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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夜探楚府 ...

  •   午膳后,陌阡陌见小苏换下常服,着了件新裁的月白竹纹锦袍,高束青丝,系了腰封,他知她要去梨园赴约。见她穿待整齐,他问道:“这是要出门?”
      “还是三江的事……约李海多有不便,便约了他儿子李昱,陌哥哥可要一起?”
      “好。”
      小苏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陌阡陌答得痛快,此时她想反悔已经来不及,只好继续道:“今日楚红衣登台……一会儿,吴瑾也去。”
      “活到这般年岁竟还没去过戏园子,”陌阡陌笑了笑,“你先给我说说,那里是怎样的光景。”
      看着陌阡陌温柔的脸,小苏心中多少有些自责,她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抵着他肩头:“往后小苏多找些时间陪陌哥哥逛戏园子,可好?”
      “好。”
      “小苏之言,陌哥哥记下了。”陌阡陌笑得温柔又满足,“既然今日是正事,那……”
      “陌哥哥既答应去了,便不可再推辞,小苏还有事拜托陌哥哥。”小苏撒娇般抢说道。
      “既然如此,我便随小苏去见见李小公子。”陌阡陌宠溺地拍了拍小苏搂着他的胳膊道,“那我能帮忙做甚?”
      “小苏想知道李海兄弟为何不睦,李山当初回李府可有其他目的?又是否在李氏宗祠动过手脚……想知道这些,我得光明正大的进李家,所以需要陌哥哥助我与李家人的关系更亲近些。”
      小苏的身手及手段,陌阡陌从不怀疑,但她不遣影卫,而是选择亲自进李府,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他又逼你了?”陌阡陌见小苏不语,犹豫片刻再次问了出口,“还是小苏要替他网络贤臣……”
      陌阡陌看得如此透彻,小苏没有想到,她叹息了声,搂着他的手臂比之前更加用力。聂王君是君,他要她的脑袋她都得恭敬的奉上,何况其他;至于网络贤臣,她不可否认她还做不到将那个人从心底里完全抹去,也不可否认此事上她存了这样的心思。可她不愿欺骗陌阡陌,更害怕伤到他,因尔她踌躇着不如何开口。
      须臾,陌阡陌亦是轻叹一声,她虽未言,但他已懂,懂她的骄傲,她的牵绊,更懂她的内心并不如平日表现来的那般洒脱。他在她眉心轻啄了一下,道:“你先去吩咐备车,我换身衣裳就好。”

      小苏与陌阡陌到梨园时,吴瑾已经候在小间,不多时李昱到了,四人见了礼,分宾主坐下。一名眉眼清秀的小童替众人重新续上了茶,摆上瓜果茶点,尔后熟练地熄灭墙角的烛火,撩起小间前边的纱帘。众人眼前豁然开阔,不约而同的往厅中戏台子瞧去。
      戏台子上灯光通明,古琴琵琶相和着从幕帘之后传出,与此同时一位华服宫妃从幕帘之后走出。宫妃满头珠翠,云鬓堆叠,两条弯弯的细眉之间贴着金钿,眼尾处用胭脂绘了朵朵花瓣直至鬓角。她眼波流转尽显风情,再衬上婀娜的身段,纤细的腰肢,足以让人移不开眼目。
      宫妃四下福了福,随即甩开水袖,踩着鼓点跳起了舞。宫妃本就美艳,这一舞惊绝四座,四下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今日之后,楚红衣这支潋滟舞又要风糜王城。”吴瑾摇着折扇感叹,“只可笑模仿虽多,却从未有人及他左右。”
      小苏早就认出华服宫妃是楚红衣妆扮的,见吴瑾如此说,便向陌阡陌与李昱解释道:“台上那女子便是梨园的东家楚红衣——梨园不乏青衣,楚红衣却是翘楚。”
      “何止是梨园翘楚,在王城,在大齐都找不出第二个来,何况人家舞艺唱腔均是登峰造极。”吴瑾道。
      “说得过于夸张了些。”小苏嗤笑,“他……”
      那楚红衣似乎看到了小苏,一双秋水似的眸子直勾勾地望了过来,小苏见了咽下未出口的话装作未见。
      “李小公子可曾来过此处?”话问出囗,小苏便后悔了,以他那样性子,那样的家教,怎会来过此处。
      李昱见问,先是茫然一愣,尔后看到小苏悻悻地端起茶盏,道:“我在堂姊家见过楚老板登台,不,不曾来此……。”
