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茶而不自知》寒窗抱影

53、再遇

　　愈往北走天就愈寒，云起在马车上抱着秦遇不撒手，炭球缩在云起怀里，冲着跟它抢地盘的损东西哈气，天冷得很，也就这两个不知疾苦的还有劲头闹腾，云起把猫猫搂紧点，天寒地冻，炭球像个暖炉，比汤婆子保暖。

　　抬手给云起披好毯子，秦遇从马车里出来，向后方眺望，车队拖了老长，走得久了，人人面上都带着疲惫，众人呼出的寒气向上蒸腾，眨眼就消失不见。

　　天朗星疏，预计会到的歇脚点迟迟不见踪影，镖头驾马而来，络腮胡堆了满脸，胡须根根都带着愁苦，“东家，怕是不太对劲，按咱这脚力，日头落的时候就应该到地方了，现下这天黑，周边地势看不真亮，但是咱觉得，应该是过头了。”

　　秦遇借着火把看地图，脑子里回想今日路程，这一带都是漫无边际的平原，连个小山包也没有，实在不好认路。这路镖头倒不是第一次走，可这几日雪大，风一刮扬起雪来迷人眼，一不留神就容易走岔路，没偏离方向已是万幸，如今走到哪里，他也不敢打包票。

　　“不若就先歇下，天黑雪厚路难行，众位兄弟也都辛苦了，也不急在这一两天了。”秦遇拍板，不再去寻那消失的歇脚点，西北战乱起，那歇脚点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众人就地架起篝火，做饭的歇脚的互相打趣，秦遇拎了几坛酒叫他们暖身子，烈酒入腹，话匣子就打开了，络腮胡镖头冲着秦遇大叫：“东家，您也叫东家夫郎下来歇歇，这马车舒服，可若是坐上几天，还不如走路来得痛快，叫人乏得很。”

　　云起团在马车角落里不愿意动弹，外面冷的说话落地都变成冰碴子，他才不下去，马车里好歹还有两只毛茸茸给他暖手，这般想着，云起把手塞到黑猫肚子下面，手欠逆着毛毛撸。

　　炭球正无奈地在小哥儿怀里摊着，马车门被打开，一阵寒气钻进来。

　　“撒手，我抱你下去待会儿，你都在车上待了一天了。”秦遇一只手按住挣扎的小哥儿，另一只手给他裹得厚厚的，炭球端坐在一旁，一边舔毛一遍眯着眼睛偷看，云起疑心这猫在嘲笑他。

　　“阿兄，外面好冷的，你忍心我被冻成冰嘛，这么冷，我要伤风的。”云起挤出两滴泪，要落不落挂在眼睫上，从下往上看着秦遇，小嘴叭叭：“还是说，阿兄腻了我，等我被冻死，你就接了新人去。”

　　秦遇揉他脑袋，这一路无事可做，见天折磨人，前些日子天还没这么冷，云起撩出火秦遇就揉他，虽不能真刀实枪做些什么，也能把小哥儿收拾的服帖消停，红着脸不敢再招惹，这才消停没几日。

　　没发现男人眼神暗了，云起还要做戏，刚张嘴，唇就被叼住，秦遇用齿捻用牙磨，云起被冷的苍白的唇转瞬染上樱色。

　　小哥儿不作了。

　　秦遇给他披上皮衣，把人从马车上抱下来，别的不说，这小哥儿一天喝了不少热汤，就不憋得慌吗，秦遇放他自己蹦跶活血，等在一旁准备听人撒娇。

　　果然，下来没溜达多一会儿，云起就红着脸凑过来，支支吾吾冲他挤眉弄眼，秦遇把他拢进怀里，带着人往雪地里去，一边走，他轻轻戳了一下云起的小腹，云起打个寒颤，湿润着眼瞪他。

　　再惹就该急了，他找到一小片树丛，带着云起过去，树丛旁边有几块大石头，正好挡了风去。

　　云起红着脸要解衣服。秦遇背过身，听云起在身后冷得哆嗦的折腾衣服，远处是借着篝火热酒笑闹的汉子们，秦遇抖抖披风，把身后的小哥儿遮的更严实点。

　　风很大，云起面对着树丛一心只想赶紧回马车，刚把衣服穿上，没等他喊秦遇，不远处的石头突然动了，那石头直起身子变成人形，直愣愣扑倒在地上。

　　云起吓得整个人跳到秦遇背上，秦遇背着小哥儿回过头，往地上看。

　　地上的人身形不算强壮，趴在地上看不到脸，秦遇抽抽鼻子，有股血腥味，还有股子香味，啧，一个来历不明的麻烦。

　　“阿兄，这是哪里来的妖怪，是不是死了。”云起见那人没动弹，立马收了惊悚开始好奇，在秦遇背后探脑袋，秦遇无奈揉头，俯身近前打量。

　　这人身上的衣物皆贵重，这般，也不知刚才他看没看清自己二人的脸，若是他看清了，自己却不救人，不知会不会留下威胁，更何况，见死不救，秦遇做不到。

　　想着想着，秦遇突然黑了脸，云起刚才岂不是被看光了，他直起腰，突然不想救人了。

　　让云起从身上下来去叫人，秦遇把那人抱起来，快步往回走，钱嬷嬷带着春笋几个迎上来，秦遇将那人安置在一架空马车上，粗略看了一眼，这人左臂被砍了一刀，口子有点深，旁的问题倒是不大，更像是冻晕过去的。

