无声地叹息,如果连他都会为这个消息而感到这样难过,那陛下又将多么痛苦。
      医务室就在眼前,身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似乎每一个人都很自然地感觉到这里压抑的气氛,谁也不敢跟从在元帅身旁,打扰伤心的皇帝。
      只有米达麦亚一个人静静走过去。
      医务室的大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已经打开。他一眼就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正在沉睡的吉尔菲艾斯,盖在他身上的床单,让人无法立刻看清他的伤势。
      床边,并没有如米达麦亚想象那样,坐着痛苦的皇帝。
      米达麦亚愣了一下,才走进去,四下一看,惊讶得发现,莱因哈特的确在医务室里,只是他并没有坐在吉尔菲艾斯的身边,没有象很久以前那样,握着他的手,呼唤着半身的名字。
      莱因哈特静静地站在医务室的角落里,眼也不眨一下地望着吉尔菲艾斯,但身体却尽可能地在医务室范围之内远离吉尔菲艾斯。
      这种诡异的情形让米达麦亚微微皱了一下眉。但他立刻走到莱因哈特身边,低声喊:“陛下。”
      米达麦亚以为莱因哈特的心都在吉尔菲艾斯身上,自己肯定要呼喊他很久,他才会回应。
      没想到的是,莱因哈特立刻看向他,轻轻地说:“是我砍下了他的手。”
      他几乎是有些急迫地说出这句话,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罪恶感,牢牢抓住他的心,压得他喘不过气,发不出声,思想空白,心灵麻木,却连可以诉说的人都没有。
      当米达麦亚来到他身边,当这个足以与他交流心灵的臣子,伙伴,战友,来到身旁时,他才在第一时间脱口而出。
      米达麦亚觉得脑子轰得一声巨震,心口猛然一阵疼痛,但他几乎没有任何思索,就在第一时间,大声说:“那一定是为了救护他的生命而必须做的决断。”
      莱因哈特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米达麦亚看到自己所追随的主君,眼中光芒尽敛,想到他竟然亲手砍下他最重视的半身的手臂,想到他的痛苦,自己心里也痛得厉害。忽然间就明白了,怪不得,他这样在意着吉尔菲艾斯的伤势,却连一步也不敢靠近他。怪不得他眼睛牢牢望着吉尔菲艾斯,身体却不知不觉,尽量往后退,一直靠到墙角。
      米达麦亚心里难过,却依然字字清晰地说:“陛下,如果有一天我身处困境,必须斩断一只手臂,才能保住性命,陛下会下这样的命令吗?”
      莱因哈特没有回答。
      米达麦亚对着莱因哈特很恭敬地弯腰行礼:“如果有一天,我身处这样的困境,那么,我恳求陛下能象帮助大公那样,帮助我?”他抬头,看向莱因哈特,眼中是深刻的感情,真挚的光芒“陛下,能够答应我吗?”
      莱因哈特凝视他,然后轻轻笑了笑,尽管他的笑容有些苍白无力,但是他毕竟笑了一笑,然后轻声说:“谢谢你,米达麦亚。”
      米达麦亚凝视莱因哈特,目光犀利,却也真诚:“陛下受伤了吗?”
      这虽然是一句询问,语气却是绝对肯定的。
      莱因哈特在救吉尔菲艾斯出来时,曾多次因爆炸而受到撞击,双手也因为推开障碍物而受到了灼伤,幸亏隔着太空服,所以伤势并不严重。相比满身鲜血的吉尔菲艾斯,他的伤势很容易被忽略掉。再加上他的沉痛,和吉尔菲艾斯的重伤,把其他人的心思都震住,顾虑不到这一点,而莱因哈特则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受了伤。
      直到米达麦亚来到莱因哈特身边才发现这一点。米达麦亚问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到一起,他以为,这个时候,莱因哈特过于关心吉尔菲艾斯,肯定无心理会自己的伤,只怕又要花一番唇舌来劝解。
      但是,莱因哈特却只是轻轻地说:“叫医官来吧。”
      从来就不是一名合格病人的皇帝忽然间这么好说话,米达麦亚不由愣了一下。
      莱因哈特眼神仍然望着吉尔菲艾斯:“这个爱操心的家伙,醒过来,要是知道我有伤不治,一定又会唠叨了。”
      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叹息,米达麦亚说:“是,我去叫医官。”
      再看了一眼昏迷的吉尔菲艾斯,他往外退去。
      莱因哈特忽然叫了一声:“米达麦亚!”
      “陛下!”
      莱因哈特略略迟疑,才说:“把这里的消息,通告费沙吧。”
      “是!”米达麦亚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等待。
      过了一会儿,莱因哈特才轻轻地说:“姐姐那里……”
      米达麦亚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我会想办法转达的。”
      莱因哈特微微垂下了头,半晌才说:“请原谅我的懦弱……”
      对于象米达麦亚这样的帝国名将来说,宁可面对千万战舰,也不会愿意去把悲伤无奈的消息,告诉美丽高贵的女性。
      但是,叫他又怎能亲口对安妮罗洁说,他自己亲手砍下了吉尔菲艾斯的手臂。
      这对他们姐弟彼此来说,都是太过难以承受的痛楚了。
      米达麦亚无声地对莱因哈特行了一礼,然后才退了出去。
      医务室的门悄悄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吉尔菲艾斯,和无声等待的莱因哈特。
      莱因哈特终于不再站立在墙角,而是慢慢走向病床,慢慢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静静看着吉尔菲艾斯的脸,有些迟疑地伸手,探进被单里,找到吉尔菲艾斯的右手,慢慢握紧。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颤抖。
      直到指掌间传来微微的温暖,他才真的确定,这一切不是梦境,吉尔菲艾斯终究活下来了,终究还在他的身旁。
      只为了这一点,他可以面对一切逆境,做出最艰难的选择,只为了这一点,哪怕心口痛得让人无法呼吸,无论时光倒流多少次,他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仍然活着。
      只有真真切切意识到这一点,莱因哈特才开始害怕。
      听到希尔德所说的坏消息时,心口彻骨的冰冷,和如烈焰焚烧的愤怒。
      抛开整个帝国,抛开皇帝的所有责任,一意去追寻的急切和执着。
      一个人在漫漫宇宙中飞行,在可以让人发狂的孤寂中,疯狂的思念和担忧。
      冲进满是烟与火的战舰,呼唤他名字时的无助和焦虑。
      那一切一切,一直被深深压抑,连他自己也几乎以为根本不存在的种种情绪,在这一刻,在他握住他的手时,在他感觉到他身体的脉动时,一起爆发了出来。
      吉尔菲艾斯还活着,吉尔菲艾斯就在他身边。
      他可以摸到他的手,他可以感受他的温暖,他可以呼吸和他相同的空气。然而,他依然为几乎失去他而害怕地发抖,依然为在那短暂得不到一天,却漫长得仿佛无数银河生灭的时光里,种种的惊恐焦虑而后怕。

      两名医官推开医务室的门,看到皇帝背对大门,坐在大公的病床前。奢豪的金发,黯然无光。
      听到皇帝,轻轻的呼唤。
      “吉尔菲艾斯。”
      那本来应该象冰玉相击般好听的声音,居然有些生硬干涩。
      “吉尔菲艾斯。”
      医官们愣在门口,一时忘了走进去。
      他们从来不知道,人的声音里,可以传递如此深刻的感情。
      他们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用这么深沉,这么痛楚的声音唤唤另一个人。
      他们从来不知道,简单地呼唤一个名字,可以传递,这么多的思念,牵挂,心痛,焦虑,以及……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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