      陌阡陌半垂着眸子,不动声响地饮着茶,天知道他心里乱作甚样。楚红衣登门,他不曾惧过,可眼下小苏的反应深深刺痛了他,握着折扇的手不觉紧攥,他怕楚红衣接近小苏另有目的,更怕小苏心里有他。

      曲调变得悠扬,华服宫妃收了水袖唱了起来,那声音婉转而又暧昧,听得在座之人心神荡漾。
      “娘娘,请。”一名内监模样的老者朝宫妃唱道,他手上捧着一方乌漆方盘,方盘上放着一只金樽。
      众人只见宫妃斜眸一笑,启唇衔住金樽,金樽衬着红唇格外得撩人。李昱羞得扭首别处,吴瑾倒笑嘻嘻地朝陌阡陌道:“陌兄,你瞧他这般模样是个男子都扛不住,即使是女子恐也会为他沉伦。”
      陌阡陌看了眼小苏,随后用一惯温和的声音道:“楚老板如此风情,也不怪世人难已抵御。”
      台上,宫妃咬着那酒樽立了起来,眼波流转间楚楚生情。吴瑾走到围栏前连声喝了几个“好”字,并朝台上抛下一锭金子。往台上抛金子不至吴瑾一人,还有等不及摸金子银子,直接把手上戴的扳指、手串儿抛上台去的。
      “啧啧啧,你们瞧瞧这场面……”吴瑾扭首朝众人道。
      “你,他们也不怕砸到人?”李昱那见过这场景,唬得面都白了。也难怪,那金锭子,玉扳指,轻得能在脑门子上砸出个包,重得怕能砸出血窟窿,能不吓人么。
      “敢往台上抛的手上都有准头,这样的美人要是砸坏了,可不得心疼死了。”吴瑾坐了回去,朝候在门外的小童呶了呶嘴,“手上没准头的,会让小童送到台上去。”
      “你也试试。”吴瑾十分大方,从荷包里摸出个金锭子搁在李昱跟前桌上。
      “不,不用了。”李昱侷促开口,脸也红了,看戏打赏便罢了,竟还用金子。眼前的金锭子虽不大,可也是金子,他盘算了下,他这几年攒得月银怕也抵不上这锭金子。
      陌阡陌看出李昱的尴尬,风清云淡地道:“郡主就那么些月奉养着一府的人,我又不善经营,我和郡主可没有小公爷这般阔绰,便免了。”
      吴瑾仗义且聪明,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讪笑着道:“其实我也不大宽裕,不过好面子死撑罢了。”
      “那如此,你把金子收好,好赖也不少呢。”李昱说着将金子塞回吴瑾手中。
      “还不是怪楚红衣那妖孽模样,掏空荷包、赔上性命都不觉得亏。”吴瑾摇首叹息道。
      “他,他是男子。”李昱小声提醒道。
      小苏只觉李昱有趣,怎奈陌阡陌在座,只能咽下打趣的话,示意吴瑾能说多说。
      “是男是女又如何,高兴便好。”
      吴瑾正欲继续说,小苏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男人嘛,逢场作戏总要会的,今日算是给他开开眼嘛。”吴瑾拍了拍李昱的肩头,又道,“这楚红衣可是个妙人,下回为兄将他请到诗会,你见了他本尊怕只恨自己生成了男儿身。”说话间,他朝小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看戏便言戏,莫坏了气氛。”陌阡陌斜睨着吴瑾,眼神中透着警告。
      小苏心道不妙,瞪了吴瑾一眼,让你会说多说,没让你什么都说。
      小苏是什么样的人,吴瑾是晓得的,看今日这样子陌阡陌也非良善,他摸了摸鼻子,暗忖今日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李昱也瞧出气氛不对,只他素来单纯。
      “陌,陌大哥,家,家父允我随郡主来此的,不,不怪小公爷。”他说这话时心虚得很,以至于说起来结结巴巴的。
      小苏心中苦笑,李昱之言很容易让人误会,但他出于好意,她又怎会怪他。再说,陌阡陌话中有话,因她而起,她清楚得很。
      “与阿昱不相干的,他二人见了面说话便如此。”小苏先朝李昱道,尔后他又朝陌阡陌道,“阿昱平日多与诗书相伴,与陌哥哥倒是有话可叙。”
      李昱闻言感激地望向小苏。李海允他随小苏见友不假,但没允他来戏园子。那日小苏问他可有想去的地方,他说想去热闹的地方见识见识,她答应他了。眼下她没有揭穿他,还把此事扛了下来,他觉得他与小苏有了共同的秘密,于是大着胆子搜寻着小苏的目光。
      “早闻李小公子诗才横溢,改日陌某登门,还望公子莫要吝啬赐教。”
      “不,不敢,”李昱闻言慌忙拜手,“昱当向陌大哥请教。”
      “那便说定了。”陌阡陌说着看向小苏,“届时,小苏与我同往可好?”