　　犹豫一下，秦遇叫钱嬷嬷打了雪水煮沸，自己不再沾手。钱嬷嬷一点点给这人擦脸擦手，伤口处已经不再流血，浇上烈酒撒上药粉，那人在昏迷中仍痛的抽搐。

　　等把人收拾干净，钱嬷嬷在人脸上看见红痣，吃了一惊，这竟然是个哥儿，一个穿着华贵的哥儿在这荒郊野岭的，太不寻常。

　　秦遇和云起回马车里等消息，云起此时充满了好奇与忧心，方才在火光下，他看清那人的衣物，可不止华贵一说，那上面绣的祥云仙鹤，能穿的人屈指可数。

　　半个时辰后，钱嬷嬷过来回告，已经给那人收拾完了，是个哥儿，请主子过去瞧瞧。

　　云起兴致勃勃跟着秦遇过去，马车外，几个大汉也都围过来，他们常年走镖，遇见个把落难的平头百姓一点都不稀奇，这贵人可不常见。

　　秦遇率先登上马车，瞧见那哥儿的脸就愣住了，云起也爬上来，先是看看那哥儿，好一张桃花面，再一回头看见秦遇盯着那人不放，云起脸上的好奇不见了，怎么着，随便在路上遇见个哥儿，都能叫秦遇看呆了去？

　　看那哥儿没有性命之忧，云起没搭理秦遇，气鼓鼓的往自己的马车去，走了一半，咬咬唇，他又回头去叮嘱钱嬷嬷，“你晚上去那架马车睡，那人来历不明又伤着，你照看着我放心。”

　　他又隐晦的看了看周围的汉子，虽然不想承认，那小哥儿着实好看，叫钱嬷嬷看着，少几分事端。

　　秦遇见云起板着脸走了，心知他是醋了，放下思绪偷偷笑一下，左右这哥儿还没醒，等他醒了再说。

　　于是下了马车回去哄云起，云起团在马车角落抱着猫儿鸟儿不理人，秦遇笑着拿出几块年糕放在小火炉上，又从马车的箱子里翻出红糖来。

　　云起支棱着耳朵，眼睛也偷偷往那边瞥，看见这一系列动作更气了，这马车他一直坐着，秦遇白日里会出去骑骑马，或者跟着后面的队伍走一走，这架大马车白日里可是他的地盘，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这边边角角里还藏着好吃的。

　　热乎乎的年糕被淋了红糖，眉目清朗的男子擎着笑举起筷子递到小哥儿嘴边，云起咽咽唾沫，很有骨气的别过头，只要秦遇不解释，就别想他不生气，这人明明看出来他在吃醋，不吭声还逗人，着实可恶，若不是因为相信他，云起现在就要咬人了。

　　秦遇叹口气，把年糕挪到自己嘴边吃了，这举动又惹得小哥儿怒视。

　　“那个哥儿我见过的，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买了些管铺子的法子，得了百两银子？”

　　云起抬起头，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点头，那时秦遇身上带着香味回来，惹得他好难受，小哥儿睁大眼睛，“所以这竟然是那个红叶？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遇又夹起一块年糕喂给小哥儿，小哥儿这回张嘴吃了。

　　放下筷子，秦遇盯着火光，“谁知道呢，看他明日能不能醒吧，若是醒不过来，我们就要赶紧出发，他穿成那样不可能一个人出门，如今却一个服侍的都不在，可见凶险。”

　　知道秦遇呆看那人的原因，云起不再多想，左右都救回来了，还能再扔回去不成？

　　趁秦遇说话，云起又叼了两块年糕进肚，再想吃的时候，被秦遇打了手，“吃多了不消化又要叫唤。”小哥儿撇撇嘴，嫉妒的看着秦遇将剩下一块年糕吃掉。

　　夜深人静，队伍周围的篝火渐渐熄了，钱嬷嬷因为怕那小哥儿发烧，一直半梦半醒的，后半夜时，她听见马车外有动静，想起云起的话，这小哥儿貌美，今日进进出出给他打水换药，难保没被人瞧见，她大声咳嗽几声，守在红叶身边。

　　马车外的声音停顿片刻，又离远了，钱嬷嬷没敢再睡，睁眼直到天亮。

　　红叶在睡梦中打寒颤，嘴里不住喃喃，钱嬷嬷又给他换了次药，听见这小哥儿嘴里说什么捐不捐的，不成语句，便也没在意。

作者有话说

　　诈尸