      小苏大大方方地应了,丝毫没有因吴瑾在座而扭怩半分。吴瑾也是识趣,笑了笑并未吱声。只李昱听闻小苏同往,清澈的眸子闪过一抹欣喜。

      云修约摸苏、陌一行走得远了,方才出门,他怕香怜、玉惜起疑,并未套马。
      今日,他只穿了半旧的青灰色的短褂,同色的宽腿裤,腰间、腕处皆用黑布条束了,脚上踩着一双同样半旧的黑布鞋。他一身打扮再普通不过了,放在街市上也不会有人留意的。
      云修穿过街市,又拐过几条街巷,方才到了楚红衣府上所在的那条街。街还是如他上次所见,安静得出奇。此时,楚府朱门紧闭。他见四下无人,扯下头巾覆了面,纵身往一旁的院子跃去。
      院子里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一应俱有,果然如店家所说。云修隐在树下,屏气凝神,看院中布局应是两进的院子。此处是后院,他小心谨慎地沿着碎石铺设的甬道往前院走去。
      前院七八间四厦的屋宇围着一方小院,院中一角搭有一架葡萄,另一角种着两株芭蕉,仿佛都是精心侍弄过的。他缓步上了朝南的正厅,正厅雕花梨木对开门上,皆用铜锁锁了。他立在门首,透过缝隙往里瞧去,屋内宛如罩了一层灰纱,隐约可见矮榻木几,香案花凳。他依次瞧了东西厢房,也一般的朦胧静谧,可见此处常年无人居住。
      这条街上,算上楚府,大大小小有六七处院子,他不可能每一处皆查看。因而,他决定再往一所院子,若也是如此宅一般没有生气,便寻个机会进楚府瞧瞧。
      稍作休息,云修潜入此宅斜对面有着高大门楼的宅子。宅子里依旧悄无声息,静得让人心慌。他不敢大意,借着假山遮挡四下打量,院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不精美,就连檐柱上都描绘了图腾,绘了祥云的图腾一色的用金线勾了边,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想来建这宅子的人非富即贵。须臾,他见四下无人,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寻一高处合目凝神细听。微风拂过,枝叶沙沙,惊动了鸟雀,鸟雀扑棱一下冲向天际,尔后一片死寂。此刻,他确信这也是所空宅。
      夕阳沉下天际,隐去最后一抹橙红,青灰色的夜扯了开来,迅速笼罩四下。云修顾不上腹中饥渴,借着夜幕来临前的黑暗,翻身跃进楚府后院。他打听过了,楚红衣每次登台后皆需应酬一番,往往都要戌时之后才能归府。明知府中仅有管事夫妇,他仍不敢大意。
      此时,后院中除了偶尔的几声虫鸣,便只有云修疾而沉的心跳声。忽得一阵夜风拂来,他大着胆子深嗅,是酒香。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那么此刻管事夫妇在用晚膳。思及此,他决定不再等了。
      月影下,他猫着腰快步穿过曲折的回廊,穿过两所院子之间圆形拱门,隐在一丛高大的美人蕉之后。前院并未点灯,四下静悄悄的,依稀可见数间高大的屋宇和几丛花树。透过花树的间隙,隐约可见一处屋内有灯光,偶尔传来两句模糊的说话声。那应该是管事夫妻的住所。云修不敢惊动他们,蹑手蹑脚往正厅行去。
      眼前这一溜的四间正房,房门紧闭。云修正欲走近,忽得一阵劲风袭来。他本能地避过,身后那人也不作声,紧接着又是一掌劈来。云修见他掌风凛冽,呼啸有声,不敢硬接,连连退了数步,跃下青石廊沿,那人紧跟着跳了下去。
      朦胧的月光下,他见那人银发碧眼,目光如矩,心知不妙。见那人跟得紧,他急于脱身想亦未想拔出匕首,虚晃一招逼便往院墙奔去。
      那人虽被逼退半步,眨眼便追了上来。眼看着来不及跃上墙,云修只好回身迎他。那人拳脚了得,招式亦非中原门派,云修一时之间恐难有退路。他一面见招拆招,一面苦思如何脱身。
      正两人打得难分难舍,一阵带着哨声的疾风直冲那人面门,那人见有暗器连连翻身往一旁避开。阴影里闪出一名黑衣人,黑衣人身形极快,拉着云修跃过墙头的同时,又甩下一枚暗器。此刻云修看得真切,那哪里是暗器,分明就是随处可见的石子儿。
      脚刚及地,云修感激的黑衣人抱拳正要道谢,谁知黑衣人纵身离去,未吐只字。云修瞧着远去背影,甚觉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墙后,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云修不敢耽搁,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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